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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你的手机被这场骂战不慎波及的那一刻开始,事情就乱了套——
对面那几个中年男子显然带着着恼羞成怒的意思,站起来气势凶狠地作势要打人。
店内立马有人看不过眼,拦了下来,老板也跑了出来,当着和气佬。
好不容易才让双方的火气降下来,店内又大摇大摆地进来好几个人——瞧着就是不好惹的。
……其实都是李言摇的人,他对于打架不能输这种事有着很深的执念。
在一群校服七扭八歪地穿着、头发颜色也是奇奇怪怪的,十分符合“不良学生”的刻板印象的人中间,陆溪年可谓是十分突出。
“打架?”他看向那几个中年男子,语气温和,“年纪体格都是人家的一倍,也好意思打起来……吃那么多年饭,只长体重没长脑子是吧。”
好不容易要平息的事态险些又要闹起来。
那几个中年男子脸一阵青一阵白,指着陆溪年破口大骂——骂的可真是脏,你光听着都忍不住皱眉,陆溪年脸上的笑却没有一点变化。
他朝你走过来,眸光掠过地上你摔在地上的手机,“没受伤?”
你摇了摇头,店内很吵,你微微凑近他,想说好巧,又想问他有没有看见什么不该看的——比如你骂人的时候。
但你张口,字音还没吐出,就被陆溪年往怀里一拉。
一把细长的小刀划过陆溪年的手臂,刺进他的血肉,划开好长一条伤口,温热的血瞬间涌出,染红了他半条冷白手臂。
你反应极快地捂住他的小臂,看见拿着刀的男人脸上凶恶的表情转瞬间变得惊恐。
店内更乱了,因为这个突然的变故。
你站在陆溪年身侧,急得眼泪都快要冒出来,两只手的掌心都是稠温的血。
陆溪年低眉盯着你,眸色若有所思,在你抬头看来时,又露出一个浅浅的、苍白的笑,“有些晕。”
李言:“……”
明明能躲开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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洁白干净的瓷砖墙面,刺鼻浓郁的消毒水气味久久萦于鼻下。
“……划的有点深,注意伤口结痂前不要碰水,每天按时换药……”
雪白的绷带被一圈圈缠在陆溪年的左小臂上,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眉头微皱,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之后就写了个药单让你们去拿药付钱。
陆溪年轻嗯了一声,声音天然含笑。
医生看了他一眼,心中唏嘘——长得倒是像是一个照片会挂在学校荣誉墙上的那种颜值成绩兼备的温柔学霸,怎么打起架来这么不要命,这伤口要是再深点,都要动手术缝合了。
你甩了甩不知洗了几遍的、指尖还挂着水珠的手,从洗手间中走出来,跟陆溪年下楼去取药。
张淑与陈雪依她们赶在学校午休结束前离开了,走前还挤眉弄眼地说会帮你请假。
……你觉得她们可能误会了什么。
陆溪年动作很快,你看着他提着的一大袋药,心情低落:“……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陆溪年脸上看不出一点负面情绪,“这又不是你的错。”
他还有心情与你开玩笑,轻晃了晃自己绑着绷带的左臂,眉眼一弯:“酷酷的,像个英雄。”
你笑得比哭还难看,心中觉得这一点都不好笑。
回到学校的时候,班上的数学小考刚刚开始。你的数学成绩不错,监考的数学老师见你迟到,瞪了你一眼却也没有说什么,示意你快点回到位置上。
班上的数学小考大多考的都是基础题,你做完卷子后,时间还剩一半。
你没有停笔,打算检查一遍卷子——只是检查着检查着,脑子中的公式计算变得模糊,笔尖下的草稿纸上慢慢出现了一个人的名字。
手中的笔杆被你握得越发紧,纸上的那三个字也被用力划去,一笔接一笔,杂乱无序的黑色掩盖住那人的名字。
好似这样,你的脑海中他盈着笑的脸也会跟着一同消散,不再扰得你分神。
*
放学后,陆家的司机照旧来接你们。
陆家离学校不算远,今日到陆家的时间却比以往晚了些。
因为在你们回去的路上,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
那条马路上站着不少看热闹的人,救护车就停在路口,后车厢车门大开着,正有人抬着担架往下面跑。
马路上溅着许多血,这条路显然已经不能被通过。
你摇下车窗,眯起眼,觉得倒在地上的那几个中年男子有些熟悉。
他们一个个依次被抬上担架,头上身上都是血,理应难以辨认出面容,但你今天才见过他们,又对他们印象深刻,很快就知道了他们是谁。
“……这算恶有恶报吗?”
你喃喃自语,“中午的时候还跟我们吵架,现在就出事了?”
陆溪年瞥了那处一眼,笑得散漫,“我听到说是闯红灯被车撞了……真是恶有恶报了。”
闯红灯被撞了?
你看着那片马路上的一大滩血,心想这撞得可不轻,那几个人不死都要去掉半条命吧?
“人果然还是要多做好事。”你将车窗摇上来,语气说不上是同情怜悯还是幸灾乐祸,“不然就会像他们那样。”
陆溪年垂眼看着自己小臂上的雪白绷带,弯起唇:“嗯,多做好事。”
——
晚上吃完饭后,你就回房间去做作业了。
亮着大灯的客厅中,套着透明手机壳的手机在某一刻急促地震动起来。
它震动了许久,将将要被挂断之前,终于有人将它接起来。
“喂?”
陆溪年抬步走向浴室,将手机放在洗漱台旁,垂睫慢悠悠地拆起自己小臂上的绷带,神色淡淡。
手机另一头的男人呼吸又重又快,只听声音,好似都能想象到其焦急慌张的神态,“我、我做了……你看到了吧?”
“嗯。”
得到回应,男人显然松了一口气,声音缓下来:“那……那钱……”
似是担心陆溪年反悔,男人的语气多了分哀求之意:“你知道,我等着钱救命……”
准确来说,是他的妻子等着那钱救命——不然他也不会冒着这么大的险,听一个认识都不到半天的少年的话去开车撞人。
至今,男人都想不明白,陆溪年为什么会找上他。
明明今天中午时的医院中有不少人,愁眉苦脸的、哀伤悲苦而偷偷流泪的不在少数。
男人并不在其中,他只是站在角落处不断打电话拼命跟别人借钱好支付他妻子的巨额手术费。
医院中不断有人走动,陆溪年长相出众,手上长长的刀伤还没处理,男人便多看了两眼,心中还没有什么想法呢,就与那穿着校服的清隽少年对上了视线。
明明陆溪年脸上有着笑,男人却莫名心里一突,直觉不妙。
果不其然,那少年很快就孤身朝他走来,要他做事,随意地似只是临时起意。
在医院这种人命远远比别处珍贵的地方,陆溪年要他开车撞人的语气也漠然地像是提起几株花草,脸上的笑轻慢又凉薄。
男人无法拒绝陆溪年给出的诱惑——那些钱不仅仅可以让他妻子手术,还可以让他们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过得不错。
“等会打你卡上。”
绷带已经被全部拆下来,一条长长而丑陋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陆溪年眸色越发淡,打开水龙头,将整个小臂都伸进冰凉水流中。
水声淅淅,电话另一头的男人得到了保证,已经欢欢喜喜地挂断了电话。
伤口上的药都被冲洗掉,徒留一道血腥长口。陆溪年伸手按了按,挤出的血丝顺着水流下,丝丝缕缕的痛意紧跟着蔓开。
虽然有点丑,但他还是希望能留一条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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