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眼睛闪闪发亮,恭维道:“说不得我们诸家就要出一个陶朱公了。”
诸传翘了翘嘴角没有表示反对。
用过早食,赵含章无意在此多停留,她给诸传手写了一封通行文书,保他接下来能够畅通无阻的到达西平。
傅庭涵也手书了一封,是给汲渊的,这个安排得和汲渊说,还得汲渊选人和诸传做交接。
诸传拿了一封文书,一封信,心满意足的站在路边目送他们离开。
赵含章浩浩荡荡地带上流民们,慢慢地朝西鄂县而去。
这里距离西鄂县已经不是很远了,虽然拖着一群老幼病残弱,但第二天他们还是进到了西鄂县地界。
越过西鄂县界碑,又走了有两个时辰,西鄂县的衙门终于发现了他们,不过,赵含章也看到了他们设在官道上的关卡。
第434章 杂税
关卡那头拦了不少人,不知发生了什么正僵持着,这头有不少衙役,还有一些士兵。
被拦住的人正好面对着赵含章他们,他们最先看到骑着大马的赵含章,因她身后是整齐的骑兵,他们愣了一下后反应过来,立即转身就拉着车马调头。
后面的人也看到了,挑担的,推着板车的,还有架着牛车、骡车、驴车和马车的,都惊慌失措的调头要往回跑。
赵含章略一挑眉,还未做反应,拦在关卡前背对着他们的士兵和衙役回过头来看到他们,也吓了一跳,当即顾不得关卡,跳过栏杆也跟着他们惊慌失措的跑了。
赵含章:……
她沉默了下来,很干脆的两只手指往前一点,下令道:“将人拦住,不得伤人!”
赵二郎和秋武听到命令,立即带着人如狼似虎的冲出去,他们是战马,速度快,又训练有素,很快就越过关卡去追。
后面马上跳下来四个士兵,快速的将充当关卡的栏杆移开,后面的骑兵快速追上赵二郎几人,很快便呼喝着想要四处逃命的人给围住了。
这会儿被围住的人倒是不论是商贩、衙役还是士兵了,全混在一起一脸惊慌恐惧的看着他们。
有人丢了货物,还有的人则是死命扒拉着自己的东西,整个人缩在地上,却还是不愿放弃手中的东西。
赵二郎见了不满,喝道:“跑什么,没看到我们扛着豫州和赵家军的旗帜吗,说,你们干什么的?”
秋武轻咳一声道:“二郎,这些人一看就是商贩,还是问一问他们为何聚集在这一处吧?或是等女郎上来问。”
赵含章上来了,后面还跟着浩浩荡荡的难民团。
跟着跪在地上的衙役和士兵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膝行上前见礼,“拜见将军,不知是赵家军中的哪位将军?”
赵含章:“你抬起头来看看呢?”
为首的衙役抬头看了赵含章一眼,立即低下头去,连连磕头,“小的不知是使君驾临,未能远迎,是小的罪过,小的这就回去告知县令,让县令过来迎接使君。”
“不必了。”赵含章问道:“你们县令我自会去见他,我好奇的是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衙役见她问得温和,加上又已确定身份,既不是遗留在境内的匈奴,也不是土匪之流,所以放松了些,老实回答道:“奉命在此缉查盗匪,检查进出货物。”
“既然是缉查盗匪,那怎么一见到我就跑?”赵含章问道:“问都不问,焉知我不是盗匪?”
衙役忙讨好的笑道:“谁不知道我豫州赵家军只有一位女将军,女郎一看便是神兵,怎会是盗匪呢?”
赵含章冷哼一声,用马鞭指着一个跪在一辆马车边上的人,问道:“你来说,你们因何故被拦在此处?难道你们是盗匪?”
对方吓了一跳,连忙否认。
要是被认定为盗匪,别说他们带来的货物,就是他们的性命也有可能交代在这儿,而且死了还白死了。
他道:“我们被拦在此处是因为要清点货物缴纳过路的费用,以及各种商税。”
赵含章感兴趣的问道:“都有些什么名目?”
对方悄悄抬头看了眼赵含章,见她笑眯眯的,一点儿看不出凶悍,但不知为何,他心底就是有些发颤,声音也低了些,“过路费、商品价值税、车马税、脚履税……”
赵含章听说还真有脚履税,甚至还有个山林湖泽税,因为因为他们路过山林湖泽损害了环境。
赵含章不由点头,这税果然够齐全的了。
她便笑问,“那为何堵在此处?我看刚才你们正吵嚷,不知在吵什么?”
对方忐忑地回答道:“我,我等是听闻赵使君公告说,此时往豫州来做生意,凡进入豫州境内,商税减半,其他杂税全无,粮食和麻布这两样商税还全都免掉,所,所以才来的。”
赵含章脸上的笑容就一落,身子微微前倾,盯着跪在前面的衙役问道:“听到了吗?你们县衙收到这个公告了吗?”
刚还觉得赵含章温和的衙役额头冒汗,在五百骑兵的注目下瑟瑟发抖,一股无形的压力开始压在他身上,他有点儿承受不住,便开口道:“小,小的是奉命行事,不敢独专。”
赵含章就冷淡的问道:“奉谁的命令?”
“县,县君……”
衙役声音越来越低,身体也越来越无限接近地面。
赵含章便冷哼了一声,抬起头来扫视全场后道:“所有西鄂县的衙役和士兵皆让到左边,商贩让到右边,凡携带的货物是粮食、麻布的,直接通行,其他货物的,除缴纳商税的一半外,其余杂税全都不必缴纳,现在,开始吧。”
众人愣了一下,全都偷偷抬头看赵含章,确定她不是开玩笑,这才有人大着胆子颤颤巍巍的起身,和他儿子一起将两辆牛车拉上前,冲赵含章讨好的笑道:“使君,我这都是粮食。”
赵含章便抬了抬下巴,冲底下还跪着的衙役道:“还不检查?”
衙役没想到是让他们检查,还以为她会让赵家军接手。
他们连忙爬起来去检查,这次速度就快了,只要检查没有夹带,的确是粮食就放行。
赵含章身后是三千多难民,两辆车牛车要从其中穿行而过,父子几个还是很紧张的。
但难民们虽然看他们,但并不激动,待走到后面,父子几个也发现了队伍后面的几十辆车,上面一看就是粮食。
父子几个松了一口气,立即拍打着牛的屁股,让它快快行走。
见第一支队伍顺利同行出去,大家的心思立即活泛起来,先是挑着担的,然后是拉着牛车、驴车的,比较大的商队则落在了后面。
因为他们带来的商品比较杂,除了粮食和麻布是完全免税外,其他商品都是免半税。
但这对他们来说已是很大的优惠力度了,尤其是他们只收商品价值税,其他名目的税收一律不取。
忙活了小半天,衙役和士兵们总算把所有拦住的商队都送出关卡,然后低着头站在赵含章面前听训。
赵含章却没有训他们,上马后道:“走吧,带我去见一见你们的县君。”
赵含章仔细回忆了一下,问道:“你们的县令叫高成?”
衙役冒着汗低头,“是。”
赵含章颔首道:“倒是个好名字。”就是从干的事上来说不像是个好人。
第435章 惬意否
赵二郎和秋武的速度快,别说衙役和士兵,就连最先跑掉的商贩都有一个算一个,全被他们圈了回来。
这也就造成了他们这边一通忙活,又是叙话,又是收税放行的,距离这里不是很远的西鄂县还是啥都不知道。
大冷的天,不是必要,谁会出来呢?
还是跑到离城门这么老远的地方。
赵含章也发现了这里距离城门有相当一段距离,便招了衙役来问话,“一般商税莫不是在城门和码头、关口之类的地方收取,你们怎么跑到官道上来收?”
衙役额头又冒汗了,嘴巴动了两下后道:“这些商贩狡诈,走偏路绕过了县城。”
赵含章:“……既然能绕过西鄂县,说明他们不是必要经过西鄂县,你们如何能收取他们的商税?”
闹了半天,她刚才收的商税还都是不应该收的。
衙役小声道:“他们私开小道,踩踏了不少良田,那都属于我们西鄂县。”
赵含章上下打量过他,片刻后感叹,“我如今大概知道高县令是什么样的了。”
都说奴似其主,想来西鄂县的这位高县令也和这个衙役差不多了。
哼,踩踏良田?
哪个外来的客商敢踩踏当地百姓的良田?
赵含章眯着眼睛想了想,扭头和傅庭涵道:“我们先行一步,你带着人押后。”
傅庭涵点头。
赵含章就对秋武道:“你留下保护庭涵。”
说罢,她带着赵二郎和她的亲兵就催着衙役和士兵们先跑了。
衙役和士兵们有的有马,有的没有,赵含章也干脆,直接把马都收了,此时他们全靠两条腿跑着。
赵含章一踢马肚子,他们便只能跟着撒腿跑。
等跑到人烟稀少的城门下,守门的兵将老远就认出了他们,抬手就打招呼,“老张啊,今儿这么早就回来了?那马上的人是谁?”
跑在最前面的老张没能回话,赵含章骑马上前,目光一扫,直接和亲兵道:“将城门控制住。”
“是。”
守门的兵将听出不对来了,手中的长枪立即往下一横,叫道:“你们是何人?想干什么?”
赵二郎一枪就把他手中的长枪挑了,赵含章另一边的范颖立即叫道:“大胆,这是豫州刺史座下,见了使君还不快跪下。”
对方一愣,瞥了老张一眼,见他们低着头喘气,便知道没有错,连忙跪下。
跪了一个,刚听到动静从城门上跑下来的兵将们踌躇了一下,在赵含章的目光扫过时纷纷放下武器跪下。
赵含章满意的一挥手,“守住城门,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人出城。”
“是。”
四个亲兵留下,赵含章带着剩下的人往县衙去。
高县令正在家中饮酒,左右抱着美妾,此时天空有些暗沉,看着似乎要下雪了。
他十分的惬意,往后一靠,将双脚伸出,立即有美妾轻柔的接过塞进怀里暖和,他满意的点了点手指道:“让乐伶来弹奏一曲,看这天色,今晚应当有一场大雪,去将杜老爷和清客们请来,今晚我们来一场围炉夜话。”
仆役躬身应下,起身正要退出去,突然砰的一声巨响,院门口被人一脚踹开,半扇门瞬间歪倒在一旁。
高成吓了一跳,立即缩腿坐直,扭头朝外看去,“何事喧哗?”
仆役连忙奔出去看,正见赵二郎踹开门后让到一旁,赵含章抬脚踏进来,一眼便看到高成只着袜子的坐在席上,席上铺着一看就软乎乎的狐皮,他正一脸惊愕的看着赵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