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半天没回声,梁月伶回头,就发现苏琳琅已经不见了。
进走廊也空无一人,真奇怪,明明刚才还在吃菠萝包的,一扭头就不见了。
这位boss夫人咋神出鬼没的!
……
医院对面,一片绿化带前,苏琳琅啃着菠萝包,问蹲在里面的男人:“跟来干嘛,想找死!”
绿化带中蹲着的是黄毛,低着头,拿根树枝在地上画圈圈。
“阿衰呢!”苏琳琅又问。
黄毛依旧低着头:“我们散伙了。”
“钱也全被他拿走了吧,你就这点出息!”苏琳琅继续啃菠萝包。
黄毛猛抬头:“钱我拿到了,但我当初入道,想走的是阿嫂这样的道,正道。所以是我主动跟他拆的伙,我,反水了!”
这个时代,九龙城的男孩子们学会走路时,就学会混道了。
至于混什么道,全凭大哥带,混成什么样子也全凭自己的造化。
黄毛之所以一直想捅了阿衰,是因为阿衰接了杀女人的活,但他不想杀女人,可惜他说不明白,就时不时的,想捅阿衰一刀。
他跟阿衰拆了伙,但混道的,没个老大就没了人生目标,他昨天一路跟到医院,就一直在远处的绿化带里蹲着。
“昨天你一直跟着我,在林子里,阿荣哥想逃的时候是你提醒的我,对不对!”苏琳琅又问。
黄毛默默点头。
昨天下山后,阿荣哥差点就借着撒尿跑了,当时是黄毛在树林里扔了块石子,苏琳琅才发现的。
终于,她吃完了菠萝包,问:“有个跟踪的活,你想不想干!”
黄毛腾的站了起来,耳朵都竖起来了:“是,阿嫂!”
该怎么说呢,他这种人,天生就需要一个老大,天生就需要老大来分配任务。
如果没有任务,他就会守候在老大的周围,蹲守任务。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但他被本能指引着,就是来领任务的。
话说,刘管家昨天晚上说了,老太爷要让苏琳琅当家主事,收拾内鬼。
苏琳琅不是警察,也无权搜查,或者抓捕某个人。
港府又是个魔幻的地方,张华强能杀人越货劫运钞车绑架肉票,也上过几回法庭,最终都被宣告无罪。
贺家那个内鬼亦然,你冒险吵嚷出来,顶多图个嘴炮,于现实没有任何帮助。
所以苏琳琅最先想到的事就是跟踪,找证据。
但她一开始,并没有想今天就开始跟踪人,想用的助手也是刘皮。
刘皮虽然蠢了点,但胜在老实,忠诚。
不过就在刚才,冲咖啡的时候,她看到绿化带里躲着的黄毛,一瞬间就有思路了。
昨天贺朴廷提过表,她虽然还猜不到具体的原因,但她估计,枪击案有个关键是和表有关系的。
所以她才逼着梁月伶给贺家打了个似是而非的电话,说贺朴廷醒了,在跟警署谈表的事。
要她猜的不错,内鬼听到这个消息肯定会着急,会跟她背后的势力联络。
那么,跟踪也就开始了。
苏琳琅把一张照片和一份报纸递给黄毛,再给他看写在照片背面的地址和电话,说:“这个女人你肯定认识,现在立刻出发,去这个地方,她应该会出门的,去帮我跟踪她,看看她会去见什么人,在不在这张报纸上,但是只能跟踪,可不敢碰她一根指头,也不能被发现,懂!”
黄毛腾的站了起来:“乱摸女人,阿嫂剁手。”
那天晚上被她剁了手的两个就是想摸她的,黄毛看在眼里的。
“对了,最好买个相机,我……”苏琳琅一摸兜才发现,作为堂堂贺氏的当家人,她竟然没钱,身无分文。
真想养小弟,跑腿费都掏不起。
黄毛拍拍鼓胀的腰,咧嘴笑:“三十万呢,阿嫂给的!”
苏琳琅瞪他一眼,多问一句:“阿衰去了哪里!”
黄毛说:“他女人有丈夫的,俩人不敢在港呆,他说过会拿钱跑路。”
苏琳琅无语:“他带着别人的老婆跑路了!”
“堂口一个大哥的女人,必须跑路,否则会被乱刀捅死。”黄毛再来一句,震人三观。
苏琳琅没想到看起来蔫坏的阿衰竟然是个隔壁老王,还是睡大佬女人的老王。
不过他跟黄毛一样,倒也不是色中恶鬼。
那天晚上苏琳琅赤身冲出来,黄毛下意识举手投降,阿衰也立刻扭过了头。
俩人都没有表现出要侵犯她的意思,她也就网开一面,没有剁他们的手。
她再叮嘱黄毛:“我用你是因为你跑得快,但切记,永远不可以伤害妇女和孩子,否则,我的大刀你是见过的,能砍别人,也能砍你!”
这种动不动就捅人的小渣渣必须严加约束,不然,办不了事还捅篓子,可就麻烦了。
黄毛立正:“阿嫂放心!”
“抽空把头发染黑,这样太醒目了。”苏琳琅又说。
“是,阿嫂!”黄毛鞠躬。
目送着焕然一新的阿嫂进了医院vip私家车库的大门,看她蓬松柔软的头发在风中飞扬,再看她身上柔软的,丝绸质的衣服,黄毛摸摸金黄的头发,由衷觉得的,有阿嫂这样一个老大,那感觉真是,荣耀!
……
事情当然不可能永远瞒着家人。
贺墨快要急炸了,大太太许婉心攥着佛珠哗啦哗啦,也在等消息。
消息是由许天玺带着保镖来传达的。
版本是这样的,少奶奶出了车祸,恰好遇上阿衰和阿鬼,黄毛三个好市民,他们又恰好知道匪穴在哪,于是一同前往,在花了一百万后,从绑匪手中赎回了人质。
大少安全回归,目前在医院休养,贺家人等一概封口,从此不准再提此事。
任何人不得接受媒体采访,向外宣扬,违者扣除明年一年的零用钱。
而一旦有消息散播出去,只要查到事主,那对不起了,从此贺氏将跟其人无关。
许天玺声情并茂,画面感扑面而来,苏琳琅提着一百万,跟着几个好市民,就仿佛进了片甘蔗田般进了匪窝,把贺朴廷像扛甘蔗一样,扛了回来。
这当然是喜事,大喜事!
只有一个人是懵圈的,当然就是阿姆,她的脸色那叫一个好看。
许婉心攥着佛珠,不停的念:“菩萨保佑!”
但贺墨不信,他说:“放屁,放狗屁,放臭狗屁!”
孙琳达也说:“天玺少爷,张华强追到警署,还发生了枪战,你二叔亲眼看见的,你说朴廷是少奶奶偷出来的,都比说她花了一百万赎了人更可信。”
这是老太爷给的说辞,许天玺也只好这样说。
他不自觉的看了阿姆一眼,她也知道他在撒谎,二人皆像在看鬼一样。
当然,这个谎不好撒的,毕竟昨天的爆炸案一死一伤,震惊全港。
他只好说:“差不多吧,总之,全凭我阿嫂英明神武。”再补一句:“毕竟她是砍甘蔗的冠军,力气很大,跑的也快。”
孙琳达看贺墨:“能从绑匪窝里偷一个人出来,琳琅不简单。”
贺墨冷笑:“我也想从匪窝偷个人,能吗!怎么就苏琳琅偷出来了,以我看她本人问题很大,就算不是绑匪同伙,她也比绑匪更加凶恶!”
许婉心不愿意了,她说:“他二叔,琳琅救回了朴廷,她是个好孩子,她还是咱家的长孙媳妇,你不能这样说她。”
这时事态还好,还在控制之中。
但孙琳达忽而说:“天玺,昨天琳琅明明说过,朴廷重伤昏迷,你们该不会瞒着我们……”
贺墨拍桌:“分明就是刘流联合苏琳琅挟天子以令诸侯,要侵吞我贺家家产!”
孙琳达再看许婉心,意有所指:“大嫂,关键时刻还要看您的。”
许婉心看许天玺:“天玺,朴廷真的受伤很严重吗!”
为什么刘管家专门让许天玺来,就是因为他是大太太的侄子。
他说:“姑妈,我您都不信,您还能信谁!”
许婉心又坐了回去:“老二,不要胡闹,大事当头,咱们听天玺的,他说朴廷是好的,他必然就是好的,天玺是我侄子!”
明明刘管家跟贺墨说过,贺朴廷的病必须瞒着,但他已经失去理智了。
拿起电话,他说:“大嫂,琳琅明明跟我说过朴廷脑部中弹,重伤昏迷,不信你看,我打了一晚上的传呼月伶都不回我的,说不定朴廷已经死了!”
这下许婉心也坐不住了:“天玺,朴廷到底怎样了!”
许天玺看得出来,孙琳达一直在从中挑拔离间。
事关亲孙子,他姑妈又被关了两天,也是真着急。
他有心,但安抚不了。
看他一直不说话,许婉心拍桌:“我再怎么也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他二叔,打!”
这回传呼机拔回去,倒是立刻就有电话拔回,而且正是梁月伶。
贺墨才抓起,就听她说:“大少已经醒啦,正准备跟警署谈事,一块表的事。”
贺墨一愣:“什么表,一块表有什么好跟警署谈的!”
孙琳达却是面色刷的一寒,变成了青白色。
许婉心一听孙子好了,倒是消停了,又求许天玺:“让我见一面吧!”
许天玺看她搓着佛珠,倒是灵机一动:“姑妈,我表哥能回来全凭菩萨保佑,要我看您就别着急了,咱们多念点佛经吧。”
正好昨晚刘管家就打过电话,他是信上帝的,但一直在说是菩萨保佑,许婉心就信以为真了:“是是是,我看我要不念一卷《楞严经》去!”
“这个好,快去!”许天玺说。
可算搞定姑妈,也算交了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