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又确实很渴望一次露营。
沈令纠结地抠着手指:“一定要是这个周末吗?”
贺闻帆笑了笑,有些遗憾:“是的,这周末会有一场月食。”
“月食?”沈令眼睛亮起来。
他只在科教片里看过这种天文景观,月全食的时候隐天蔽月,世界陷入纯粹的黑暗与空寂,相当壮观。
而贺闻帆要看的话,选的一定是最佳观测点,沈令都不敢想象亲眼看到会有多震撼。
他心动不已。
贺闻帆笑笑:“所以我们才会定在这个周末,不然我原本想等你彻底养好伤再带你出去的。”
沈令的笑容停滞一瞬:“……你们?”
贺闻帆点头:“我的几l个朋友也会一起。”
沈令心脏渐渐沉了下去。
原来贺闻帆还要和别人一起,那再带上自己不就是纯粹的拖后腿吗。
再说贺闻帆的朋友他基本都不认识,跟过去多尴尬。
沈令低下头:“那我还是不去了吧。”
话里的沮丧过于明显,贺闻帆皱眉:“怎么突然难过了?”
沈令晃了晃脑袋:“没有,你和朋友去吧,我就算了。”
贺闻帆沉默两秒,大概明白了沈令的想法,他坐回沈令身边:“没关系的,大家人都很好,也很活跃会说话,不用怕尴尬。”
沈令抿唇轻轻笑着:“不用啦,你给我拍几l张照片回来就行。”
这也太可怜了,贺闻帆哪里受得了,他急切思索着,忽然说:“你也不是完全不认识,郁季还记得吗,演讲的时候见过。”
沈令蓦地抬:“郁老师也来?”
最近郁季新书签售,沈令因为脚伤没能去,一直难过得不行,没想到机会就这么白白送上门了。
贺闻帆没注意到沈令突然明亮的眼神,还在想办法:“实在不行我们就单独去。”
“不用不用,”沈令嘴角都扬了起来,他努力压住,“那个、什么……”
他抿着嘴揪手指,用无辜地大眼睛看向贺闻帆:“也不是不可以坚持,还是一起吧。”
贺闻帆:“……?”
突然答应得这么迅速,贺闻帆甚至愣了好几l秒才渐渐琢磨出味儿来。
他准备了一肚子话来哄沈令,竟然比不上提一嘴沈令偶像的名字有效果。
贺闻帆心中又是一片苍凉。
周末风和日丽,吃过午饭后贺闻帆驱车带沈令去了露营地。
沈令情绪肉眼可见的高涨,贺闻帆亲眼见他把郁季那小子的新书珍而重之地放进背包。
他还穿了件嫩黄色的外套,蹦跶起来像只小蜜蜂。
贺闻帆酸溜溜的,穿这么鲜亮,也不怕招蚊子。
当然这些想法他一个字都没告诉沈令。
他背着沈令走完绝大部分路程,在最后两三百米的地方,应沈令的要求将他放了下来。
沈令还是容易不好意思,不愿意被贺闻帆背着出现在其他朋友面前。
到目的地时其人都到齐了,其实人很少,除了认识的郁季,只有一对夫妻。
这对夫妻都穿着短袖运动装,肤色是常年暴露在户外的健康的棕色,露出的手臂肌肉结实得吓人。
男人看到贺闻帆,眉毛一横:“终于舍得来了?我三个帐篷都搭完了你才来,真会捡便宜啊老贺。”
贺闻帆笑笑:“好,下次我来搭。”
“说话算话啊,”男人说着瞧了沈令一眼:“哟,谁家小朋友啊这是?”
他长得有点凶,沈令下意识往贺闻帆身后躲了躲。
郁季拿着一杯酒笑吟吟地烤架后面出来:“哎呀,终于到了啊,小沈同学也来啦?”
见到偶像,沈令立刻笑弯了眼睛:“郁老师好久不见。”
“嗯嗯,是好久没见了,你又变白了啊,真好看。”
沈令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耳尖红红。
贺闻帆上前一步挡住沈令,冲郁季笑了笑:“生病一直待在家里是白了点。”
郁季:“……”
郁季识趣地闭上嘴。
“介绍一下,”贺闻帆碰碰沈令的背:“陈宇、宋晓,他们都是野外探险家。这位是沈令。”
野外探险家么,沈令微微睁大眼:“好酷啊……”
这么酷的职业他一次都没亲眼见过。
“哪有什么‘家’不‘家’的,”陈宇摆手笑起来:“老贺你别忽悠小孩儿。”
他看着又凶又壮,笑起来却莫名憨厚:“小朋友看外国电影吧?”
沈令点点头。
“我们两口子就是里面演的那种,成天在山林子里蹿,哪危险往哪钻,俗称找死的人。”
沈令被逗得笑起来。
宋晓给了他一后脑勺:“行了,说人老贺忽悠小孩儿,你不也在瞎忽悠吗,小沈你当他放屁就行。”
沈令摇摇头,眼里露出星星点点的崇拜:“哥哥姐姐肯定比电影里那些人厉害多了。”
陈宇笑声更加爽朗:“哎呀真会说话。”
他一高兴就顺势拉着沈令把晚上要住的帐篷分了。
“我们两口子肯定住一起,”他指了指贺闻帆:“小沈是你带来的,你俩住一个,剩下那个小的,老郁你自己将就了哈——行吗小沈?”
这分得也太快了,沈令迟疑两秒:“我是没问题,可是郁老师……”
他们几l个朋友经常一起玩,如果沈令不来,郁季肯定是跟贺闻帆一起住的,这样他不就抢了人家床位吗?
沈令有点纠结,想说要不他来住剩下的小帐篷。
贺闻帆双手抱臂,看了郁季一眼,亲切地询问:“有问题吗老郁?”
郁季汗毛竖立。
他在沉默咽了咽口水,露出豁达的笑:“我一个人挺好。”
第33章
这顶帐篷比沈令平时住的要大很多,他铺好睡袋和贺闻帆一起待在里面,空间都非常充裕。
“贺先生,你是怎么认识宋晓姐他们的呀。”沈令好奇地问。
贺闻帆还在收拾行李,随口道:“是以前上学的校友,经常搭伙去山里探险,一来一去就熟了。”
“你也会去探险吗?”沈令惊讶道。
贺闻帆停下手上的动作,回过头:“我看起来不像吗?”
确实不太像啊,虽然贺闻帆身材也好,但明显是常年在健身房里练出来的,和陈宇夫妻那种蓬勃有野性的肌肉完全不同。
沈令摸摸鼻尖:“没有,您也很厉害。”
贺闻帆看出他的口不对心,摇了摇头:“读书的时候确实经常一起去,工作后就没去过了。”
他笑了笑:“我还是比较惜命。”
“真的有那么危险么?”
“确实,”贺闻帆认真了些:“他们婚礼前就因为意外在一座峡谷里被困了二天,当时都要弹尽粮绝了,老陈还受了伤,要不是另一只探险队碰巧经过救了他们一命,我都没机会去当伴郎。”
沈令抱着膝盖一脸震撼:“那他们还会继续出去吗?”
“怎么不呢?”贺闻帆笑笑:“伤养好后蜜月又去爬雪上了,其实类似的危险发生过不止一次,幸运的是每次都化险为夷,所以我一直觉得他们那一行,除了技术和热爱,还像是在和运气博弈。”
“他们不会害怕吗?”
贺闻帆似乎觉得这个很难回答,笑着说:“这个你只有问他们自己。”
他想了想又说:“不过危险和成就是相伴的,他们经历超越常人的危险,那看到的体会的自然也是我们这样的人一辈子难以想象的,自然界和生命的奇诡壮丽很大程度上能消弭恐惧。”
沈令有些发愣,呆呆地坐在原地,他确实很难做出想象,那样的生活对他来说是完完全全的另一个世界。
贺闻帆见沈令不说话了,圆眼睛一眨一眨,竟然有种心向往之的意味。
“别想了,”他敲敲沈令的额头:“你老实一点比较好。”
沈令吃痛捂住额头,委屈地埋怨:“我又没说什么……”
他当然知道自己不可能去野外探什么险,他看个动物世界都觉得难受,所以他也只是想一想,想想又不要钱。
“沈令。”贺闻帆原本还笑着,语调却突然变沉。
“怎么……”
“你先别动,”贺闻帆说,“把外套脱一下。”
“…………?!”
话题转得猝不及防,沈令眼睛都睁大了,脖子开始变红:“你说什么呢!”
贺闻帆扶住他的肩头:“别动,你衣服上有只虫子。”
“啊?”沈令立刻僵硬,下意识扭头看:“什什么虫子?”
贺闻帆很轻地拉开他外套的拉链,帮他拿出一只手臂,“没事,没毒也不咬人,就是长得不太好看,你确定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