正文 我看不见,阿飘! — 第八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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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用前请注意

本文有部分内容涉及自残、自杀

为剧情所需,请勿模仿

生命可贵,请爱惜生命

并让我们一同关怀心理疾病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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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这东西太可怕。

不想也不敢再听到你的声音。

不想也不敢再想着你的身影。

不想也不敢再渴望你的关心。

不想也不敢了。

妈妈,还记得小时候我被同学笑说没有爸爸,回家衝上去抱住你的情形吗?你的温度令我好温暖,觉得就算再被同学嘲笑也没有关係,因为你总是在我身旁,我被一个人保护着、爱着,这世界上也就只有你愿意无怨无悔地爱我、疼我,我知道这世上最重要的是得到多少爱,而不是有多少人待在身旁,所以他们的话都无所谓,只要有你爱我。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变得不懂去珍惜这一份感情了,那贪得无厌的心,为了想要出国留学,为了想要让更多人看到我的作品,为了想要得到更多更多,就连你已经不在我身边都不知道,希望维持小时后富有的生活,每天你被工作压得早出晚归,我却还理所当然地坐着有司机的车,抱怨家人的不关心、自己的不开心。

而后我看不见了,我觉得我的世界被翻了一遍又一遍,每天翻来覆去,每天心情起起落落,有时觉得我明天就能看得见,所以开心地跑跑跳跳一整夜,到了明天又觉得我一辈子看不见,所以浪费一整天在拥挤的泪水中。

所以我开始伤害自己,伤害最爱我的人,和伤害我最爱的人。

最后谁也拿我没办法。

这么不懂事的我,如果你还愿意听到我的声音的话,我想和你说,谢谢你,用了这么多的爱在我身上,我也爱你,妈妈。

不能好好当一个孝顺的儿子,让你感受不到亲人的爱,对不起。

明黧从伤心的梦中被人温柔地唤醒,耀正用手背抚着脸庞。

「明黧,想醒来了吗?」

「不想。」明黧有气无力,整个身体瘫于床上。

「那我们在休息一下下,好吗?」

「不要。」明黧勾起耀那双令人心安的手,轻声询问:「可以和我说说话吗?」

「嗯……」耀思忖会儿后开口:「那我想说说我死后回去看我妈妈的情形。」

「当我用这副身体醒来时,已经在家里了,安安静静的夜里,只有一盏灯恍恍惚惚醒着,旁边坐了一个泪人儿,就是我妈妈。我还记得她以前的样子,有点胖胖的但笑起来最迷人,但那时我只看到一位憔悴、累得不像样,脸上只有难过的眉头和哭肿的双眼,总是下垂的嘴巴,我站在一旁看着她,一看就是三小时,我心痛地抱住她,不希望她在这样悲伤下去。」

「她难过我离开她,我又何尝不伤心我离开她。」耀抱紧没有活力的明黧,在他耳边轻轻说着。

「我最爱的人呀,别悲伤了,没人希望自己最爱的人因为自己伤心得不得了。」

这段温暖的话,明黧似乎懂了箇中道理,他缓缓起身,擦拭满是泪痕的脸庞。

人呀,会因为爱而努力生活着。

平復完情绪,耀突然想起一件事而笑得合不拢嘴。

「你知道采川多好笑吗?」

「怎么了?」

「你哭到昏倒,给医生看过之后,他把你抱进病房,竟然双手合十地说:『耀,如果你在的话,请安慰明黧吧!』然后一直用手拜着。」

耀学着采川当时拜拜的动作,夸张成像扎童一样,逗得明黧开心起来。

「你有回他吗?」

「我根本没办法回,突然有一阵风吹起了窗帘,他以为是我显灵,拼命和我说谢谢。」明黧想像着采川的样子呵呵地笑。

「他真的是一个好护理师。」耀诚心地说着,就在这时,采川进来了。

「你醒了!我买了些关东煮和零食,要不要吃?」采川提着大包小包进来。

「何止一些,他买了好多,你赶快吃吧!」

耀兴奋地说着,明黧看向这爱吃鬼的模样,决定代替他吃一些。

「好。」听到正面回应的采川,高兴得不得了,马上把所有食物放在桌子上,打开了关东煮,又开了零食,塑胶袋此起彼落的声音显得好不热闹。

「耀说你是一个好护理师。」

「咦?呵……呵呵。」忙得不可开交时,不常被讚美的采川尷尬地笑了笑。

「我也这么觉得。」明黧再次肯定,采川红了脸,能从明黧口中听到讚美,是多么难能可贵的事。

「都是我该做的。」靦腆地谢谢明黧的称讚,耀在一旁笑得乐不可支。

下午五点左右,采川回家后,大致处理完后事的明依来到明黧的病房,望着沉睡的明黧,心疼地拨了拨他的头发。

「好久没这么亲近了。」虽然只是呢喃,还是让明黧醒了。

「姊姊吗?」

「嗯,你还好吧?」明依说话带点鼻音,看来是刚哭完才来看明黧的。

「我没事了,吓到你了。」明黧垂着眼皮,抿了抿有点乾燥的嘴唇。

「你想不想出去走走?我待在这医院好久,想呼吸点新鲜空气。」

「好。」

明依小心地扶着明黧下床,原本想让他的手搭着自己的肩,但思考了一下,又将明黧的手勾住自己的手臂,明黧有点不好意思,但也不打算拒绝。

他们走到了离医院不远的外面,耀远远地跟在他们的后面,不希望自己的存在打扰到他们姊弟俩难得的相处时光,这条街上许多商家正招呼着客人,忙得不可开交,旁边有一所高中,学生们刚下课,七嘴八舌聊着今天发生的趣事,热闹的人声,已经远离明黧耳朵多久了?他有点害怕却还是很雀跃,明依走到一个可以休息的地方,帮忙明黧坐下之后,自己才拉张椅子坐下。

「妈妈她……」明黧怯生生地开口问着。

「你放心,师父说妈妈很安心地走了,以后姊姊会照顾你。」

「我都这么大了,不用照顾。」

「你现在都还没20岁,就算你20岁、30岁了,我还是你的姊姊,照顾你是应该的。」

「要是我这辈子走不出精神病院,你还会照顾我吗?」

「要是我这辈子都有躁鬱症,你还会照顾我吗?」

「要是我这辈子一直伤害你,你还会照顾我吗?」

「病人也可以自己照顾自己,我们也是人,不要看不起我们!」

明黧也不知道自己在生气什么,讲话愈来愈大声,路人都往他的方向看去,他起了身想要自己走回医院去,但却不知道该如何走,气得哭了出来。

「对不起,我只是想让你安心点。」

明依抓住明黧的手,心里满是道歉,明黧试着想让自己的情绪沉下去而一直踢着椅子来发洩,沉默好一阵子,终于愿意坐下来。

「对不起。」

过于激动的情绪后,明黧已经忘了自己到底为了什么气愤,只是想要道歉而已,是不是又伤害了姊姊的心?她那双握住自己的手又冰又胆怯。

「没关係,明黧呀,我在你心中是谁?」

虽然是个简单问题,但明黧还是拖延了几秒才回答:「姊姊。」

「不管多久吗?」

「当然。」

明依用双手包覆着明黧的左手,吸了一口气。

「那你觉得你在我心中是谁?」

这个问题表面上也理所当然可以很快回答,但明黧却不知所措起来,自己在别人心中到底是谁?一个莫名其妙发飆的路人?一个不配合治疗的病人?一个拖油瓶的亲人?还是什么都不是?

姊姊被自己伤害了这么多次,如果自己是个正常的弟弟,就不会有这么多馀的担心出现了,可以帮她分担家务,可以让她放心地继续工作,只是想和弟弟说说话,却遭来一顿毒言恶行和泼热水,碰到我只会遍体鳞伤外,又能得到什么呢?

「是神经病。」明黧没勇气地回答,他有多么希望自己的答案不是这个。

「错,是我最爱的家人。」

「你呀,永远是我的弟弟,不管你生病了、长大了,还是不需要我了,你永远永远还是我的弟弟。」

姊姊边说边啜泣,或许明依可能不明白明黧到底在想些什么,但她心中有许许多多想告诉明黧的想法。听见姊姊哭泣的声音,明黧伸出右手想要安慰她,但他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在空中试图寻找着。

这时,姊姊抓起了他的手,放到自己脸颊上。

「你的手好温暖。」姊姊闭起眼睛,呼出一口气,微笑着。

「我真的有好多好多话想和你说,我和妈妈都好想你,你在那过得好吗?」

碰触到姊姊的泪水,不禁让明黧悲从中来,扶起姊姊的脸。

「不好、不好,我想要回家,我想要和你们在一起!」

明黧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脑里思考很多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姊姊将他抱在怀里。

「当时我不了解你,还和医生说要你变回正常人这种过份的话,对不起,原谅姊姊好吗?」

明依红着那盛满泪水的眼睛,紧紧抱住明黧,一直以来,她为了当时的话懊恼不已,怎么样也不肯原谅自己,但一直都没办法见到明黧和他道歉。

「这种小事干嘛放在心上,笨蛋。」

明黧没想到姊姊会记得这句话到现在,用双手拍着姊姊那瘦小的背。

「以后可以让我见见你,好吗?」

「嗯。」

姊姊起身,边抹着眼泪边笑着,也帮明黧擦掉了泪水,两人像互舔伤口般,在为对方过去那个不懂事的自己取得现在的原谅。

「姊姊,你还和那个男的在一起吗?」

「哪个?」

「就是我高中时和你同居的男生。」

「喔,早分手了。」姊姊为难地笑了一下。

「为什么?」明黧很惊讶,因为她们当时感情好到要论及婚嫁。

「他说因为我脖子上的烫伤很丑,早在我住院时和我分手了。」

「是……因为我。」明黧想起当时把汤泼向姊姊的记忆,她的凄厉声仍会在梦中惊醒他。

「对不起,对不起,姊姊……我......」

「这我才要谢谢你,这么差劲的男人,幸好我没把我的青春让浪费在他身上,谢谢你帮我赶走他。」

虽然感觉到姊姊已经看开了,但是被烫伤的姊姊现在变得怎么样呢?记忆中的姊姊是很白皙,有疤一定很明显。

「我想摸摸现在的你。」心疼的口气,明黧抬起了手,姊姊将他手放到脸上。

「脸上没疤,放心吧!就只有脖子上有一个小块的红疤。」

明黧往她脖子上摸去,果然有一块约莫五十元硬币大小的凹凸皮肤,明黧自责地放下手。

「好了!别难过,这是幸运疤,肚子饿不饿?」

明依拍了拍明黧的肩,希望他能打起精神。

「饿了。」

「那你在这坐一会儿,那边有一家可丽饼店,我去买。」

「好。」

姊姊离开座位,将椅子合上,小跑步地过去,因为那家似乎很有人气,已经有人在排队等候了。

耀躲在柱子后面看着他们的互动不禁鼻酸,因为姊姊的烫伤没在脸上没错,脖上也只有那一点点疤,但她的双腿看得出来有一大片处理过的伤疤,是因为不想让明黧知道,才不告诉他的,为了要保护弟弟,让他不要自责那个伤害,而假装忘记它。

明黧自己一个人无聊地头晃来晃去,细细感受这外面的世界,人的说话声、脚步声、人快步而过的风声,好像是进入了不属于自己的世界,没有体会过这么多不同关于人的声音,正陶醉于自由之时,听到有两个人靠近了自己。

「咦?这不是明黧吗?」

「真的!是他!」

热络的话题在明黧前面来来去去,一男一女的声音,听不出来是谁,只好皱着眉,在想要不要开口询问他们时,明黧突然感觉到有人在他眼前挥了挥,赶紧往后退。

「真的看不到。」

「好可怜。」

「你们是谁?」被像小丑一样耍着,明黧火冒三丈地问着。

「你忘记我们了吗?我们是你高二同学,大仔和小羊啊!」

终于想起来他们的长相了,男生胖胖的,女生也胖胖的,在高中班上还被人讥笑称为胖胖双人组、肥仔爱人等等难听的措号,明黧虽然不常理班上的人,但有一次午休时,他们走过去不小心把明黧调好的色盘撞到地上,整整被他当场骂了半个小时,任何人劝他息怒都没用,连老师来也无法停止明黧的愤怒,吵到那一层楼的学生都来围观,直到教官把他架去辅导室才停下来。

明黧虽然只记得从辅导老师口中说出的事情,但今天遇见他们,心想完了,又不知道他们要怎么亏自己了。

「听说你住进精神病院了,还好吧?」

「你要加油喔!你一定可以出来的。」

「要加油!要坚强一点!」

有时候同情比谩骂更可怕,阻止对方的好心怜悯也不是,但是自己听在耳里真得不舒服,到底要加什么油?所有人一直对自己说加油,说得容易做得难,还不如只要听听我今天发生什么事情?和我说说你今天有什么有趣的故事让我笑,这才是真正替我加油。

「闭嘴。」

明黧紧握着拳头,想抓住快要发飆的情绪,因为他也知道他们是无心的,不想在对无辜的人发飆了,于是将头撇了过去。

「他怎么了?」

完全没发现明黧心里的不舒服,两个人继续接头接耳。

「这两个人是怎样?」

耀实在看不下去,绕过明黧走到他们两人的后面,用手靠近两人的后颈,生气地左看右看,明黧不知道他要干嘛,只好转过去歪着头盯着他。

「唉,你不觉得变冷了吗?」男的先问了女生,还打了个冷颤。

「好像有,我脖子感觉好冷。」

「那我们赶快去室内好了,」

「明黧,我们先走了,再见!」

「要赶快好起来!加油!」

说完,两人就跑走了,耀得意地拍乾净自己的双手,笑咪咪的看着明黧。

「你干的好事?」摆

「谁敢再欺负你,我就冰死他。」出自己是正义一方的表情,调皮的耀让明黧噗哧地笑了。

「我回来了。」听到姊姊的声音,耀一溜烟消失。

「你、你回来了。」手上接过热腾腾的香蕉巧克力可丽饼,明黧有点结巴地说着。

「刚刚是在和谁说话呀?」

「咦?」还以为姊姊没发现,惊讶地发出声。

「就刚刚那一男一女。」

「喔,高中同学。」

明黧放松了一口气,将可丽饼塞进自己嘴巴里,好让姊姊不要再问他问题。

第八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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