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ryan的比赛是一种享受,我很喜欢他的风格,兼具欧美人的力量感与亚洲人的轻盈飘逸,可以带给人非常强烈的视觉冲击力与美的感受。决赛时,他的前两跳通常会挑战高难度动作,几乎从来没有出现过失误,也基本上在前两跳就提前锁定了奖牌,可以说是一个大魔王型选手。”
“这是2013年xgames单板滑雪大跳台的决赛,ryan在这场比赛里一跳封神,从此奠定了在大跳台领域的地位。没有人不为此感到震撼,要知道,这是他从平行大回转项目转项来大跳台的第二年。”
“他从四岁就开始练习单板滑雪,18岁的时候,从平行大回转项目转项大跳台,说到这里,可能有人会想,都是单板滑雪,转项一定没什么难度……不不不,平行大回转与大跳台的区别就好像游泳和蹦极,可以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领域,而他是唯一一个在这两个领域都做到极致的滑手。”
博主把徐槐捧到了一个非常高的位置,而他也不负所望,视频中,一套内转平转1620的动作,顺滑流畅,完美落地,第一跳就拿到全场最高分。
第二跳,徐槐更是拿出了他的招牌动作,反脚内转偏轴转体1620,直接锁定金牌。
“朋友们,这是2013年,能在赛场上成功完成1440的滑手都寥寥无几,他是除了quinten以外,第二个在正式比赛里跳出1620的滑手,而这只是刚刚开始。我想不到该用怎样美好的词语去描述他的巅峰时期……”
这晚,杞无忧难得有些失眠,闭上眼睛很长时间,精神还处于亢奋状态,徐槐在赛场上创造的无数个精彩瞬间在他脑海里一遍遍闪现。
是这样,他想,无论怎样美好的词语放在徐槐身上都不为过。
第14章 我看你像个坡障
即使睡眠时间再短,第二天早上六点还是要爬起来跑步。
也许是这段时间过于频繁地搜索徐槐的名字,手机给杞无忧推送了一条新鲜出炉的采访视频──
“徐槐:带着遗憾与荣光,去人生的新赛道”
视频里,记者问徐槐:“这么早退役会有遗憾吗?”
徐槐这样回答道:“遗憾?当然会有,可是人总要学会接受遗憾。”他扬起唇角,笑中含有几分说不清的意味,大概是释然,“我知道这条路只能走到这里了,到了说再见的时候,虽然很舍不得,但,还是要说再见。就让我带着遗憾继续去人生的新赛道吧。”
记者大概以为徐槐会说没有遗憾了,毕竟他的退役声明那样简单,只有短短两句话,好像没什么留恋,毕竟他在最后一场比赛中完美发挥,留下的依然是高光。所以她完全没料到,徐槐会如此坦然地讲出自己有遗憾。
记者停滞片刻,才缓缓道:“遗憾常有,荣光却很难得,所有人都不会忘记你走下赛场的那一刻带着满身光芒。”
徐槐也会觉得遗憾啊,杞无忧没来由地有些难过。
那样的人,应该永远洒脱,永远恣意,不该有遗憾的。
一整个上午,杞无忧都没有在训练场里看到肖一洋的身影。
据金顺泽说,他昨晚给徐槐过生日喝酒喝大发了,最后还是被徐槐送回来的,回来以后强行拉金顺泽过去,流着眼泪跟他追忆往昔。
流着眼泪???
杞无忧想象不出流眼泪的肖一洋是什么样子,那画面应该,挺震撼的。
完成了上午的体能训练,杞无忧准备去餐厅吃午饭,路上刚巧跟肖一洋撞了个正着。
“无忧,过来过来,我正想找你呢。”肖一洋手里提着一个长长的雪板包,朝不远处的杞无忧招手。
他睡了一上午,酒劲儿看样子已经过去了,一身黑衣站得板正,胡子也刮了,精神抖擞的。
杞无忧走过去问:“肖教练,怎么了?”
“喏,徐槐送你的。”肖一洋把手里的黑色雪板包递给他。
杞无忧眉头微微一皱,有些难以置信:“……送我的?”难道……他还记得我吗?
他以为徐槐已经把他忘了,上次见面时看他的眼神,完全就是在看陌生人。
肖一洋:“对啊,昨晚他们几个都来要合影,就你没来。”
那几个小队员去找跟徐槐合影的时候,肖一洋当时就在旁边,还纳闷地问了句杞无忧怎么没来。既然他想转项练大跳台,现在大跳台的神就在这儿,不应该趁机近距离接触一下吗?
乔巍然回答:“我估计他可能是有点社恐,这里人太多了。其实他也挺喜欢ryan的。”
徐槐听到了这句话。
后来和肖一洋吃饭时,肖一洋又跟他聊起这批小队员,自然也提到了杞无忧。
“无忧这小孩儿也不是社恐,就是话比较少吧,大部分时候挺省心,偶尔有点烦人。”尤其是找他说要转项的时候。
杞无忧不会死缠烂打,被拒绝后也没有表现得多失落,照常进行平大专项训练,但会在别人都休息的时候跑到单板公园飞台子。
肖一洋问他的时候,他的表情要多无辜有多无辜:“我没有加练,就是喜欢大跳台,随便玩一玩也不可以吗?”
还能怎么说,人家随便玩玩,又没理由拦着,肖一洋彻底拿他没辙。
“不是社恐,还挺喜欢我的,那为什么上次一看到我就跑啊……”徐槐百思不得其解,“我总不至于吓到他吧?”
他思考了一下,拿出一支签字用的金属笔,在雪板上签下自己的名字,随口开了句玩笑:“真吓到的话,赔个礼好了。”
这是他比赛时带的备用雪板,有时没用到的话就会随机送给现场的雪友。
原来是这样。
听肖一洋简略讲完,杞无忧大概也了解了,徐槐并没有认出他来。
“我还没问你呢,那天见到徐槐为什么掉头就跑啊?”
“我、我……”杞无忧站在原地,“我”了半天也没有下文。
他平时虽然话少,但从来都是有问有答,从容不迫的,很少出现这种卡壳的情况。
肖一洋奇道:“见到偶像了害羞?”
“……不是。”
肖一洋拉开雪板包,率先露出来的是板面上的金色签名。杞无忧看到徐槐签的是英文名。
“怎么没签中文名?”他脱口而出。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问了句傻话。
肖一洋果然失笑:“他什么时候签过中文名啊?比赛的时候一直都是ryan xu,肯定签英文名,大家也更熟悉这个吧,不过以后嘛……不好说。”以后在中国当教练,大家应该会更熟悉徐槐这个名字。
“嗯。”杞无忧点了点头。
他对肖一洋意味深长的后半句话一无所知,也没有太在意。
雪板包里是一块崭新的全能板,并不像刻滑板那么长那么窄,比较适合练雪上技巧项目。
纯黑色的雪板,设计很简单,上面没有什么繁复的图案,板面上有一道明黄色的闪电,边缘点缀几道色彩鲜明跳跃的条纹,视觉效果颇为惊艳。
似闪电划过漆黑长夜。
直到很久之后,杞无忧才意识到,徐槐对他而言或许就是这样的存在。
杞无忧看了一眼,认出这是徐槐签约的那个国际知名单板品牌。burton custom,非常经典的一款雪板,这款雪板目前市面上已经停售了,在交易网站上被一度炒到很高的价格。
“放心拿着吧啊,”肖一洋仿佛看出他在想什么,“这是赞助,他的雪板太多了,都用不过来,以前也经常送给雪友的。”
“虽然这板子不太适合练刻滑,不过玩平花的脚感很不错。”肖一洋又说道。
“嗯,谢谢教练,”杞无忧顿了下,“也替我谢谢ryan.”
滑手训练很费雪板,隔段时间就要把板送到雪板维护师那里进行检查维护,打蜡保养、调整板刃……
他们这些小队员使用雪板还是相对比较爱惜的。除非是那种受各大雪板品牌青睐的知名滑手,才不必在意雪板的损耗程度,随时想换就能换,想送人就能送人,譬如徐槐。
杞无忧把徐槐送给他的滑雪板收了起来,继续用他之前的雪板训练。
下午有肖一洋在训练场上盯着,杞无忧没敢加练,到点就去吃晚饭了。
刚扒两口饭,乔巍然就端着盘子坐到了他对面。
“无忧,你今天来得比我还早!”
“嗯。”杞无忧把水果碗往他面前推了推,里面有乔巍然最爱吃的草莓。
“哇,谢谢!我去盛的时候都空了。”乔巍然喜不自胜道。
集训队的餐厅里,水果这一类食物总是最先被抢完的。
“诶,小乔。”打完饭的队友大威从乔巍然身旁路过,顺手从他碗里捞了颗鲜红的草莓丢进嘴里。
“你听说了吗?ryan好像要来大跳台国家队当教练。”
“啊?!!!”乔巍然瞬间瞪大了眼睛,第一反应是质疑,“骗人的吧?”
“大跳台队里前两天就传疯了好吗,传到我们这儿都有延迟了。”
“你确定他来教大跳台?听谁说的?有证据吗?”乔巍然连珠炮似的问,“我现在转项来得及吗?”
“都这么说,没证据不可能乱传啊……”大威说着,又顺走两颗草莓,“我也不知道,神神秘秘的,正式通知还没出呢,应该是大跳台和坡障,反正怎么也不可能是平大吧!”
“为什么不可能教平大,他不是全能么?”杞无忧突然看向他,目光如刀般锐利。
“呃,”大威试图再度摸向水果碗的手默默缩回去了,坐到乔巍然旁边,“是全能,但他平大肯定没法和大跳台比啊。”
想也知道,徐槐执教的第一选择当然是大跳台。但杞无忧还是心存一丝侥幸:“可是他在冬奥会平大项目上拿过牌,大跳台并没有拿过。”
“噗,不是啊弟弟,你听谁说的?他平大没拿过牌!”
“沸雪比赛上那个现场主持说的啊。”杞无忧有点懵。
他记得很清楚,“坡障、u池、平大,一金一银一铜。”
“10年温哥华,拿了u池铜牌,14年索契,坡障金牌和u池银牌,一共一金一银一铜,至于平行大回转,他虽然参赛了没错,但是半决赛时出现失误,没拿到奖牌。”
杞无忧:“……哦,那是我理解错了。”
见杞无忧脸色似乎有点差,乔巍然忙补充:“ryan平大也很牛的!虽然没拿牌,但能获得冬奥参赛资格就已经是毋庸置疑的世界级水准了。我就是看了他在平大世界杯上的碾压式夺冠才喜欢他的。”
“嗯嗯嗯,就是就是。”大威附和道。趁杞无忧在发呆又悄悄摸走两颗草莓。
杞无忧看过索契冬奥会的比赛回放,徐槐和昆腾都参加了坡面障碍技巧赛,那是一场非常精彩的决赛,两人都做出了当时赛场上的顶配动作,而徐槐的创新性更胜一筹。
如果徐槐来中国执教的传言属实,那……
吃完饭,杞无忧没回去休息,而是跑到了休息室里。
敲门进去时,肖一洋正对着队员们今日的训练视频做总结。
“有事儿吗?”
“肖教练,我真的不能转项去练大跳台吗?”
又来了又来了,肖一洋头都没抬,没好气道:“不能!”
来人并不气馁:“能兼项练吗?”
杞无忧想兼项,还异想天开地想要兼项练大跳台。肖一洋气得太阳穴突突地跳。
“想什么呢?你兼项当然是得兼障碍追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