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清晨积雪又薄了一些,霍格莫德泥泞的雪地上全是学生们的脚印。每一个店铺门口都有络绎不断的学生进出。
蜂蜜公爵糖果店里人头攒动几乎要挪不开脚,货架上丰富多彩的糖果依次摆开。窗外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弗雷德戳了戳乔治,好让他的眼神暂时从菲欧娜身上移开,弗雷德指了指那人,“走,跟上去!”
“菲欧娜,我们…”乔治还没说完弗雷德就将他拖出了蜂蜜公爵。菲欧娜匆匆买下一堆糖果也跟了出来。
菲欧娜跟着两人来到三把扫帚酒吧门口,正巧看到巴格曼在同波特说话。弗雷德笑道,“你好,巴格曼先生,我们可以请你喝一杯吗?”
“额…不用了。”巴格曼说着,脚尖慢慢旋转至门口,做好随时脱身的准备。他失望的望了一眼波特,乔治弗雷德看起来和他有同样的表情。看到弗雷德和乔治身后的菲欧娜他慌乱的脱下帽子,婴儿般的蓝眼睛挤出笑意,“福利小姐。”他伸手从菲欧娜抱着的糖果里拿了一颗放在嘴边,“谢谢你们,孩子…”糖果送进嘴里,他红扑扑的圆脸奇怪的颤动着,手里蓝色的糖果纸被他揉成小团,那是颗冰耗子糖。没等菲欧娜开口,他在牙齿的冷颤声中慌张的走出了三把扫帚。
三把扫帚内弥漫着各种酒香,吧台宽敞明亮、干净温暖。“我第一来这里。”菲欧娜环视着酒吧。
乔治和弗雷德从失落中抬起头来,“来学校六年竟然第一次来这里?”标准性的坏笑又占满了脸庞。“那你可得试试这里的黄油啤酒。”
三人在角落的卡座坐下,三杯黄油啤酒在桌上冒着热气。
菲欧娜端起杯子还好奇得打量着四周。蜂蜜公爵糖果她来霍格莫德倒是常去,宾客如云的商铺里在三三两两的学生中谁也不会注意到她单独一个人在挑选糖果。在温暖纷杂的人群里她看起来也不像在学校里那样独来独往。
原来无论是什么样的人,都没办法一个人太久,都渴望到人群中去 ,被爱、被认可。
而三把扫帚不同,她看到在三五成群的学生推开酒吧的门,在人头的缝隙中瞥见酒吧的内部,鳞次栉比的卡座上学生陆陆续续落座,木质的桌台在她眼里看起来大了好几倍,一个人坐下来的话是不是太格格不入了,而吧台单个座位的高脚凳也让她心脏一紧,那种脚悬空的不踏实感将她拒之门外。
“你跟巴格曼很熟?”坐在菲欧娜对面的弗雷德说道。
她身边的乔治也侧身看了过来,很迫切的想从她的口中得到一些关于巴格曼的线索。
菲欧娜把手里的温热的黄油啤酒重重的放在桌上,“他欠我钱!”气鼓鼓的小脸上还挂着啤酒的泡沫。
弗雷德和乔治捂着肚子笑了起来,弗雷德笑到激动的捶着桌子,啤酒的泡沫撒了一桌。两人夸张的笑声引来其他人的目光,菲欧娜推了推乔治,绯红的脸蛋上满是困惑。乔治直起身,手臂挂在菲欧娜身后的靠背上一抽一抽的笑着说,“巧了,他也欠我们钱。”
“所以,我们是巴格曼讨债小组?”弗雷德咂了一口啤酒道,泡沫也挂在了他的鼻尖。
酒吧的门铃被推响,丽塔·斯基特叽叽喳喳走了进来,她恼火的跟摄影师抱怨着不接受采访的巴格曼。
“又想毁掉一个人的生活?”波特大声说。
斯基特推了推镶满宝石的眼镜,狡猾的眼神仿佛是看到了一个行走的报纸头条。
在他们几个三言两语的争论声中,波特说出不在乎海格是不是巨人这句话时整个酒吧都变得鸦雀无声。而斯基特凭着她作为记者的刨根问底的本职,掏出她的速记笔让波特展开谈谈海格的事。
格兰杰愤怒的站起来与她进行一波唇枪舌战,最后以波特三人离开酒吧将这场战争画上中止符。
碰了一鼻子灰的斯基特,嘬着她的速记羽毛笔,宝石眼镜下的眼睛浏览着酒吧剩余的人,眼神落在了菲欧娜身上。她拉过摄影师给毫无防备的菲欧娜三人拍下一张照片。她扭捏着身体拉开弗雷德身旁的椅子坐了下来,黄色的洋装费力的包裹着她的身体,让她看起来像一只香蕉。涂成烂俗粉色的长长指甲敲击着桌面,“福利小姐,没能报道你的接管福利庄园的成年礼,我真是深感遗憾…”
“我也没邀请你。”菲欧娜冷冷的道,斯基特的落座让她感到不适,身体下意识的向乔治身边靠了过去。
“…如果能让我报道的话,一定是头版头条,”她装作没有听到菲欧娜的话一样,“毕竟读者们都对你庄园的一些账目很感兴趣。”她说着奸诈的向菲欧娜勾起一边嘴角,奸猾的眼神撇了一眼弗雷德和乔治,“或者和我说说你的男朋友们。”
菲欧娜涨红了脸却只是咬着牙挤出一句,“不关你的事!”她多想像刚才格兰杰一样,勇敢的与这个女人对峙。
乔治倏地起身,手掌拍在桌面上,“我想你该离开了,女士。”两人带火药味的眼神在桌子上方交汇。
“或者你想试试我们整人的新发明?”弗雷德表情愉快的说。
斯基特粗肥的手指抓起她的鳄鱼皮抱忿忿的离开了三人的卡座,酒吧的门铃再次被撞响,屋内终于安静了。
黄油啤酒的空杯和糖果纸一点点占满桌子,缤纷的玻璃糖纸像是一个个绮丽的梦境,在被岁月包浆的木头桌面上折射出五彩曲折的光斑,空气安谧的流动着,光点在桌上静止,时而流转到指尖上,像是被时间定义过的彩色河流。
三人商议着讨债的对策,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双胞胎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两人时不时停下来要菲欧娜裁决两人的想法,她总是慢条斯理的拨着糖果纸,把糖果放进嘴里含糊的说都是好办法,她的天平从不倾斜。
转眼窗外天色已经擦黑。“该回去了。”菲欧娜将最后两颗冰耗子放进乔治和弗雷德嘴里,两人的牙齿吱吱打战,再也争论不出个答案。几杯黄油啤酒让她有些晕乎,她踉跄站起身感觉硬木地板像是铺了一张地毯一样柔软。天上下起了雨雪,湿漉漉的,酒吧门口站着个躲风雪的怪人。走出门冷风便向菲欧娜扑了过来,她一个趔趄扑倒在怪人身后,红嘟嘟的小脸蛋跟大地来了一次亲密接触。
乔治和弗雷德笑呵呵的将她扶起来,前边的怪人也闻声转过身来。青黑的天色里,借着酒吧门口微弱的灯光看到那怪人兜帽下的脸,那张脸干枯疲惫,眼睛深陷在眉骨的阴影里,鹰钩鼻子像是要掉到下地上一样,前勾的下巴上还有一颗痦子。菲欧娜敢说这个人比她认识的所有女巫都更像人们印象里的女巫。
她也搭了把手将菲欧娜拉起来,树皮般的嘴唇里发出甜美的声音。“你拜了我的菩萨…”
“菩…萨…?”三人同时说道。困惑不止于这个陌生的词汇,还有衣衫褴褛的旅人,枯树似的毫无生机的身体如何能发出如此悦耳的天籁样的声音。
怪人转过身,她把一个龛笼背在背后。龛笼上摆着一尊木雕塑,这雕塑上的神明头带五瓣花冠,青面獠牙,须发向四周炸开,飘带环绕在祂的手臂上,一手持鼓,一手执鼓捶。雕塑前的香炉里飘出袅袅青烟。小小的佛龛虽有岁月的痕迹,但纤尘不染,看得出来侍奉者的虔诚用心。
“菩萨让我给你。”怪人把一根通体翠绿像魔杖一样的东西递给菲欧娜,她美妙的声音像是一根看不见的丝线,牵动着菲欧娜的手臂接下她的赠予。“菩萨有话让我传达给你,”她庄重的挺直身体,菲欧娜终于借着昏黄的灯光看清她的眼睛,那是一双如同孩童样清澈的眼睛,
“月下枝头鹊成双,
蔷薇满园谁家娘。
一朝别离人未归,
独留一物宫苑藏。”
说完她便走入了夜色之中,只剩青烟留下令人昏昏欲睡的香味。
菲欧娜端详着那女人给她的小玩意儿,它像是由什么玉石制成,尾端有花苞状的纹样和一行看不懂的文字凿刻。
“不会附带什么恶咒吧。她刚才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乔治关切的说道。
“我看不像有恶咒,”她摩挲着花纹,深深的被其吸引,“大概是什么谶语吧,我也不懂。”
弗雷德指着尾端的文字问菲欧娜,“你认识着行字吗?”
菲欧娜摇摇头,眼光瞟见手上的腕表,银色的编制腕带圈在她的手腕上,椭圆形的表盘四周镶嵌着一圈钻石,表盘上由中央向边缘扩散的日辉纹,像是初升的太阳,在已迈入深沉夜色的天空下依然熠熠生辉,时针靠在八点的刻度上,“糟糕,这么晚了!”
乔治把她的手拉到面前,装模作样的学舌道,“怎么办啊,校门都关了。”
“乔治,不好笑!会给学院惹上麻烦的。”她双手揣进兜里仰头看着乔治,又有些像庭院里的小麻雀。
“别逗她了,乔治。”弗雷德踢着脚边的积雪走了几步带两人向前走去。
三人沿着雪路又回到了蜂蜜公爵,弗雷德猫着腰在密集的柜台中间穿梭,菲欧娜磕磕绊绊的跟着他,乔治殿后。他们轻手轻脚绕过柜台来到后方的地窖前。
乔治揭开地窖的盖子,率先跳了下去。“快下来。”底下黑黑的什么也看不到,菲欧娜迟疑的望了眼弗雷德,“别怕,乔治会接住你。”弗雷德握住她的手臂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她起身跳下了入口,乔治坚实的臂弯刚好接住她软和的身体。她的手臂自然的环上乔治的脖子,唇瓣在他的脸颊上搜寻落点,就在将落未落之时,弗雷德跳了下来,他关上了地窖的入口,整个地窖顿时一片漆黑。
无光的甬道里,菲欧娜感觉一双冰冷如山泉的唇落她的脸颊,玩味的轻笑与鼻尖的热息在耳边犹存。
她含笑从衣服里抽出魔杖,“荧光闪烁”。蓝色的光芒照亮通道,此时乔治真希望她不是成年巫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