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腹诽完这两人打劫他零食的强盗行为,郑语的目光落在提尔丝毫没有遮掩满是吻痕的脖子上,霎时间对坐在饭桌对面看起来人模人样一副正人君子之相的顾淮充满鄙夷,万分嫌弃地说道:“急什么,晚点去拿给你。但是说真的,提尔,你家alpha是属狗的吗?你也不看看自己脖子成什么样了。还有,你俩折腾出多大动静知道吗?腺体移植手术才过去多久,身体都还没完全恢复好就这样乱来,你俩那信息素熏得病房外都能闻到,弄得连身为beta的医生和护士都没好意思敲门!这好歹也是我的志愿军据点,给点面子收敛点成吗?”
“郑语,我从很久以前就想跟你说。”提尔这次没把怼人的机会留给顾淮,而是再次自己上阵,很是认真诚恳地对郑语说道:“你不能因为自己是单身狗,就看不惯感情好的夫夫。而且我跟顾淮久别重逢,有任何情不自禁都是很正常的事,虽然要你一只母胎单身狗理解很难,但你要学会体谅别人,这样才能找到对象。”
郑语从未像此刻这般,感觉自己背上插满了刀。
提尔这精准踩中他痛处的回怼,要不是他足够了解提尔,简直都要觉得提尔是在恶意刺伤他,要不是他教养足够好,分分钟都能掀桌。
放下手里还没啃完的鸡腿,已经完全丧失胃口的郑语相当沉重地对提尔说道:“提尔,你要明白一件事,如果你的调侃或是玩笑说出来会让人感到不舒服,那就是不恰当的。我知道要你一个不太擅长人情世故的人理解很难,但你真的得拿捏好自己说话的分寸。”
“我不是在跟你调侃或是开玩笑,我是认真的。”提尔跟顾淮对视一眼,说道:“既然你也不认可苏钰做的事,那为什么不干脆放下苏钰,重新去找一个值得你爱的人。”
他没有跟顾淮讨论过关于苏钰的事,但,当初顾淮要带他逃离基地时,他也的确认出了苏钰,尽管那个时候苏钰已然面目全非。
曾经苏钰对他来说也是很重要的朋友,然而,从苏钰向顾淮开枪的那一刻起,在他心里苏钰就已经不再是他的朋友了,很多事情在他这里一直都是非黑即白的,比如背叛,又比如有谁胆敢伤害顾淮。
他被很多人背叛过,对他来说从来都没有原谅对方这个选项,不管有多冠冕堂皇的理由,背叛就是背叛,既然对方有选择背叛的权利,那么他自然也有选择不原谅的权利。更何况,当时苏钰还当着他的面开枪打伤了顾淮,若是苏钰开枪打伤的人是他,他都不至于会恨苏钰。无论苏钰曾经对他有多好,他都无法原谅苏钰背弃自己的信念害死那么多的人,更无法原谅苏钰竟然一次又一次的伤害顾淮。
用纸巾擦了擦手和嘴巴,郑语多少有些意外地看着提尔,说道:“我还真不知道你居然会说这种话。”
“逃亡的时候学到的。”提尔坦白道,他这一路上遇到不少人,不仅见识到各式各样的人性,有善有恶,还见识不少他在基地时没机会了解的狗血爱情故事,然后就被迫听了不少的心灵鸡汤。
“虽然我跟你也不算太熟,但是你也算是帮过顾淮,到目前为止你在我这里都能算作是友军。”提尔边说边又上下打量一下郑语,沉吟了一下后说道:“虽然你也是一直在欺骗我们,但至少你没有做过什么伤害顾淮的事,又是个a级的alpha,还是前任首脑的亲孙子,志愿军的首领,有这么多好的条件加成,我觉得你可以找到更好的,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看到提尔这一本正经给他灌输心灵鸡汤的样子,郑语也是忍俊不禁,当即就对安静看戏的顾淮说道:“顾淮,你这老婆还真有点可爱啊!”
顾淮对于提尔这在逃亡中新开发出来的技能也是感到有点讶异又有点新鲜,只不过他还是不接受另一个alpha当着他的面说提尔可爱,至于理由么,也是显而易见的,他会因此而吃醋并感到不高兴。
“提尔再可爱也轮不到你在我面前说这个。”顾淮不客气地说道,“回避话题的方式可以更有新意一点。”
郑语的确不想跟他们讨论这个话题,也知道顾淮和提尔都并没有恶意。
叹了口气,郑语过了好一会后才略带苦涩地说道:“不认可苏钰这几年做的错事,跟我是否应该放下他是两回事。对你们两个来说,就算对方真的做了无可挽回的错事,也绝不会在失去对方后若无其事地去找下一个吧。在这点上,我跟你们两个是一样的。也许在很多人眼里,我对苏钰的感情没有任何意义,毕竟从开始到他做腺体切除手术那天,苏钰其实并没有真正答应过我什么,连回应都不曾给我。但感情这种事,本来就无法用寻常方式去计算和衡量。对我来说,苏钰也是不可取代的,无论他做了什么,变成什么样子以及到底是生是死,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再去找另一个人去爱。也许的确是有更好的,可那都与我无关,因为不管是更好的还是更坏的,他们都不是苏钰,只要不是苏钰,在我这里就已经断绝了一切可能。”
郑语一口气说完了这一大段话,他没有仔细去看顾淮和提尔听他说话时是什么表情,只是觉得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们也该明白了。
提尔也的确明白了,所以在郑语说完之后,他以一种重新认识了这个人的眼神看着郑语,然后说道:“郑语,原来你也是个专一的alpha。”
忍住再翻一个白眼的冲动,郑语没好气地说道:“我谢谢你终于看清了这件事。”
顾淮约莫是觉得他们继续讨论这些话题实在没意义且浪费时间,端起手边的水杯喝了一口,顾淮思忖少许后神色端肃地问郑语:“戴习维,现在是还活着抑或是已经死了?”
“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才会问我这件事。”郑语也严肃了表情,他在不久前已经收到了确认的消息,本来也就打算要在这几天内跟顾淮还有那个已经多日没有离开战机露面的维塔斯好好谈一下,“虽然我很想给你一个好消息,但很可惜,根据我所收到的情报,戴习维并没有死,而且他已经安全地被护送到亚盟国的一个临时基地中,恐怕再过不久,他就要派出军队或者是丧尸来找我们麻烦。”
作者有话说:
非常需要多一点评论,感谢~~
第九十四章 我不会为难你的
“派出丧尸。”顾淮抓住郑语话里的重点,他在军事基地参与实验那么长时间,很清楚知道戴习维到底在打什么算盘,但要想控制丧尸作为自己的军队,以目前的实验结果来看,应该是还难以实现的,然而这也只是他个人的观点,对于戴习维这样的人来说,思考的方式和做事方法手段显然都跟他们不一样。
手里的水杯“啪”一声又放回到饭桌上,顾淮很谨慎地问道:“你这个根据点基地,确认暴露了吗?”
郑语靠到椅背上抱起双臂,回答道:“我没有办法给你打包票说没有暴露,从提尔带着维塔斯等人开战机前往军事基地救你,到后面芬里尔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感觉也像是去了一个实验基地从而引来异形丧尸和一大批普通丧尸,这一连串的变故,如果我这里已经暴露了也并不是什么值得意外的事。”
再好的隐蔽和防御也无法保证一定不会有暴露的一天,更何况从战机到芬里尔,这些都并不是完全无法追踪探测的,即便现在全球通讯和网络受限,但对于国家首脑和军部而言,发射到太空的卫星还在运作,在这地球上的一切讯号就还能被捕捉,更何况现在能发送或产生讯号的地方已经很少,能驾驶战机在空中往返的人更少,在这种干扰大幅减低的情况下,任何的风吹草动都很轻易便会被发现。
对于郑语的话,其实也在顾淮的意料当中,他站起身,对郑语说道:“食堂不是谈话的地方。”
他的身体已经基本没大碍,也该办正事了。
提尔跟着起身,犹豫了一下后说道:“我们是不是,该让人把维塔斯也请过来?”
郑语还没说话,眼角余光就看到了平日里基本不会在基地里出现的迪耶利亚走进了食堂,并且径直朝他们三人的饭桌走过来。
一米九六的迪耶利亚因为脸上那狰狞的伤疤和结实的身材,任何时候都给人一种气势汹汹的感觉,但实际上却并不是那么难相处,甚至是个脾气相对比较好的那种alpha,因此在r国的核心军事基地之后,迪耶利亚跟提尔倒是建立了一种一起出生入死过后产生的战友情。
迪耶利亚走过来后,虽然知道郑语才是这里的首领,但他还是下意识地先跟提尔说话:“tyr,vitas请你和你的alpha还有这位郑首领到战机上,有要事相谈。”
郑语还在椅子上坐着,也不抬头看迪耶利亚,只以冷淡却又不失礼貌的语气说道:“这里是我的根据地,如果要谈话,应该是请你们的首领到我的会议室来。我这里虽然是由监狱改造,但可以让人坐下来舒舒服服地谈事情的会议室还是有的。”
顾淮跟提尔都没有接话,站在郑语的角度,维塔斯等人相当于是客,在亚盟国的文化里本来就该是客随主便,更何况郑语还是首领,在双方都是首领的情况下,郑语若是在自己的地盘上让人拿捏了,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这涉及到郑语身为志愿军首领的威严问题,绝不可能让步。
迪耶利亚也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眼看提尔也不吭声就知道自己恐怕是很难请动人了,更何况这种情况换位思考一下,他们肯定也不愿意维塔斯在自己地盘上却要去另一个首领开来的战机上谈话。
提尔能明白迪耶利亚的为难,他按了一下郑语的肩膀,然后说道:“你们先去会议室,我跟tieria去战机上请vitas过来。”
依照他们这复杂的关系,顾淮和郑语肯定都不合适,但也不能让迪耶利亚自己一个人回去请,所以让提尔跟迪耶利亚一起回去是最好的。
顾淮没有反对提尔这个决定,只替提尔收了餐盘,然后说道:“你去吧。”他相信提尔能处理好跟维塔斯之间的关系。
郑语则是没有说话,但这时候不说话就是一种表态,于是迪耶利亚朝提尔点点头,道:“那麻烦你跟我走一趟了。”
提尔耸耸肩,顺手把椅子推回桌前就大步往食堂门口走去:“走吧。”
战机上的众人还跟之前差不多,机舱口是原赦在守着,威烈在靠里面一点的位置自行训练,索菲雅和德特里不在应该是去训练室练对打了,至于科戈多半依旧在驾驶舱里待着,没什么事科戈一般都很少会从驾驶舱里离开。
维塔斯几天就已经从暂时放置长棺的机室里出来,平常都在自己的寝室里待着,这会则是独自一人在治疗室里输液。
这半个月来维塔斯本来就清瘦的身材完全削瘦到瘦骨伶仃的地步,手脚看起来细瘦得仿佛一碰就能折。
在回来战机的路上,迪耶利亚告诉提尔,维塔斯这段时间一直都没吃过东西,基本就是靠输液和打营养剂维持,失去自己alpha的打击对任何一个omega来说都是巨大的,在他们这些人眼里看来,维塔斯没有就此一蹶不振已经很了不起了。
提尔站在治疗室门口看着躺在躺椅上输液的的维塔斯,这个年轻的少年首领原本有一头极漂亮的金色头发,可如今这头金色头发的颜色却变得极淡,比起原来的金色已经更偏向浅淡的白金色;不仅如此,因为现在实在过于瘦削的关系,少年之前带着少许钝感显得相当可爱俏皮的脸也变得憔悴许多,因为瘦而凸显出了深刻的五官骨相,可眼角和嘴角都呈现出一种与之前那种上扬相反的下落苦相感。
维塔斯原本是闭着眼在输液,听到治疗室的门打开的声响后,他才微微偏过头来睁眼看向门口。
迪耶利亚站在提尔身后,本来是想要交代一下情况,但提尔抬起手来示意了一下,他再看向维塔斯也看到维塔斯摆了一下搭在躺椅上的手,便很识趣地离开了。
在迪耶利亚离开后提尔也并没有立即就走进治疗室,他像是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在门口站了好一阵仍旧神色僵硬,双唇因用力紧抿而微微有些发白。
维塔斯等了一会见提尔不说话,便先开口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过来?”
“这里是郑语的志愿军根据地,我过来是为了请你跟我一起去基地的会议室。”提尔到底不是会拐弯抹角的人,因此维塔斯问了他也就干脆直言相告了。
维塔斯面色相当疲惫,提尔回答完他的话后,他闭上眼想了一会后,才又轻声说道:“也对,是我疏忽了,这里的首领是郑少校,的确应该我过去才对。”
提尔往前走了几步踏进治疗室,感应门这才在他身后自动关闭。提尔仍跟躺椅上的维塔斯保持一定距离,并没有贸然靠太近,然后说道:“可以等你输完液再过去,不着急。”
维塔斯低低地笑了一声,说道:“我有什么好急的。”
这话并不好接,提尔也拿不准这种时候自己该说什么,于是只好保持沉默。
之前他们关系不错时,也一直都是维塔斯主动找话题,然而眼下维塔斯显然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样跟他说笑,两个人之间变得既别扭又疏远,就连冷场都透露出一种令人不适的怪异气氛来。
治疗室里除了躺椅还有手术台,墙边还放着各种仪器设备还有药剂,虽然不算拥挤,但也并能称得上宽敞,在这个一个不大不小的空间里,一旦气氛变得尴尬,时间的流动便也仿佛减慢了速度,每一分每一秒都带上了一股令人窒息的凝滞感。
最终还是维塔斯再次打破了这种相对无言的局面,问道:“你还想见fenrir么?”
提尔下意识地又向前了一步,答道:“想。”
维塔斯睁开眼,双眼定定地注视着提尔,突然冷笑了一下说道:“你想见fenrir,却还带着一身自己alpha的信息素味道和满脖子的吻痕来见我,不觉得很过分吗?”
提尔一怔,而后皱眉回答道:“我事先不知道你今天会要见我和顾淮还有郑语。”
“所以你觉得这是我的错?”维塔斯目光泛冷,薄荷信息素没有收敛的放出,带着咄咄逼人的冰冷,凌厉得像是下一秒就要对提尔发起攻击。
然而提尔并没有跟着放出自己的信息素,他只是摇了摇头,声调平直地说道:“我并没有说这是你的错,我只是陈述事实,我们双方到刚刚见面之前都不知道对方前一天的打算也不知道今天会发生的事,并不存在刻意冒犯刺激对方的说法。”
维塔斯并没有立马将信息素收回去,他继续用尖锐的眼神又盯着提尔看了好一阵,却见对方没有表现出丝毫退缩心虚的样子,之后不知是因为体力不支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他突然一下就将信息素又都收了起来,从躺椅上坐起身将双腿盘起,不仅放松了神色就连声音也软了下来,慢吞吞地对提尔说道:“我不会为难你的,fenrir那么宝贝你这个弟弟,想尽办法都要保护好你,就算是他现在不在了,我也不会跟你过不去的……你要是想见fenrir现在就去吧,机室的开门密码是fenrir跟我相遇的日期十二月二十四日,那是我过过最好的平安夜,也是我获得新生的日子。”
提尔没有料到维塔斯会突然又这样轻易地就答应让他见芬里尔,迟疑了一下才问道:“那你呢?”
“我?我留这里输液啊,你没看我这输液袋还有大半包,哪那么快就能输完。”维塔斯不再像之前那样充满活力和元气,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生命力和希望,连装装样子的力气都没有了,即便是脸上做出表情也再不像过去那般生动。
“你一个人,真的没关系吗?”提尔看着维塔斯苍白疲倦的样子,实在无法放心地把他独自留在治疗室里。
“没关系,你也不必担心我或是对我感到抱歉什么的,我还有很多事要做,fenrir的遗愿我还没完成,不会死的。”维塔斯露出一点不耐烦继续跟提尔说话的神态,又动作缓慢地重新躺回到躺椅上,一边挥手赶人一边背过身去不再看看提尔。
提尔再次没能接上维塔斯的话。
他直觉自己应该再说点什么,哪怕是安慰也好,可是他向来就不会说安慰人的话,维塔斯又完全背对了他,他站在原地思想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放弃了安慰维塔斯这件事,也许对维塔斯来说不打扰才是最好的安慰。
转身走到治疗室的门口,提尔在出去前又停了一下脚步,他本来想说“好好休息,我一会再回来”,可话到了嘴边他又说不出来了,总觉得自己现在什么话都不应该跟维塔斯说。
双手在腿侧紧握成拳,提尔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接着便默不作声地离开了治疗室。
第九十五章 他爱你比爱我更多
机室里还残留着维塔斯的薄荷信息素,提尔在走进机室的瞬间便感受到了那股迫人的辛辣刺冷以及暗藏其中的悲伤。
长棺被放置在机室的正中央,四角都被稳稳固定。提尔这一次没有迟疑也没有退缩,走进机室后便直直走向了长棺。
自带冷冻防腐封存功能的长棺,棺身侧面的那个小小的屏幕上显示长棺内部的系统正在正常运作中,而长棺的棺盖则是透明的,能清楚地看到躺在长棺里的alpha。
透明的棺盖上还残留着干掉的水渍,提尔抬手去摸了摸那处,其实是什么都摸不到的,但他知道,这是维塔斯在这里哭了很长时间留下的痕迹。
维塔斯的眼睛是很好看的,也很亮,只是刚刚在治疗里,维塔斯看着他的时候那双原本清亮的眼睛已经彻底黯淡了下去,再不见半点光芒。
隔着厚重的透明棺盖,提尔很认真地去看躺在长棺里的alpha。
这个这么多年来他都没有仔细好好看过的alpha,这个这么多年来每一次见面总要将他痛打一顿的alpha,这个这么多年来都没听过他好好喊一声“哥哥”的alpha。
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这个强大了一辈子的alpha会走在他前面,比他先一步离开这个世界。
提尔已经记不清自己多少年没见过alpha安安静静躺在那里闭着眼的模样,此刻再一次见到,alpha是这样一脸沉静地躺在长棺里,不仅脸庞被细致打理过,就连头发也被好好地清洗梳理了,身上穿着干净整齐的衣服,让alpha看起来仿佛仍旧活着,现在不过是暂时陷入了沉睡中而已。
维塔斯一定费了很多心思来保存芬里尔的遗体,从正面来看,并不能看出芬里尔的腺体已经被切除。
指尖在棺盖面上缓缓描绘芬里尔的五官,如果可以,提尔其实很想能摸摸芬里尔的脸,他还记得自己小时候被芬里尔抱起来时,挥舞着双手去摸芬里尔的脸,那时候芬里尔的脸颊也是温暖的,面对他时露出的笑容也很简单,只有单纯的疼爱,不像后来那样,笑容里总是带着像嫌弃的嘲弄与轻蔑,藏着一个又一个的秘密。
“哥……”提尔有些生涩地唤了一声,俯身低头让自己更加靠近棺盖,好似这样他就能把芬里尔看得更清楚些。
“……我好久,都没有这样叫过你了。”提尔停顿了很久才把话说出来,说完后又咬了咬自己的舌头,脸上浮现出少许的不知所措,接着又过了很久后才继续说道:“哥,你现在,还能听到吗?应该,已经听不到了吧。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你很讨厌,我不想原谅你。”
提尔不知道,在最后,始终都在门外的芬里尔有没有看到他,有没有再多看他这个一无所知的弟弟一眼,他只知道,自己还有很多话没来得及跟芬里尔说,还有很多脾气没来得及冲芬里尔发,还有很多架没来得及跟芬里尔打,在遗憾还很多很多的时候,他就没有任何准备地骤然失去了自己的哥哥。
“你怎么能,这么擅作主张呢?这是,我自己的人生啊,就算你是我哥哥,想要保护我替我承担伤害,那也不能一直把我瞒在鼓里,让我像个傻瓜一样什么都不知道的自己在那里委屈难过。你替我做了选择,做了决定,只有你一个人有选择权和决定权,我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只能在真相大白时被迫接受一切。哥,你这种为我好的方式并不是我想要的,你知道吗?你把我逼成了一个比alpha还强大的omega,就意味着我也并不需要这样以牺牲自己生命为代价的保护。”
转过身,提尔靠着长棺滑坐到地上,然后仰头看着机室的天花板,他的眼圈有些泛红,可是他却并不想哭,总觉得现在再来流眼泪是很没意义的事,改变不了什么也挽回不了什么,他竖起一条腿把手搭在膝盖上,开始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这些话,要是让维塔斯听见了,大概会觉得他是个不知好歹忘恩负义,一点都不值得芬里尔这样付出的臭弟弟吧,可是,他本来也不是一个会顾及别人感受的人,他处理自己感情的方式本来就是从自身感受作为出发点,别人为他做的决定,好还是不好,应该是由他自己说了算。
“哥,你真的,让我的人生多了很多遗憾。我原本,应该有一个很好很疼我的哥哥,然后还有一个很好很亲密的alpha,可是现在,我只有自己的alpha没有哥哥了,而且,也没有跟你的很好的回忆。你不知道吧,我有一次出任务伤到了脑袋,后来小时候跟你的事情,就记得不是那么清楚了,本来偶尔还能梦见很多小时候的回忆的,可是现在,只记得很少一部分了。你害我,现在对你最多的回忆,都是你怎么欺负我,这种感觉,真的太糟糕了。”
提尔持续地埋怨着,他看着被灯照得明晃晃的天花板,渐渐的就感觉眼睛有点酸涩和刺痛。
被芬里尔打的时候,是很痛的,比其他任何人打他都更痛,也会很生气,每次都恨不得自己能把芬里尔打趴下却每次都被芬里尔轻而易举地按在地上摩擦,明明是那么强大的s级alpha,明明他还一次都没有打赢过芬里尔,为什么突然间就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