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兰烬藏娇 — 第19节

那博览群书,善待群臣的明和郡王兰承才是明君之选。

兰砚垂眼盯着桌案上的四书五经,眼底掠过讥讽意。

烛火摇曳下,少年的下颌线锋利,眉目覆盖阴冷。

沈熙洛猛地看到他这般模样,心中一惊。

“你.....不想识字吗?”少女试探的声音响起。

兰砚微微动了动睫羽,缓慢抬眼,沈熙洛凝望着他,目色盛着担忧。

少年看上去很不开心。

沈熙洛想了想,她小时候跟着夫子学习,也是蛮不开心的。

他是江湖人士,之前可能不怎么读书。

沈熙洛觉得可以循序渐进,她善解人意说,“若你不愿,今日先给你起名字,旁的之后再说。”

兰砚看不懂沈熙洛的善良。

兰砚唇角一点点勾起笑意,他温声:“洛洛想给我起什么名字?”

少年弯腰,凑近沈熙洛,衣袖又挨在一起。

他没有男女界限的常识。

沈熙洛想,以身作则。

她要负责,教他规矩。

沈熙洛往旁边挪了下,躲开少年。

少年继续凑近她,动作黏人。

沈熙洛抿唇。

沈熙洛一抬眼,就与少年盛着好奇的潋滟桃花眸对上。

“我......正在想,你等等。”沈熙洛垂眼,缓慢说。

她指尖翻动一本《论语》,慌里慌张。

兰砚站在沈熙洛身旁,手指撑在沈熙洛的旁边,安静地垂眸盯着她,在等她。

沈熙洛的脸颊浮现烫意。

少年未束起的发丝总是调皮,像袅袅柳枝,拂动她的肌肤,激起酥麻。

沈熙洛勉强将注意力放在文字上。

雪落下,埋藏驿站院中血迹。

烛火晃动,沈熙洛指尖按在泛黄书页上的一行字。

她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眸,扬起脸庞,期许地说,“凤至。”

“你叫凤至,可好?”沈熙洛看着少年。

兰砚眼底晦暗,他垂着眼,声音低哑,“凤至?”

沈熙洛露出明媚笑容,似春光,“凤凰于飞的凤,来至的至。”

“取自孔夫子的凤鸟不至,河不出图,吾已矣夫。”

“我取了反义,凤鸟至,祥瑞到,天下太平。”

在凛寒荒芜的冬日中,她以为自己将藏下所有欢愉进入长安投奔侯府谨小慎微地寻求一门无法反驳的亲事,这时,她捡到了少年。

凤鸟至。

沈熙洛想,这个名字,很适合他。

沈熙洛的话音悉数落下,客舍安静。

片刻,沈熙洛脸上浮现犹豫,“你不喜欢吗?”

少年目色幽沉,深深地望着她,与他平时的清澈无辜,肆意直白不同,仿佛一下子换了一个人。

“我喜欢。”兰砚弯起眸子,在少女小心的眼神中,他声线澄澈,睫毛撩起干净的弧度,“洛洛给我起什么名字,我都喜欢,即便洛洛叫我王二牛,我也喜欢。”

沈熙洛瞠目。

她捡的这个少年,好像有些过于听话了。

起完名,沈熙洛还不困,她准备试着与少年讲一些四书五经的东西,他今日不想学,那她就简单地讲一些四书五经延伸的故事给他听。

沈熙洛正在思考讲什么,客舍门扉被扣响,若菱唤,“姑娘。”

“糟了,凤至,你先躲一下。”沈熙洛猛然惊醒,赶忙推了下少年,她纤细的指尖拂过他的身体,触碰到他的腰腹。

兰砚不在意什么若菱,不想动,沈熙洛着急,继续推他,她的手在他的身上乱动,兰砚面色忽然古怪,这样的触碰,带来敏感,无端的,有一阵邪火浮涌。

沈熙洛还没反应过来,少年消失在她面前。

沈熙洛诧异。

“我躲好了。”少年的声音从房梁传下,喑哑嘟囔。

沈熙洛听到他的语气,微顿,心想,他是不是因为又要躲起来而难受?

若菱拎着水桶,进到客房,要为沈熙洛添置沐浴用的热水。

她看到沈熙洛书桌上摆放着书籍,不是话本子,而是四书五经一类的书,她惊讶,“姑娘今晚竟然要读书吗?”

沈熙洛脸一红。

“我......向来都是读书的。”想到凤至就在房梁上听着,沈熙洛心虚道。

若菱笑了笑,“姑娘今晚不用抄书,真好。”

沈熙洛顿了顿,询问,“庄嬷嬷如何了?”

若菱脸上的笑意更深,“姑娘,那庄嬷嬷偃旗息鼓了,我隔着门扉听,她好像不愿意待在驿站了,想走。”

“我觉得姑娘很快就能去长安了。”若菱笑着倒下热水,“回头我赶紧收拾收拾,等姑娘到了长安,一定让姑娘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这么快......”沈熙洛一愣。

也不知道,少年会不会与她一起留在长安。

京华之地,戒备森严,对江湖人士来讲,很麻烦吧。

而且,她要去的地方是侯府,规矩甚杂,少年可能会不喜欢。

沈熙洛陷入思索,连若菱何时离开都不知道。

忽然,冷风刮入。

沈熙洛回神,她看到少年站在窗边,推开了窗子,她心神颤了颤,不禁以为他要离开。

“凤至,你去哪里?”沈熙洛急急喊。

兰砚坦然接受自己的新名字,他对沈熙洛无害说,“我不出去,就是想吹吹风。”

沈熙洛怔忪。

吹风?

少女掩下失态,她走过去,关上窗,微微蹙眉,嗔道,“你身体的伤还未好,吹冷风容易生病。”

“洛洛,你关心我啊。”少年抿了下唇线,他指尖挠了挠雪色脸颊,喉结滑动,面上隐约潮红,“但这个时候,我吹会儿冷风更好。”

沈熙洛茫然,不太懂。

第13章 屋瓦

沈熙洛不懂兰砚的话,虽然她常看风月话本,但能够落在闺阁少女手中的风月话本大多是有浪漫色彩的花前月下,谈情说诗词,文雅风流,男.欢.女.爱一笔带过,过分直白孟浪的事情,她不了解。

“什么?”沈熙洛询问。

兰砚低眼。

合上的窗棂被少年再次推开。

沈熙洛诧异。

远处山泽凝雾,细雪飘摇,穿过窗牖缝隙,洒在少年洁白无瑕的面上。

他秀气浓密的睫羽捧起碎雪,雪融化成潮湿的水,湿绺绺。

沈熙洛观察少年,见他俊美脸庞氤氲潮红,抿紧唇线,额角有薄薄的晶莹剔透汗水,站在冷风旁。

沈熙洛缓缓思忖,可能是房中炭火烧的足,少年感到热了。

“即便贪凉,也不能吹冷风呀。”沈熙洛仰眸,柔声关怀,“否则,会生病。”

兰砚目光触及她潋滟娇媚的眼睛,他心神微微恍惚,脊背窜过酥麻,低哑道,“无碍。”

沈熙洛想,他孤苦伶仃,可能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

“不行,你还有伤,莫要吹冷风。”沈熙洛拧起眉梢,娇婉的声音带上强硬。

她再次关上窗牖,阻挡了外面的寒风,接着,伸出手,要将站在窗旁的少年牵走。

沈熙洛的指尖蹭过兰砚的袖口,带来娇柔温暖,兰砚猛的避开。

他躲闪的动作让沈熙洛愣了下,也让她意识到自己竟然下意识地要触碰少年的肌肤。

少女不知所措地看兰砚。

兰砚无害翕动睫羽,漆黑桃花眼瞳带着纯然无辜。

沈熙洛的脸蹭的红了。

在少年直白干净的眼神下,她感到了难堪。

他失忆着,对人情世故一无所知,而她是清醒的,若她在他失忆的时候占他的便宜,那是不公平的。

沈熙洛心中一颤,感觉怅然失落,她不看兰砚,低下眼睛,说:“我们继续读书吧。”

她往桌案的方向走,走了一步,手指忽然被拽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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