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罪羊 — 第13章

那时他刚被领回丛家,面对陌生的环境很懵懂,丛崇阳让他坐下,他就坐在沙发上,带他去房间,他就安静在房间里待着。

晚上丛向庭进了他的房间,没有敲门,大喇喇站在他面前,戳了下他的脸,说:“怎么带回来个哑巴?”

阮余抬头看着他,那时丛向庭虽然也是小孩,但已经比同龄人要高了,身上穿着学校统一的制服,很像书里说的小王子。

“我不是哑巴。”阮余小声说。

他不敢大声说话,怕吵到别人,也怕丛家的人觉得他没礼貌。

丛向庭看着他,皱了下眉,不干了,转身一边往外走一边说:“不是说是男孩吗!怎么是个女孩!”

保姆笑呵呵从外面走进来,对他说:“小余是男孩子啊。”

“那他的声音怎么跟女孩一样!”丛向庭根本不信。

“小孩子就是这样的,等变声了就好了。”保姆帮他脱下校服外套,“少爷你的声音也是一样的。”

少爷。

阮余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称呼,有些稀奇地看向丛向庭,只见他又在发脾气,嚷嚷着要把阮余送走,不喜欢他。

保姆没办法,只能说他是丛先生带回来的,要送走得丛先生同意才行。

丛向庭一跺脚,转身去书房找丛崇阳去了。

书房里发生了什么阮余不知道,只不过他没有被送走,晚上还坐在了一起吃饭。

吃完饭,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丛向庭又去了阮余的房间,坐在沙发上不说话。

阮余学着保姆和厨娘,叫他“少爷”,哪想把丛向庭惹毛了,站起来瞪他一眼,很凶地说:“不许叫我少爷,再叫一次小心我揍你!”

阮余不知道为什么其他人叫可以,他叫就要挨揍。但他一贯很听话,不让叫就不叫了,从那以后便一次都没再叫过。

第10章

阮余再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又变黑了,床边立着点滴架,吊瓶里的药物正排队往他的血管里输送。

应该是医生来过了。

他朝另一边看去,见到脸色很难看的丛向庭坐在床边,不知道盯他多久了,也不说话。

“....有点冷。”

阮余的声音很难听,像公鸭嗓,把自己都吓了一跳。但他没表现出来,只抿了下嘴。

丛向庭起身关了空调,又把床头的杯子凑到阮余嘴边,让他喝水。

其实阮余不想喝,虽然嗓子和含了刀片一样疼,但身上其他地方更疼,像是被打碎了又重新组装了起来,光是抬起脖子喝水这件事都很困难。

所以他没动。

丛向庭也没说什么,把杯子又放了回去。他只穿了个短裤,上身光着,胳膊和后背有很多道红色的印记,有些只破了皮,有些已经结了浅浅一层痂。

阮余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些都是他弄出来的。

“还难受吗?”丛向庭问。

阮余点了点头。

“哪里不舒服?”

阮余不想再用难听的声音说话,就没出声。

今天丛向庭的脾气好得出奇,没有生气,也没有不耐烦,而是用手背碰了碰他的额头,低声说:“已经退烧了。”

他摸了下阮余输液的手背,很凉,皱了下眉,把手虚拢在上面,试图传递温度。

这样确实舒服很多,破开皮肤闯进体内里的液体变得不再那么难以忍受。

没多久,医生进来拔针。

他没问阮余难回答的问题,只叮嘱了要按时吃药和抹药,问他还有没有其他地方不舒服。

医生走后,丛向庭坐在床边,低头看他:“饿不饿?”

阮余摇头。

丛向庭看起来有很多话想说,却开不了口,憋了半天,最后只说出一句:“我喝多了。”

算是很糟糕的解释。

可阮余理解地点了头。

丛向庭松了口气,拿起阮余贴了胶布的手看了看,放在掌心里焐热。

阮余总是这样,脾气很好,怎么都不会生气。丛向庭喜欢这点,会让他感到安心。

他俯下身,贴了贴阮余的脸,又说了几句“你没生气就好”“以后不会了”之类在阮余听来很奇怪的话。

但碍于嗓子,阮余什么都没说。

床边的玻璃渣子被打扫干净,身下的床单也换了新的,在阮余醒来后没多久,厨娘就送进来一碗清淡的白粥,解释说医生吩咐这几天尽量吃流食。

阮余躺在床上,觉得自己像马戏团的猴子,被所有人都看了个遍。

可丛向庭似乎没这种感觉,要不是阮余指了指,他甚至连上衣都不愿意穿上。

晚上阮余在丛向庭房间睡的,这很稀奇,因为丛向庭并不是擅长和他人分享房间的人。

但关灯后,他抱着阮余睡着的时候,又看不出一丁点不适的模样。

躺了很久,阮余也渐渐生出些困意,在迷糊中他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即将睡着的那刻,脑中的某根弦动了动,使他瞬间睡意全无。

啊,生日。

今天是他生日来着。

阮余再次睁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黑暗,扭头看向身旁沉睡的丛向庭。

发现阮余晕过去后,丛向庭立刻就醒了酒,惊慌失措了几秒,马上下床找手机联系医生,根本顾不得地上的玻璃渣。

等医生到了,没看到阮余,倒是先被他血肉模糊的双脚吓得够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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