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他在火葬场(快穿) — 轮回五:明镜缺(38)

听说了琚翔被玄明责罚去了后山的思过崖,颜洵二话没说,转身上了钟明峰。

“不知琚翔师侄是因为何事受罚?”颜洵心中已然有所猜测,但仍耐下心来向她的道侣求证。

玄明不愿多言,只含糊回应着,“他逾矩了。”

熟悉的无力感再次漫上颜洵的心窝。这一幕似曾相识,简直同她为叁位徒儿讨要说法时得到的答复一样苍白。倘若说当时她还尚且看在相处多年的情分上并没有继续追究,但事到如今,颜洵也不愿再忍耐了。件件桩桩都是玄明自己做下的事情,他却刚愎自用地想要堵住悠悠众口。

这样的大师兄实在是过于陌生,纵使颜洵有再好的修养,此刻也忍不住开口讽刺道,“逾矩?不知剑主可否告知我,琚翔具体是犯下了哪一条过错?我不记得宗门有哪条规矩禁止人讲述实话。”

昨日她刚向师兄透露了自己知道他修为大跌的事情,今日琚翔就受罚了,这让她怎样不联系在一起呢?

玄明被她讽刺得有些愕然。

已经太多年了,不知从何时开始,他见到的小师妹都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态度,像是神坛上不悲不喜的菩萨,却独独不像是具有生气的活人。也因此,每当看到玉茗那双同洵儿有几分相似的脸上呈现出各种各样的神色,玄明总是难免对她生出爱屋及乌的恻隐之心。

倘若是洵儿对他做出这样的神情,那该有多好。无数次他看着玉茗,脑海中满是这样的念头。他定然会为她上刀山,下火海,便是舍得一身剐也在所不辞。

只是,如今的洵儿却是为了旁人才对他横眉冷对,这让玄明未免觉得有些不适。他压下心中的异样,温声答道,“我是想让他明白,闲谈莫论人非。”

那你呢?是否有静坐常思己过呢?听着玄明这事不关己的托词,颜洵难得冒了火气。即便心中有一大串话想要质问玄明,但看到他理所应当甚至丝毫不曾反思的模样,颜洵意识到,或许再多的言语都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既然已是道不相同,这道侣还有什么相伴下去的必要吗?

她的心中头一次生出了这种念头。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想法,顷刻间就如雪山上掉下的雪球,不可抑制地越滚越大。

等到玄明能够独自加固后山封印的时候,就提出解契吧。

颜洵很快就下定了决心。

她不欲打草惊蛇,总归玄明如今的修为还有倒退,此事也急不得。她转移了话题,“对了师兄,这些年后山的封印如何了?”

玄明一怔,想到自己下跌的修为,不由有些愧疚,“自当年师尊完全加固之后,到如今也有千余年了。后来你疗伤期间,我也在封印上施加过几个法术,不过效果有限。如今算来,也是时候再次加固了。”

“师兄,你……身上还有内伤,应当多多休息。”颜洵斟酌着,换了说辞,“不如由我去后山查看一下那个金印还能撑住多久吧。”

正好,也去看一下正在受罚的琚翔,颜洵默默想着。

心中的不适因着心上人关切的话语而逐渐消失,玄明点头赞同道,“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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峨峨高山首,悠悠万里道。

还没到近前,颜洵就看到了思过崖上那片被谷底的怪风所撩起的红。

少年腰杆笔直地背对着崖底而跪,面上表情凝重似乎是在认真地自省。

颜洵没有打扰他。她收回视线,用灵气保护周身,乘着问亶瑟向崖底降去。

悬崖边,红衣少年微微睁开了一只眼。被山风吹的太久,他的脸有些发白,更显得眉间的红痣仿佛要滴下血来,透着说不出的诡异。感应到来者何人,他那只上勾的眼中的冷意这才消退。他再次阖眼,仿佛是并不在意身边发生的一切。

升腾的气流向她扑来,越是向下越是如拔山怒,几乎寸步难行。保护着她的灵气几乎都要被这狂风吹散。即使距离谷底还有很长的距离,但已然能从肆虐的风中感受到丝丝缕缕的妖气,可见封印早就开始失效了。颜洵知道,如今已经下到了自己的极限,便催使着问亶瑟停留在半空中。

抬眼望去,壁立千仞,碧空不过一线。若非是下方封印发出的金光,恐怕崖底早就漆黑一片。封印已经显得有些陈旧,灵力加持的光芒也是忽明忽弱的。

有法宝相护,外溢的妖气自然近不得她的周身。但不知为何,颜洵觉得这本应邪肆的妖气却对自己极为亲和。

应当是错觉吧。

不过这封印是该尽快加固了,否则必将酿成大祸。

颜洵若有所思地转身,操纵着问亶瑟向思过崖飞去。

山风凭借力,送她扶摇直上。

一双金色的眼睛在金印后若隐若现,倒是同那光芒融为一处,并不打眼。金瞳半眯起,似乎还能听见对方愉悦的哼笑。呼啸的风声让颜洵错过了这些端倪,若她此刻回头,她定然会惊诧地发现,那双眼看起来格外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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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当是少年太过专注,颜洵落在思过崖上都未曾察觉。

“琚翔?”颜洵看着他一动不动的背影,不可自抑地生出对他的更多愧疚。

本也是琚翔无意中多说了一句,才让她猜到的。当时少年那张惴惴不安的脸还历历在目。即便在以往的相处中,琚翔总是表现得十分沉稳,但到底少年心性,总有藏不住事的时候。真要计较起来,也该怪她误以为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又让玄明知晓了。可纵使是道侣间的矛盾,也犯不着拿一个弟子撒气。

“仙子?”听到她的声音,琚翔这才回神。

他维持着跪立的姿势不变,侧过头热切地看向颜洵。那双眼亮晶晶的,让她莫名地想起等待着主人归家的尨。

看着少年被山风吹得发白的嘴唇,怜悯的种子在她心中生根发芽。“对不起,若非是我的缘故,你本可以不必受罚的。”

“仙子并无任何错处。”少年倒是坦坦荡荡,“剑主教训得对,是我自己祸从口出,如今已经知错了。仙子可万万不要因为这件小事而同剑主生了嫌隙。”

琚翔他越是体贴,颜洵就对他越发愧疚。她走上前,为他施了个避风的法术,“人非圣贤,就算你当真有错,也不应得到如此严厉的惩罚,我自当再去寻他减轻责罚的。”

听了颜洵的话,琚翔似是忐忑地抓住了她的袖口祈求着,“仙子,你不必如此的。在下平平无奇,能得仙子多看两眼已是荣幸,又怎么能让仙子为我大费周章呢?剑主他这样处罚我,定然有他自己的道理,我甘愿受罚。”

话音未落,他意识到自己手中紧攥着的是为何物,又慌慌张张地松开了。

“你何必妄自菲薄……”这两人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就算颜洵再义愤填膺,也不好继续插手他们晨晓峰内部的事情了。她叹了口气,“罢了,既然你执意如此的话。”

倒是她心中那棵名为怜悯的小芽受到了灌溉,不断成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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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人携瑟飞去。留在原地的琚翔并没有如颜洵所想的那般继续入定反思,反倒是望着她的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

“今天小阿洵又来看我了呢,真好。”他自言自语着,破碎的语句被大风撕扯着卷到远处,无人可知他在说些什么。

山底下的妖气就乘着这阵风向他涌来,虽不多,但已是难能可贵。少年仰头,转动着体内的金丹将这股力量悉数转化为修士使用的灵力,额间的朱痣闪着诡异的红光。

怜悯或是愧疚,大多是男女之间生出感情的别样法宝。琚翔想到幼时从族人那里听到的话,不得不承认的确十分正确。

至于如何将这份垂怜转化成真正的爱,琚翔自信他可以做到。

“就快了,”他睁开眼,原本乌黑的瞳孔闪过一抹金光,“阿洵,我们很快就能相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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