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不知道,但赵淞能不把这么大的事告诉赵长舆吗?
好吧,其实也不是多大的事,但赵淞习惯了事无巨细的写出来与赵长舆唠嗑,所以他很确定他告诉了赵长舆。
要么是赵长舆没往心里去,不记得此事了;
要么这些话就是赵含章瞎编的。
赵长舆能记不住事吗?在赵淞心里,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所以只有一种可能,这些话都是赵含章瞎编的。
赵含章不仅瞎编了一番话吓得赵瑚脸色苍白,她还决定完备一下自己的证据链,打算回去就把全城的大夫找来谈一谈。
不过当下最重要的还是纸张和书籍的事,“不知道七叔祖能捐给我多少纸张和书籍?”
赵瑚沉浸在自己中毒之中,很不耐烦,“是借不是捐,有多少我也不知道,你去问三金吧,家里的纸张你都拿去,书籍嘛,只有几册常用的书而已。”
赵含章一脸可惜,“只有几本啊。”
赵瑚没好气的道:“我家又不是开书铺的,简单启蒙的书准备了几本就很不错了。”
毕竟他就一个儿子一个孙子,同一本书他买那么多干什么?
第205章 忽悠人抄书
赵含章虽然失望,但那还是跑去赵瑚家里把那几本书都给拿上了。
因为她也缺。
这时候的书太难买了,即使是简单的启蒙书也很难买得到。
一般县城里的书铺,里面卖得更多的是笔墨纸砚等各种文具,而书反而是最少的。
至少汲渊去买的时候就没买到几本适合给启蒙学生读的书。
赵含章的存书也不少,但都没有多余的书册,就是她自诩大方,也不舍得把这些书给刚启蒙的人用。
所以只能抄书!
这么重要的任务,赵含章交给了才被挖过来的兄长和弟弟们。
赵含章把才从赵瑚家里取出来的纸发下去,“兄长们,我知道你们都很想早点儿找到答案,我也是的,所以为何不从现在就开始寻找答案呢?”
接过赵含章递过来的纸和书,少年们一脸懵,“这是什么?”
赵含章:“你们要抄的书。”
少年们更懵,低头看手中的书,“《急就篇》《训纂篇》《劝学篇》,这不是启蒙的书吗,我们为何要抄它们?”
赵含章一脸严肃的道:“兄长们要因为这三本书只是启蒙书籍,所以轻视它们吗?”
她道:“要知道这三篇文可是把杨雄和蔡邕等人续写修撰过的《仓颉》三篇都取代了。”
少年们一凛,赵宽立即道:“我们并没有看不起这启蒙书,只是不解,我们要找的答案和这三本书有什么关系?”
“这三本虽只是启蒙书,但也是百家之基,包罗万象,里面的典故,道理,涉及百家,你们要想知道数学到底是不是百家之母,那就从这里开始研究起吧。”
赵宽道:“我们都背下来了。”
赵含章:“但只有抄写才能让人更深刻的思考到其中字义,而且先前就说好了,进了县衙你们得听我的调度,现在我就让你们抄书!”
众少年:“……要抄多少?”
赵含章:“先每本来个十遍吧。”
众少年眼前一暗,赵宽作为代表问:“……每人?”
赵含章点头,“每一个人!”
也就是说,一个人得抄三十本书……
赵宽正要反抗,赵程已经从亭子里走出来,直接下令,“含章说的不错,这三本虽是启蒙书,但其中道理不少,你们这些年读书是多了,且游历丰富,但对于启蒙时学的道理却未必还能记得,更不要说做到了。”
“所谓温故而知新,你们是应该好好的重新读一下启蒙书了。”赵程道:“就从今晚开始抄书,每日交上一篇来,我要检查的。”
少年们忍不住哀嚎一声,纷纷后悔,早知道就不跟赵含章打这个赌了。
找答案的方法有很多种,他们为何偏偏选择了最不受控制的一种呢。
赵含章见抄书的人也有了,这才放下心来,吃过羊肉宴后就带着傅庭涵回县城。
赵二郎留在坞堡里继续承欢膝下,明天再回去。
他和才八岁的赵正交上了朋友,两个人看着关系还不错,所以赵二郎对于被留在家里一点儿意见也没有。
赵含章和傅庭涵骑着马慢慢往回溜达,顺便谈一些机密事,秋武等人便落在后面远远的跟着。
“你是打算让赵程给育善堂里的所有孩子启蒙吗?”
赵含章直接摇头,“这是不现实的,一来,我现在没这么富裕,二来,赵程也未必会答应上大课,有教无类。”
有教无类四个字说得简单,但在这个时代,真正能做到的没有几个。
育善堂里的孩子有曾经出身还不错,只是因为城破而家破人亡的;也有出身贫民之家,甚至有在城破之前便在育善堂里的孤儿;还有从小便在城中乞讨的乞丐。
当下连当官都要先定品,而九品中正制最先看的就是家世。
所以她不确定赵程会愿意教授这些孩子,有教无类。
在还不足够了解赵程的情况下,她不打算在有可能引起纷争的区域出手,以免痛失良才。
傅庭涵点头道:“教育是很重要,但也要循序渐进,我的建议是先培养县衙中的衙役、差吏和军中的伍长什长之类的。”
“英雄所见略同,”赵含章兴奋的道:“我当时看到赵程和我那些兄弟们,就好像看到了一个个老师。”
“除了县衙中的衙役、差吏、军中的小军官外,还可以从育善堂里挑选一些年纪稍大又机灵的孩子来学,”她道:“我的要求并不多,只要他们能读完这三篇启蒙书,认识那上面三成的字外再知道简单的加减法就行。”
虽然可能只有小学三年级的知识储备,但也可以使用了,一些简单的县务工作都可以派给他们。
赵含章现在很缺人啊。
傅庭涵问:“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编写启蒙教材?”
“你是说《千字文》和《三字经》吗?”
傅庭涵点头,“你不记得了吗?我都还能大半,我以为以赵老师你的记忆力和对文史的了解,更应该记得。”
“记得呀,”只是她从没这样想过而已。
赵含章摸了摸下巴道:“倒不是不可以,我回去就写,到时候两套启蒙书籍一起使用,看看识字的速度,最后决算出一套最好的来。”
话是这样说,但赵含章和傅庭涵心中明白,《千字文》和《三字经》应该能打败《训纂篇》等三篇。
毕竟经过了千年的历史验证。
“可惜,我默出来后还是只能用手抄传播,我们没有印书坊。”
傅庭涵心算了一下将来育善堂有可能耗费的物资,摇了摇头道:“要想扩大教育,那书籍必不可少,只靠抄书太难了,印书坊虽难,但还是得做。”
见赵含章意动,他便问道:“直接一步到位,让人研究活字印刷?”
赵含章想了想后摇头,“算了吧,现在整个县城也没几个认字的,更不要说认字的匠工了,搞活字印刷,恐怕要举全城之力才能弄出来。”
“当下粮食也很重要,所以我们不能占去耕作的劳动力,”赵含章道:“还是研究一下雕版印刷吧,如果只是印刷启蒙书籍,那雕版印刷是最便宜,也是最方便操作的。”
第206章 桌椅
赵含章和傅庭涵回到县衙便进了书房。
听荷将烧好的炭放进盆里端进去,放在他们的塌下。
赵含章盘腿坐在榻上写《千字文》,伸手揉了揉腿后想起来,“不是说要做桌椅吗?怎么一直不见踪影?”
傅庭涵头也不抬的道:“木匠没空。”
“可现在已经进入冬季,外面没活儿干了。”
傅庭涵一想还真是,抬头挑眉看向她,“那让他们试试?”
做桌椅并不困难,木匠们会做木榻,会做胡凳和矮桌,赵含章他们想要的桌椅不过更高更大而已,工艺是一样的,差别的是尺寸。
傅庭涵给他们画好图,木匠们拿到就可以做,而且因为之前修缮城池,有许多零散的木头剩下来,刨一刨还是能用的。
不过三天,木匠们就把做好的桌椅送了来。
赵含章看得很满意,让人摆进房中,连县衙前面都给换了。
县衙大堂上的矮桌和席位被抬走,换上高桌高椅,下首也放上一套桌椅,以会客和给胥吏坐着记录东西。
这个时代,县衙大堂更多的是会客厅,而不是审案的居所。
说到审案,赵含章才想起来,“自我接管县城后好似还未有案件发生过啊,我们西平县这么纯良吗?”
傅庭涵更不知道了,和他大眼瞪小眼,还是过来看热闹的常宁看不过眼,解释道:“非大案不上公堂,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找里正便可解决,只有不服里正所判,或是案件过于重大的才会上报到衙门来。”
而赵含章接手西平县后一直沉迷于建设县城,城中每一个人都忙得团团转,她连五岁小儿都不放过,让他们去地里拾荒,大家都这么忙,就是有矛盾,也都就近解决,谁会闹到县衙里来?
赵含章心头惋惜了一下下,虽然百姓省心挺好的,但一点儿做县令的感觉也没有。
她还想过一把上堂的瘾呢。
常宁不知她心中所想,看向她摆上的桌椅,蹙眉问道:“为何要换成这些胡凳胡桌呢?”
赵含章道:“主簿不觉得换上高桌高椅更方便吗?至少不必常换洗席子。最主要的是,这样坐着更舒服。”
常宁脸色沉凝,扭头看向傅庭涵,“傅大郎君坐一下试试看?”
傅庭涵一脸疑惑,在旁边找了张椅子便坐下。
常宁脸色更不好,直接摇头,“形如箕踞,不雅,不雅,女郎和傅大郎君都是世家出身,为何要如庶民一样不讲究呢?”
傅庭涵一脸迷茫,赵含章也是张大了嘴巴。
但傅庭涵是真不懂,而赵含章很快反应过来,她无奈的道:“先生,我从未想过此事失礼。”
常宁面色这才好看些,语重心长的道:“女郎,胡人虽也有些可进之处,但与我们汉人相比还是差得远,尤其是礼仪方面,女郎实在没必要学他们。”
“有些礼仪太过繁琐,大可以摒弃,与我来看,胡人的许多东西更适合当下,那我们学习后改进也没什么不可。”
“坐姿这样的事看着是小事,但也有可能成为大事,”常宁道:“女郎何必在这个当口授人以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