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流放 — 第19节

“温凉,你这个混球。”

方宸双手撑着地,在温凉耳边嘶哑着声音笑,热气吹着温凉的耳廓,轻易便吹开了一树桃花。

“我又怎么混了?”

温凉简直要被方狐狸时不时产生的杀意给逼疯了。

“你不知道?”方宸又笑,可唇角是往下撇着的,仿若压着什么苦涩,强行扬起了笑意,“温凉,你真可以出一本渣男语录了。提上裤子忘了人,是吧?”

温凉倒吸一口冷气。

“狐狸,难道我们...”

难道以前,他强要了小狐狸?不会吧!以前他这么禽兽的吗?!

战战兢兢的温某人忽然想起遇见方哨兵时,心里那股见了鬼的愧疚和烦躁。

这不就是...典型的前渣男友行径吗?!

温向导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了的烂桃花,呆怔在原地,双手不由自主地搭上方宸劲瘦有型的腰,还没彻底握住,就被方宸两刀劈开。

半跪在温向导身侧的方哨兵呼吸忽然粗重急促,显然状态不太对。

“我说...我们真的...”

温凉没想到自己这朵高岭之花也有这样的下凡历劫,他声音都颤了。

“别说话!”方宸右手重重握着刀,眉头蹙得很紧,腰不由自主地弯了一下。

“怎么...”

温凉刚颤巍巍地吐了两个字,方宸便捂着嘴,踹开门疯跑了出去。

任钱看见一阵风旋转而过,转头看见扶着门框,衣衫不整的温凉,满脸写着不可思议。

“别误会,我就是问了狐狸两句话...”

话还没说完,掩体门外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呕吐声,某只狐狸边吐边吼,声音暴怒又委屈:“指挥官,我受不了,太恶心了,坚持不下去...”

任钱:“……”

温凉:“……”

任钱最后还是把醉得意识不清的方宸拽了回来。

温凉头疼得不想靠近那只耍酒疯的狐狸。

“中校,我今晚出去睡算了。”

温凉一贯是惹不起躲得起,刚要出去,便被任钱拉了一把。

“出去什么出去?你晕了这么半天,再出去折腾,一旦路上再病倒了,你指望着方宸照顾你?”

“路上?哪儿的路上?”

“哦,忘了告诉你了。”任钱压压帽檐,笑眯眯地直接下了最后通牒,“明天一早,我们回五十三号,你和方宸启程去工会报道。”

温凉:“……”

他麻溜地起身就要跑,结果在门口被身手矫健的方宸摔了一个过肩。

方宸冷笑:“果然,渣男。”

倒地捂脸的温凉:“……”

行,还是洗干净脖子等着被杀吧。

“狐狸,要是我真做过对不起你的事,那...”

温凉一句话还没说完,方宸又没忍住,第二次冲了出去。

温凉:“……”

这句话有这么恶心?

方宸撑着门框,气喘不匀,连眼眶都染上了红,一时竟分不清,那人究竟是去吐,还是去哭。

温凉已经安心地躺平,决定不再挣扎了。

他闭上双眼,把双手抱在脑后,右脚搭在支起的左膝上,决定引颈就戮。

‘咚’地一声巨响。

温凉猛地睁开眼,看见方宸醉倒在他身边,右手抓着他蓬乱的头发,眼神凶狠,手里的刀影翩飞,而温凉的头发一寸寸地被削掉,抛在空中,像是春日的柳絮。

醉了的方宸格外偏执。

人话听不进去,手里的动作无人可阻。

任钱现在就是一个目瞪口呆。

而五十三号的老可爱们也从醉酒中逐渐清醒,一个摞一个地看着小方哨兵现场直播理发。

温凉最后被方宸用脚推着坐了起来。

那狐狸挣扎着跪坐在他身后,不知从哪里搞到一个黑色的皮筋,双手拢着温凉细软的中长发,在后脑打了一个小小的发结。

这样一扎,温凉鬓边的碎发微垂,露出精致的五官来。懒散的神情别带一番风情,可仔细看,眼底却又浮着冷傲,这副矛盾又和谐的美景平日被藏在那乱蓬蓬的头发下,一朝被方宸强行揭露,连见过世面的任钱都看得眼睛发直。

方宸带着酒气的呼吸洒在温凉的后背,强迫症和洁癖终于得到了满足,于是他给了温凉最后一记连环踢,最后,倒在衣服堆里睡了。

温凉这次更加确定了。

就凭狐狸对他这又爱又恨的模样,他当年肯定犯下了禽兽行径。

温凉捂着额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任钱没见过温凉这样的愁,走到他身边,好奇地问他:“怎么,跟小方的误会解开了?”

温凉生无可恋地看了他一眼。

“误会?我和他没有误会。”

狐狸不过是来践行一场不死不休的报复而已。

而他,不过是个提上裤子就失忆的渣男罢了。

第十六章 渣男的自我修养

方宸醒来,头疼欲裂。

他朦胧地翻了个身,把脸埋在一堆硬质军装里,有气无力地蹭了两下,双手支起沉重的身体,又重重跌坐在地面上。

这酒劲儿真大。

方宸细长的手指插进黑色短发中,抹了一把脸,拨开挡眼的额前刘海,眼前的阳光便从指缝间泄露,唤醒了他浑噩的意识。

他沿着光的方向抬眼,环视一周,发现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掩体里空荡清冷,只看到一个倚窗揣兜站着的人。

方宸按了按眉心,朝着那道高挑的背影看去。

那人脚踩黑色军靴,硬挺军装裤一直高束到腰际,深蓝色衬衫被棕色皮带束进裤腰间,勾出有致流畅的腰线。

后脑的中长发随意束成了小揪,两侧碎发垂在耳际,被光映得柔顺黑亮,像是粼粼波纹下的剔透墨玉。

方宸眉心微微皱了起来。

这人看着眼熟,像是在哪儿见过。

他右手撑地,自地上站了起来,刚要开口询问现状,那人忽得转了过来。

方宸当即僵在原地。

“醒了?”

温凉转身,一双漂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方宸,像是冬日枯枝上催开的一朵烂桃花。

方宸有点张不开嘴。

这军装飒爽、头发整齐、漂亮得不食人间烟火的人是那个懒散的老渣男?

方宸面无表情地抹了一把脸,转身回到衣服堆里,躺下,打算用阳间的方法重新醒一次。

温凉:“……”

完了。

看来小狐狸真的受了很重的情伤,现在连面对自己的勇气都没了。

他慢慢走到方宸背后,半蹲着,面带犹豫,小心地开口。

“狐狸,你今年多大?”

“……”

“当年...”温凉怕方宸又被恶心地去吐,努力换了个温和的措辞,“当年我们看雪看月亮聊人生理想的时候,你成年了吗?”

“...滚。”

“或许你不相信,但我真的失忆了。这真不是借口,你得相信我,我很真诚。”

方宸缓慢地爬了起来。

他弓着背,双手捂着脸,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地吐了出来。

怎么办,还是好恶心。

“指挥官他们人呢?”

“先走了。”

“那我们怎么去?”

“不知道。”温凉顺势盘腿坐了下来,好脾气地跟方宸商量着,“狐狸,你看啊,既然你这么讨厌我,干脆一个人去工会,到那里门口直接吼一嗓子,现场招聘向导。按照你这么优秀的条件,找什么样的向导找不到,对不对?至于我,就老死在五十三号,为自己曾经的罪孽忏悔一辈子。你看怎么样,嗯?”

方宸默默地转身,眼底隐有泪光,大抵又是被自己的演技恶心到了。

“温凉,你还要再抛下我一次?”

温凉被白脸狐狸这副泫然欲泣的受害者表情惊得浑身汗毛孔直竖。

他这一生作恶多端到底还是遇上了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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