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武官子的科举青云路 — 第172节

想当年姚墨的儿子和儿媳妇那可是京城里最俊的一对璧人,生出来的闺女能不好看吗。

“……”七嘴八舌说起了姚家的往事。

不过这些卫景平都听不到的,他在媒婆的指引下按照礼节将聘礼送到姚宅,就没他什么事了。

就算他想私下里见姚溪一面,碍着那么多人在场,也不好说出来。

下聘之后,卫、姚两家合计了婚嫁的日子,定在了明年的四月二十,还有差不多半年来长的时间。

“卫四,”这天放衙,柳承珏一脸凶相地堵在户部大门口:“陆先生什么时候来京城开办正通钱庄?”

他俩陆续到访五六家青楼了,巧舌如簧哄得人家姑娘们心里痒痒的,都翘首以盼那个能拿多少钱存进去都能钱生钱的正通钱庄呢。

再没个影儿,他就要失信于姑娘们喽。

卫景平说道:“前几天就写信去了,就算陆先生接到信后即刻安排林林总总的事情,也是一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他得给钱庄选址,租旺铺,装潢门面,事儿不少。

为了安抚柳承珏,让他再哄着姑娘们耐心等待一个来月,卫景平请了一次很贵的谭家菜馆。

“柳大人最近在琢磨什么话本呢?”席间卫景平问道:“上次那本《春云传》,我愣是看完了。”

他心想:买都买了,不看还能怎样。

柳承珏扯了扯嘴角:“在大理寺天天审案子,哪还有哪个闲心。”

每天放衙从大理寺出来,他脑子里只剩下四个字,那便是“大人饶命”,别说话本了,他现在连一首打油诗都诌不出来。

还有,柳夫人又给他生了个小子,盼的闺女没来,家里头仨儿子,实在是太闹腾了。

卫景平:“……”

跳过这个话题,说起钱庄选址的事情,他问:“京城里杨、周两位堪舆师,谁更有本事些?”

古代无论是选店面还是盖宅子,都少不了要找风水先生去瞧一眼,把把关,卫景平原本不信这个的,但他怕京城里的人信啊,万一他瞧着顺眼的地方,人家说那个地方这个那个不利于存放钱财,钱庄的生意岂不要凉。

所以选址之后得找风水先生去瞅一眼,讨几句大吉大利的话才行。算是个必不可少的仪式感。

柳承珏咕嘟饮了口酒:“半斤八两,要我说你花那个冤枉钱做什么?钦天监李朴不比外头请的人强,他可是李淳风的后人。”

卫景平:“我与李大人毫无交情。”

这开钱庄选址的事,是私下里能对李朴说的吗。

作者有话说:

卫四:真的,头一筷子下去甜,油得我差点升天……

第196章 钱谷、贡赋

◎“这雨夜只适合红袖添香,改日改日。”◎

“李大人爱墨成痴, ”柳承珏说道:“你只需带着一锭墨上门请他就是了。”

卫景平想了想:“这倒好办。”

要是钱庄的选址由钦天监李朴亲自选址,京城人就更相信它风水好能生财了。

为了这个好处, 过了两日, 卫景平去了墨铺,货架上卖的还是先前一系列的墨,几乎没有再推出新品,但质地和包装更为精良了些, 他挑了两锭畅销的紫玉光墨, 去登门拜访李朴。

李大人很随和, 卫景平说明来意后, 思忖片刻就爽快地答应下来, 还看在紫玉光墨的面子上附赠一项服务:“卫大人要给自己算算吗?老夫颇擅算命。”

卫景平连连摆手:“多谢大人……在下还是不算了。”

他心道:万一你算出我是穿来的,这么大岁数吓出个好歹可要怎么办。就算吓不着, 是不是要找个道士来给我贴道符送我穿回去?

那就麻烦了。

李朴呵呵一笑,又留他喝了会儿茶。

宾主投缘, 他们在京城里临街的地方转悠几日, 还真看中一处临街的地皮, 巧的是这块地皮是一家外地的客商囤下来一直没修宅子, 面积有五进院大小,最近正想着要出手的, 或许主人家急着用钱,在牙行只挂了350两银子,卫景平托人问了个实底儿,说最少340两银子可卖。

京城里一套五进院的宅院已经要卖到600两去了,地皮卖340两不算贵。

于是给钱庄堪舆看风水选址的事情很顺畅地办好了。

卫景平舒了口气。

在全面推行“发商生息”之前, 为了避开言官们咋咋呼呼, 卫景平没有上奏请求以户部的名义开办钱庄试水, 而是不声不响地让他姐夫武双白出面,把地皮买了下来。

省得别人哔哔。

“白白这银子先计我账上,”他说道:“算我跟墨铺借的。”

武双白笑笑:“从我这里借钱利息可不低,早点还上啊。”

“放心,”卫景平知他开玩笑:“我以后每天一放衙就来给你捶墨,捶个十年八年的,怎么也能抵了这笔债吧。”

二人说了两句玩笑,卫景平辞别他去了趟顾世安家里。

刚入秋那会儿,老顾拿出积攒的银子买了套二进院的宅子,装潢后搬了进去,前不久阮惊秋有喜了,家里头添了一个婆子一个丫鬟,有了人手,家中更是收拾得窗明几净一尘不染,住着很是舒心。

卫景平跟老顾说了买下一处地皮的事:“工部有没有京城里钱庄修筑的图纸,要是有的话想请夫子得空给我找找。”

很快要入冬了,冬日寒冷不利于打地基,能抓紧一天动工开建是一天。

顾世安说道:“这没什么难的。”

两日后,他给了卫景平三五张图纸,都是京城各大钱庄的建筑平面图。

卫景平细细看过后,觉得这些图还不够,于是在这些建筑图的基础上重新绘制了一份:

钱庄临近面阔五间,中间是通道,两边为铺面,上面起一层楼存放财物,钱庄内修三进院子,前院东西两边各建柜房两间,中间的院子东西建钱庄的大厅,面阔也是三间,是客户来办理汇兑业务的招待场所。

上面也加盖楼房,存放客户档案、物品。靠着中间的院子东西两侧建小套间,为掌柜和伙计们商量事情、休息的场所。

出于安全的考虑,整个院落要修成高墙、大院、深宅,在院外拉上铁丝网,网上最好系身上铃铛作为报警之用,夜晚,只要临街的铺面五扇大门一关闭,理论上就能算得上固若金汤,无一处空虚可入。

等他绘完钱庄的平面图之后,写了一封书信附上,等着明日寄给陆谵,让他再把把关。

很快,陆谵回了信:他在信中对卫景平所绘制的钱庄的平面图做了一些修改,并说如果条件允许尽快开工夯地基。

当朝能工巧匠不少,京城更是有许多以建筑擅长的世家,卫景平考察一番后,选了他家巷子口卖木工玩意儿糊口的郑木匠的哥哥郑西,是的,郑家不是光会木工活儿,族中的男丁大都不仅会木工,还会泥工瓦工,盖因当朝的房子多半是木制结构,像梁啊柱啊椽子啊门啊全都用得着木活儿,所以郑家本是盖房子起家的。

后来郑家的儿子们人各有志,有的继续给人盖房子,有的则以木工活儿养家糊口……

选了建筑工头后,卫景平又从武双白手里连哄带骗借出一笔银子,让郑西带着伙计们开工挖地基了。

钦天监李大人很厚道,不仅给堪舆,还包了售后服务,连动第一锹土的吉日都给掐好了:“十月十九日是个难得发横财的日子,六十年难遇一回,就这日开工吧。”

……

自开工之后,卫景平对建筑之事情没有经验,不时往工地上跑,生怕出了纰漏。郑西见他每日必然要亲自跑一趟,说道:“卫大人放心,在下必不敢马虎怠工。”

“我自然信得过郑大哥你,”他说道:“只是我对建筑之事一窍不通,生怕日后被陛下问起答不上来,这才勤来查看,请郑大哥不要介意。”

郑西憨笑两下,继续埋头干活去了。

……

户部。

“卫大人,”户部侍郎路正则手里捧着一本账册:“请过来一下。”

卫景平放下手头的活儿跟他走,到了存放全国钱谷账本的房间,一册又一册码放齐整的各府的账目让他怔了怔:“大人叫下官来,这是?”

“这是各府的钱谷账目,”路正则一一指给他看,亨庆元年甘州府、京兆府、长沙府……:“每年的都在这里了,”他拿出一把钥匙放在卫景平手上:“卫大人有空的话,常来看看这些账目吧。”

当朝户部的两位侍郎,纪九渊掌土地、人民之账目,他管着钱谷、贡赋之事。

前几个月他上奏折请求辞官致仕,云骁帝允他明年年底再走,他回去想了两日,终于明白皇帝的用意许是心中已有人选,但又不能立马拔擢,要等上一年半载的,因而不想让他现在把户部侍郎这个位子空出来,生怕京城里的高门世家子弟惦记上挤这个肥缺生出波折。

明年年底恰逢新科进士选官补缺……他仔细一琢磨,皇帝这位子要留给谁明摆着呢。

人不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么。

得知云骁帝的用心之后,路正则很识趣,想着他致仕前要手把手把钱谷、贡赋事教会卫景平,省得他以后乍一接手无所适从:“卫大人,侍郎这个位子不光要操心京兆府司的事情,其余各司的运作都要盯着,其中最要紧的是江浙府,这二省的漕运、贡赋关系甚重,陛下会经常问起,余下几个司么,每年的账目都差不多,倒不需怎么劳神。”

卫景平:“……”

路侍郎这是在向他交接工作?

“大人,”卫景平忙推辞:“这不妥吧……”

毕竟他一个小小的六品主事,在没有正式授职前,接手这些“大事”过于张扬了。

路正则知道他的顾虑,笑道:“此事只有你知我知,啊,我对外就说年岁大了,总记不住什么,叫你来帮着我打打下手,核对账目的。”

“换句话说,”他又道:“我要把我在户部二十多年的经验和本事都教给你,难道你还不愿意吗?”

“只要是户部的官员,”他继续游说卫景平:“都该深谙钱谷、贡赋事,你学这两样本事又不是逾越,还在顾虑什么?”

卫景平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下官谢大人栽培之恩。”

推不掉,只能笑纳路老头的好意。

跟着路侍郎学了几日钱谷、贡赋事后,卫景平这才晓得户部侍郎这个位子是一个多么大的肥缺,能在这个位子上稳坐二十多年,那得多圆滑的手段啊。

他心道:就算明年年底皇帝心中户部侍郎的人选公开了,不是他,花落别家,他得路正则一年悉心栽培也不亏。

……

十一月初,入冬之后没几天,陆谵带着他开办钱庄大半年,折进去十多万两银子的经验进京了。

吕栋和卫贞贞两口子还在平遥县那边,陆大儒在当地给他们请了给师傅教做账,因此并未跟着进京。

卫景平请了先前在龙城府相熟的两个人,柳承珏、顾世安,在京城的谭家菜馆给陆大儒办了一桌接风宴,宴席间,陆谵一说折了银子,柳、顾二人都皱起了眉:“先前就听说钱庄这生意不好做,当朝也就山西府那几家玩的转,余下的都不行。”

京城里的钱庄都还是他们开的分号呢。本地的富商大贾也不是没有人涉足尝试过开办钱庄分一杯羹,但运营几年后根本挣不到银子,后来干脆关门大吉了。

卫景平则道:“今夜能否邀请陆先生秉烛夜谈?”

他就想详详细细地知道,陆谵是怎么将十多万银子亏进去的,他要知道每一文钱是怎么没了的。

陆谵听了一眼窗外沥沥淅淅的初冬的细雨,呵呵笑道:“这雨夜只适合红袖添香,改日改日。”

纵使家当亏得一干二净,他还是风轻云淡的模样。

这让其余三人都攥紧了拳头,很想揍他一顿,败家啊。

卫景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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