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灵阿诧异:“阿哥爷竟,竟能看懂他这些鬼画符一样的画儿?”
“当然!”胤禛微笑点头,却半点都没有为他答疑解惑的意思。毕竟,很多时候他们小哥俩那童意盎然的图画中,可藏着不少眼前这人的瓜。
还指望瓜主人继续帮忙带信呢,可不好让他知道真相。
阿灵阿虽摸不准他这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但却对给臭小子加码这种事儿积极赞成。让他在成才之余,也安静消停些,别再充当横亘在阿玛额娘之间的绊脚石角色。
阿嚏~
还在院子里蹲马步的虎威狠狠打了个喷嚏,总觉得有刁民想要坑害他。但想破他的小脑瓜他也想不到,这刁民里头,还能有他最最喜欢的四表哥。
嫉妒果然让人面目全非。
勇敢虎威不怕困难,如破岩中的小松树一样,牢牢地扎根在那里。
便汗流浃背也不肯挪动分毫。
直到练武时间结束,额娘亲手拎着食盒而来。他才欢欢喜喜地迎上去:“儿子给额娘请安,额娘辛苦了。”
淑宁拿帕子给他擦汗:“额娘给儿子做几样点心小食罢了,怎么能说辛苦呢?分明乐在其中。倒是大儿你太阳底下蹲了这么久马步,一定累坏了吧?”
其实虎威天赋异禀,这点对他来说根本易如反掌。出汗什么的,都纯属天气忒热。
但他是小孩子嘛,额娘说可以不那么坚强,适当依靠父母的孩子。
所以小家伙笑:“有额娘关爱,儿子就算再累也高兴。您放心,虎威会尽快学会,练得一手好武艺的。这样等阿大、阿二跟阿三长大了,儿子就可以严格教导他们。引着他们努力向学,给额娘跟阿玛争脸。”
“而不是让他们躺在老祖宗的功劳簿子上,干些个鱼肉百姓的腌臜事,连累阿玛额娘被问罪……”
有胤禛的百般提点,阿灵阿的反复激励。又已经开蒙念了书的小虎威进步巨大,说起话来不但头头是道,还特别入耳。每每让淑宁惊喜不已,感叹自己怎么竟生得出来这么优秀的孩子,明明她与她家阿大人也不是特别聪明的样子。
有心眼儿,但从舍不得对自家福晋用的阿大人:……
就很冤。
更冤的是,刚跟四阿哥话完别,转身就被自家大外甥给堵了个结结实实:“七舅舅整日给别人家的外甥嘘寒问暖,怎不惦着自家外甥些?”
阿灵阿恭谨行礼:“十阿哥言重,奴才可不敢当您一声七舅舅。”
胤俄气得瞪大双眼:“我不管,反正圣驾出了京城后,满皇宫就皇玛嬷跟额娘说了算。您要不把虎威送阿哥所来陪小十几日,要不,就等小十回去整理整理行囊,住几天外祖家!”
那小态度叫个坚决,吓得阿灵阿趁着圣驾还未离宫前赶紧找机会提了提。
就指望皇上
下口谕,阻止小家伙乱来呢。
举凡皇子外家,哪家不存着点儿支持自家皇外孙、皇外甥的上位,自己当当国丈、国舅之类,比肩甚至超越如今的佟佳氏呢?
偏阿灵阿夫妻一直谨小慎微,恪守本分,竟把这等与皇子联络关系的良机都往外推。
也是忠心难得。
阿灵阿:……
臆想是病,但奴才希望皇上就朝着这个方向使劲儿想,千万别治!
等他捧着赏赐、受着奖赏,还躲开了个小魔星后含笑往外走。就又见几个略年长些的皇子阿哥来乾清宫请旨,表示愿意追随皇阿玛出征,生擒噶尔丹那厮了。
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七阿哥、八阿哥都赫然在列,连太子都愿意随皇父鞍前马后。
年富力强的康熙看着一个赛一个出息又有心的儿子欣慰而笑:“好好好,你们能有这等孝心、能心系大清,朕万分欣慰。只你们现在还小,该以学习为第一要务。”
“胤禛这些日子武课看着是下了番苦功的,但还远远不够。咱们大清从马上得天下,骑射乃根本所在,断断不可忽略。”
被点名的胤禛脸上一赧,认认真真拱手:“谢皇阿玛示下,儿子省得了。”
“嗯。”
康熙点头,接着又说起了五阿哥的官话与八阿哥的书法。
五阿哥自小养在太后膝下,早早被养成了淡泊宁静的性子。闻言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笑言自己起步确实晚,中华文字又浩如烟海、博大精深。竟是任由他再怎么努力,也依然一知半解,让皇阿玛见笑了。
但绝口不提要怎么努力。
当然康熙也无意让他努力就是,背靠蒙古又有四妃之一生母的皇阿哥还是普通些更让人放心。
略过他后,康熙这目光才往胤襈身上一转,对方就噗通跪下,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皇阿玛训诫得是,儿子这笔字儿确实……请皇阿玛再给儿子个机会,等您凯旋而归后再来看儿子书法。”
他不仅说,还做。
当天就敲开了胤禛院门,恭恭敬敬请四哥指点书法。
胤禛半点不上套,只礼貌淡笑:“能得八弟如此信重,为兄实在欣慰又感激。只为兄自己都还是个半吊子,又哪里有资格跟能力教导于你?倒是太子二哥允文允武,一手书法让皇阿玛都连连夸奖……”
胤襈惊恐,他额娘可在延禧宫侧殿呢!他自己也是延禧宫惠妃娘娘抚养长大的,是个天然的大阿哥党。
趁着大哥从征的时候往毓庆宫找太子指点书法?
想想那可怕的后果,胤襈整个人都懵了。真·再没想到瞧着面冷心热,对小十、虎头等都有超强包容性的四哥能给他出这么个‘绝招儿’。
他只牵强地勾动唇角:“太,太子爷日理万机,弟弟哪敢用这等小事劳烦于他?多谢四哥提点,弟弟这就告退了。”
话落人走,快得好像后头有狗在追。
胤禛摇头失笑:你都不敢与太子过从甚密,我就敢与你有许多纠葛了?你是天然大阿哥党,爷还是皇阿玛亲自领到太子爷身边的‘左膀右臂’呢!
身为皇子,想要多得些圣宠,盼着日后指个好婚、分个好府邸、捞个好爵位之类都没错。
但试图拿他当垫脚石可就错打算盘了!
胤禛冷笑,只恨自己骑射不精,年纪也小,无缘从征刷些个战功,只能眼巴巴地瞧着大哥春风得意。
再没想到这声势浩大的御驾亲征还没等到地方呢,皇上就先病在了博洛和屯,有疾回銮。途中因为思念太子心切,还命人传太子与三阿哥前去见驾。
底下的一众小皇子们担忧又嫉妒,一样的儿子,皇阿玛只偏疼太子。
连病中也唯惦着他!
冲天酸气中,天子走得快,回来得更快。虽然消息被极力封锁,可京城里哪有什么秘密呢?不出几日,皇上病中思念太子,太子却全无忧色的消息就如夏日晚风般迅速刮过了京城大街小巷。
大千岁党简直看到了春天,结果……
第85章 赐名
大千岁党还没高兴几日,抚远大将军福全大败敌军于乌兰布通后,噶尔丹就请喇嘛济隆来请和,福全便中了对方的诈降之计。
未即刻进军,导致噶尔丹走脱。
前岁大行皇后病逝,新入宫的小佟佳氏明显又不顶事。佟国纲战死在乌兰布通之役,佟半朝的半壁江山塌了。
皇上雷霆震怒,切责之。结果……据说那缓兵接受投降的主意出自于大阿哥胤禔。
而此事若属实,莫说功劳了。
能不被一刀咔嚓了,都得仰仗他是今上连失四个皇子才终于立住的大阿哥。
真相到底如何尚未可知,但惠妃染恙缠绵病榻数日,稍有好转便直奔小佛堂。好长一段时间内,延禧宫都香烟不绝。
毓庆宫也是换了一批又一批的杯盏。
太子整日伏案给皇父写信,结果却犹如石沉大海,半点回音都无。整个东宫上空都仿佛被阴云笼罩着,压抑到让宫人们连口大气都不敢喘。
倒是阿大人照旧早早上值,却不得早早放值。
常被各路同僚拉着寒暄,云山雾绕许久,才终于把太极打到子嗣问题上。
八月里,皇上还京,噶尔丹誓书来献,皇上观后只说噶尔丹虽认罪立誓,但其人殊狡诈,难以深信。我大军撤退之后,背盟妄行亦未可定。
还是宜发兵预备,万一有背叛之信,则夕闻朝发,即可扑灭。若待有变而后发,就缓不及事了。
稍后,皇上还驰了民间养马令。
皇上回宫,阿大人这个天子近臣自然也恢复兢兢业业上值同时,品味各路惊天巨瓜。
然后捡着其中些许不需要格外保密的,当乐子讲给淑宁听。
这天,这家伙更下值就一脸庆幸地抱住了淑宁:“好福晋,你可真是个旺夫益子、宜室宜家的,多亏你了!”
淑宁疑惑脸看着他,明显不清楚他好端端是发的什么疯。
好在阿大人不是个藏着掖着,见她好奇,立即就屏退左右,开始竹筒倒豆子:“福晋你是不知道啊!先头皇上重病,万分思念太子。不惜命人传召他过去相见,结果……”
阿大人扶额:“也不知道那位是怕仪容不整惹了皇上不喜,还是真的瞧这些胜过自己老子。横竖到地方先洗漱更衣、用膳,一切收拾停当了再去请的安。全程不带丝毫忧色,气得皇上直接破口大骂,过后就把人给遣回来了。”
托庄亲王的福,阿灵阿吃了个完整而全面的瓜。
也默默为庄亲王鞠了把同情泪。
好家伙,可怜他千里赴战场,就衡量着来点功劳苦劳的,好为即将到来的服中子求一个宽宥。结果没等到战场,皇上病了,圣驾直接回銮。
回就回嘛,半途召见太子,还好巧不巧地被他赶上了太子的至丢脸时刻。
他都装得一手好鹌鹑了啊喂,居然也还免不了被针对。
阿灵阿摇头:“那还是个世袭罔替的铁帽子王呢,都免不得被寻衅,更何况爷个区区一等公?偏我啊,可不是庄亲王那么好性儿又正有软肋的。新仇加上就恨,少不得就要当个谗臣,给那位上些个眼药。再发展下去,可就是福晋故事里那起子撺掇小主子争家产的奴才了。”
他妻贤子孝的,小日子且美着,哪儿愿意被裹到这等事里?
知道个中情由后,可不就万般庆幸么。
淑宁:!!!
万般感谢预知梦,带她们又避开了个惊天巨坑。没让她兢兢业业许多年,一朝回到原点。
但这等涉及到乱力乱神的事儿,淑宁才不会诉诸于口呢。
预知梦的事情,将成为她这辈子的秘密。不管是枕边人还是儿女,都绝不透露分毫。免得秘密知道的人
太多了,失去保密性不说,还容易牵累到他们生命。
所以,她只会得意洋洋地挑眉:“现在知道了吧?都说妻贤夫祸少,夫君以后要多多听妾身的意见才少走弯路。”
“便如你所说,连庄亲王这么个世袭罔替的铁帽子王都免不了吃些挂落。你凑上去,哪还有好?那位最后不管能不能成事,也被皇上精心栽培多年。不管是用心还是情分,都非寻常阿哥可比。”
所以你呀,就安分着点,离那块烫手山芋远一些。
为策万全,淑宁简直不错过任何机会教育的机会。各种耳提面命,循循善诱的。
嗯嗯嗯。
阿灵阿点头如捣蒜:“为夫这辈子,最庆幸的就是娶了你这个贤妻。一次次因祸得福的,让为夫心中充满感激,必须身体力行地好好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