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前,钟荣光就透漏过他明天要开一整天的会,昨天下午又特别把唐迎乐叫过去,表示钟母明天会出门买菜,要「钟正」务必回家吃午饭。不用掐指一算,都知道这是大好时机!
「明天上午没人在家。」他眼冒精光,拉着莫笙商量闯空门大业,浑身都是作贼比作当警察还乐趣多的干劲,「我们趁钟……趁我妈回来前取出证据就跑,就不用找藉口了。」
先不说是否该代替钟正跟钟母来个天伦之乐,光是要取回证据,就註定无法光明磊落,毕竟藏证据的地点有那么一点点尷尬,特别地冒犯长辈。也不知钟正当初是否抱着祈求老天保佑的寓意,竟然把证据藏在那种地方?
莫笙十分纳闷,「你不留下来陪陪家人吗?」
唐迎乐吱唔了会,总不能老实说自己跟钟家人不熟怕露馅吧?
他飘了飘目光,瞥见一旁的日记,就精神一振,以十五度角望向窗外,满目忧伤,隐忍中又不失坚毅地轻叹,「在真相水落石出、正义得到伸张之前,我无顏见钟家父老。」
「……」
空气有点凉。
莫笙张嘴欲言又止,最后仍是贴心地点了头,「好吧。」
闯空门是一项技术活,就算是闯自家空门也要讲天时地利人和。唐迎乐回想以前打工时听到一些妈妈阿姨们的聊天,知道买菜也要看时间,去得早选择性多但贵,去得晚只能捡剩的但便宜。依据鐘母的思子心切,为了亲自给儿子煮一顿饭,应该会选择前者吧。
于是隔天一早,他们就驱车前往钟家。
为了避免再次出糗,唐迎乐事先做了调查,原本钟家是住在一个偏远的老社区,随着钟荣光的升迁又搬了几次家,所以当他们抵达钟家楼下时,所见的不是梦里的老旧公寓,而是一栋崭新的花园大厦。
管理员似乎在这做了很久,认得每一家住户,一望见唐迎乐就主动打开门,「早啊,小钟警官,好久不见,带朋友回来玩啊?」
「嗯。」唐迎乐淡淡地扯了下嘴角,收起准备掏出来的磁卡。穷宅多年,第一次体会到刷脸的特权,让他非常紧张,更担心会有哪个家人或亲戚邻居突然蹦出来考验他「看脸」说故事的能力。
幸好管理员也很会看脸做事,见他没有聊天的兴致,便也没再继续攀谈,只热心地提醒道:「钟太太出门买菜了,应该很快回来。」
唐迎乐顿了一下,「她出门多久了?」
管理员看了下时间,「有一个小时了吧。」
唐迎乐点头谢过对方,就拉着莫笙进入电梯,直到站在钟家紧闭的大门前,望着防盗门上略有褪色的门神图,紧绷的脸庞也没有丝毫松懈。
莫笙忍不住失笑,「回自己家有什么好紧张的?」
「不是回家,是作贼。」唐迎乐幽怨地瞥去一眼,口吻略带职业病,「作为闯空门的共犯,你看起来适应得很快喔。」
「……」
面对小钟警官的质疑,莫笙决定履行公民权利,保持沉默。
唐迎乐掏出一串钥匙,开始一根根地尝试。
也不知钟正是太懒还是怎样,竟然把租屋处的钥匙、家里钥匙跟一些不知什么作用的钥匙全部串在一块,害他刚穿越过来时被卡在公寓外头试了好久,差点被不熟的邻居报警处理。
在连试三根钥匙都失败后,莫笙终于轻咳一声,目光谨慎地观察四周,压低声音道:「我现在有在闯空门的感觉了。」
唐迎乐欲哭无泪,只能乾笑地hold住人设,「撞到头嘛,忘了钥匙是哪一个。」
莫笙也扯了下嘴角,怜爱地揉了揉他的头,没再追问。
终于,防盗门「喀嚓」一声开了,第二道门也很幸运地一猜就中。两人松了口气,赶紧开门进屋,就闻到淡雅的檀香扑鼻而来。唐迎乐一阵恍惚,正觉得有种熟悉感时,就听见屋里传来吟诵声,顿时心中一惊。
有人在家?
幸好莫笙耳朵灵敏,一下就捕捉到音波中的电流声,「是念佛机。」
唐迎乐这才放下心。他习惯性脱掉鞋子往鞋架一摆,再双脚一伸一勾穿好拖鞋后,连找都没不用找,接着随手抽出一双客用拖鞋给莫笙。
等做完这些,他领着莫笙踩进客厅,才意识过来自己刚才一连串的动作也太过顺手,大概又是钟正的意识作祟吧?
他张望屋内一圈,只觉得处处似曾相识,特别是沙发后面墙上的那幅全家福,竟让他隐隐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彷彿自己就是照片中那个坐在父母中间啃脚丫子的小胖娃。
莫笙也饶有兴致地盯着全家福,「你小时候长这样啊。」
嗯?长哪样?
唐迎乐定了定心神,仔细一看照片,就见小胖娃不只抓着脚丫子啃,还穿着一件非常喜庆的红肚兜,露出白白嫩嫩的小屁股,又肉又圆的脸蛋笑得闔不拢嘴,并依稀留下一串口水,看起来就蠢不忍睹。
干!
也不知为何,唐迎乐当下就羞耻万分,脑袋「轰」地一声炸开。
谁家父母会把儿子的裸照放在客厅啦?
他涨红着脸,目露凶光地挡在莫笙面前,「别看了,赶快办正事。」
「等等,我拍个照,很快。」
「不准拍!」
他使劲拉着莫笙绕过客厅,走到另一处正对大门的墙边,在一张红木长桌前站定,那桌上供着一尊白衣观音,供桌两侧是同材质的木柜。他指着左侧的柜子发号施令:「给我搜!」
按照破译出来的密码,证据的藏匿点就跟供桌有关,但具体是哪里却没有详述,只得花时间搜索。两人围着供桌上下左右地研究半天,还将柜子的每个抽屉都卸下来检查一番,竟都一无所获。
最后,他们将目光移到观音像。
「这藏得了东西吗?」唐迎乐喃喃自语。
莫笙踩着柜架上去,将观音像拿了下来。
唐迎乐被他这番操作惊坏了,「等等,这样对观音不敬吧?」
莫笙摇了摇头,先用手掂了掂观音像的重量,而后叩指在各处轻敲几下,「其实一般供在家里的神像没有神灵进驻,包括这座观音像也只是一块稍有灵气的木雕而已,能量还不如你,无所谓敬不敬。」
唐迎乐无语,却也觉得颇有道理,要是家里的神像拜一拜就有神灵保佑的话,那大家还上寺庙人挤人被香火醺得头昏脑胀干嘛?
可惜,观音像也很正常,是实心的,藏不了东西。看着莫笙将观音像放回原位,唐迎乐顿感一筹莫展,又忍不住看向盛满香灰的香炉,「有没有可能……」
「没可能。」莫笙打断他,「香炉要定期清理,万一不小心被倒掉了呢?你当初藏的时候应该也有想过这一点。」
「……」
但问题就在于——这不是他藏的啊!何况要是钟正跟他一样蠢呢?
当然,这话他不敢说,只好默默地憋在心底,跟着莫笙一起继续观察供桌,直到他发现供桌上画着观音图的背景板有些不平,便立刻移往边角处打转,果然发现某一处的缝隙不怎么密合。
「你看那边。」他指着那处。
莫笙打量一番,便要再踩上去。
这时,玄关传来开锁声。
唐迎乐头毛一炸。
夭寿!有人回来了!
电光石火间,他一手抓着莫笙,就要衝进卧室去衣柜躲着,莫笙却反手一抓,将他拉回客厅,「坐好。」
「什么?」唐迎乐慌得无法思考。
莫笙将他压在沙发上坐好,随后也跟着一坐,低声提醒:「这是你家。」
唐迎乐一愣,满脸写着问号。
莫笙无奈地捏了把他的脸,「你不就只是回家一趟,有什么好躲的?」
「啊……喔,好像也对喔。」唐迎乐吶吶地双手摆在腿上,半晌后才反应过来。不是啊,他不就是想躲钟家人才搞得跟做贼似地吗?
可惜他还来不及挣扎,一个妇女就急切地推门而入,并在看见「钟正」的一瞬间就眼眶一红,兀自站在原地无声注视,彷彿遍寻不着的人终于站在眼前,让她既想碰触,又怕只是一场梦。
这有如定格般的画面,让唐迎乐更加紧张了。
早在收到钟母简讯的那天起,他就设想过各种母子相见的场景,有牛头不对马嘴的鸡飞狗跳,也有尬不出正确台词的尷尬冷场,更有人设操作失败被当精神分裂的疗养院play走向,就是从没想过会有这种含泪对望的即兴演出。
救命,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疯狂地在颅内翻页,试图在原文里找到一点关于钟母的线索——想当然尔,在黄暴文里找亲情伦理戏,除了骨科、父子、叔姪等角色扮演的乱伦普类外,也只剩下鬼畜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霸总妈妈当面甩支票要他离开儿子的梗。
啊,甩他一脸支票实现他躺赢乐的人生这个好香,最好支票还能多几个零……等等,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而且他也不知道要怎么离开钟正的身体啊!
他无措地看向莫笙,万分渴望对方能这一秒突破境界,以一招飞天遁地之术带他离开这个社死之地。
或许是他脸上的渴求太鲜明,莫笙先是压了压嘴角,像在确认什么般朝他头上瞥了眼,就轻轻拍抚他的背,然后拉着他起身朝前方示意。
也不知是不是受到鼓舞的关係,唐迎乐忽然就冷静了下来。他深吸口气看回前方,对上钟母与钟正相似的泛红眼眸,心头就不由一软,「妈。」
这一声软软的呼唤像打破禁錮的咒语,钟母一下就回过神,放下满手的菜扑过来抱住儿子,高兴中又略带激动地说:「妈终于等到你了。」
这话听起来有些古怪,但唐迎乐来不及细思,就被兇猛的浪潮侵袭,整个心魂都被捲进名为钟正的漩涡中。他下意识随着本能回抱钟母,眼眶一片溼红。
钟母的身形娇小瘦弱,以唐迎乐的体格,可以轻易地对方包进怀里,但不知为何,他却有种自己才是被从头到脚包住的那一个,这种全然的拥抱是孤身飘零的人不曾体会的温暖,让他一时间有些心思晃盪。
如此过了好半天,钟母总算平静下来,才发现还有其他人,便放开唐迎乐擦乾眼泪,热情地招呼:「抱歉,招待不週,你是小正的朋友吧。」
莫笙点头,送上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罐子,「阿姨好,我叫莫笙,这是我家里自己种的茶叶,给您和叔叔品嚐。」
「唉呀,来玩怎么还带东西?太客气了。」钟母埋怨地瞪了眼唐迎乐,彷彿先前的思子之切只是一个温柔的假象,「你这孩子真是的,带朋友回家也不说一声,我好多买些菜啊,你看看,外面这么热,你怎么连水都没给人家倒?小莫啊,冰箱有阿姨昨天煮的酸梅汤,给你倒一杯啊。」
「谢谢阿姨。」莫笙扬着温和有礼的笑容,加上俊美的外表,完全就是传说中班上的模范生、别人家的孩子,而且嘴巴还很甜,「您买菜辛苦了,我帮您提进去。」
钟母笑得越发慈爱,完美詮释了「这个才是亲生的」的精神,「不用不用,你坐着,让钟正陪你,阿姨很快就好,家里有些饼乾水果,想吃什么就拿,当自己家啊。」
「……」
唐迎乐无语地抬起头,瞪着莫笙的头顶上方。
莫笙见状,差点没能维持住嘴角的弧度,直到钟母拎着菜进厨房后,才一脸纳闷地问:「怎么了?」
唐迎乐将目光从进度条收回来,面无表情地回答:「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你挺会哄长辈的,礼物是什么时候准备的?包得还挺漂亮的。」
「昨晚回顶楼后。」莫笙笑道:「总要有个planb以防万一。」
唐迎乐的眼神更加深幽了。他想起对方曾假扮道士哄得王家人言听计从,如今又三两下就哄得钟母笑靨如花,不禁是又一次发自内心地叹息。
未经满腹心机黑,哪得进度条粗又长?
这果然是一言不合就走入鬼畜小黄文的男子啊!
趁着钟母还在开冰箱,两人赶紧讨论接下来的计画,毕竟他们总不能当着人家的面拆供桌,为今之计,就只能来一个拖字诀。
钟母送来酸梅汤就回厨房去,表示要煮一桌好菜,让莫笙留下一起吃饭,唐迎乐便灌下一大口酸梅汤,抹了抹嘴,抱着壮士断腕的决心跟进去。
「怎么进来了?」钟母听到声响,回头看了一眼,就继续手上的工作,「小莫呢?」
「他刚好有电话,是工作上的事,要讲一阵子。」唐迎乐走到流理台前,看着满满的食材说出酝酿已久的台词,「妈,我来帮你。」
钟母正准备洗菜的身影一顿。
「戇囝仔(傻孩子)。」她缓缓转过身来,又是那慈母的温婉笑容,暖和了孤子初逢母爱的心,字字珠璣,「你连米都不会洗,打个蛋全是壳,能帮什么呢?」
「……」
他摸了摸玻璃心。
原来,这就是来自母亲的嫌弃吗?
眼看计画在一开始就要撞墙,他迅速代入情境,一脸不服气地说:「我会洗了啦,都一个人住这么久了,偶尔也会自己下个麵吃啊。」
钟母幽幽问:「泡麵吗?」
知子莫若母,唐迎乐差点就要点头,幸好他即时反应过来,求生欲极强地说:「有加蛋和青菜,自己煮的。」
身为一个死穷宅,花式煮泡麵可说是必备技能!
钟母被他气笑了,「整天就知道吃外食,连个饭都不会煮,还好意思搬出去自己住,不知道爸妈会有多担心你吗?你看看你,又比上次见面瘦了多少?叫你回家为何就不肯听呢?听说你前几天又摔车又晕倒的,也不知是遇到了什么,又不肯跟家里联络,我都快要急死了。」
说着说着,钟母的眼眶又红了。
唐迎乐低着头摸了摸鼻子,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也怕极了对方的眼泪,就赶紧拿出在全家打工训练出来的厚脸皮,讨好地笑道:「唉唷,妈,你别骂了,我这不就滚回来感受家庭的温暖了吗?老妈就是上帝,老妈永远是对的,有妈的孩子就是宝,我有妈还不珍惜才是傻!」
「你的确是傻。」钟母被他逗得破涕为笑,还伸手捏了把傻儿子的脸,「都变得油嘴滑舌了,跟谁学的?」
糟,浪过头了!
唐迎乐立刻把諂笑一收,略为羞涩地说:「都是社会教得好,让我在一次次的磨礪中学会作人的道理。」
钟母了然,「谈恋爱了。」
唐迎乐大惊,「绝对没有。」
因为剧情还不到要出柜的进度!
钟母笑而不语。
那散发着姨母笑的光辉,照耀在唐迎乐心虚的狗眼上,简直要无地自容,他只好捡起一颗蕃茄强行转移话题,弱智兮兮地问:「这要削皮吗?」
「……」
***
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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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篇预告】《黑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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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喵芭渴死姬/初稿:01.24.2022/首发:12.16.2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