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写着: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2]沈兰一眼就认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八个字,是萧贞的字迹。
这恐怕是萧贞与俞越的姻缘铃。
她心里忽然一动,忙绕着姻缘树翻看起来。
万千红带,于风中缠绵,仿佛在诉说着天下男女的凄凄哀怨。
终于,沈兰在其中找出了一个自己最熟悉的字迹。
正是兄长的手笔。
“我见众生皆草木,唯有见你是青山。”[3]顿时,她再忍不住,眼泪滚落下来。
近一年了,她终于又感应到了兄长的温度。
看着眼前的这两行字,她仿佛能够看到,兄长与那位女子一同写下这句话时,那温柔的眉宇。
第30章 宫宴
定远侯府又恢复了平静,直到入了腊月,一道圣旨送到府上。
擢升萧瑞为上京府北部都尉,专责京畿重县的剿匪事宜。
虽与之前一样都是正四品,但这是个实打实的肥缺、重缺,原本只是虎威军普通将军的萧瑞,一下子就成为了朝廷要员,整个上京府都成了他的掌中之物。
沈兰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脸色青白。
她知道萧瑞的仕途不会就这么结束,可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重新起复,而且还是在如此要职上。
之前所有发生的一切,都恍如一个笑话。
梅绫的生命在偌大的上京权力的漩涡里,是那样的微不足道。
对皇帝来说,萧瑞就是一把刀,他不会在意这把刀品格上的低劣,只要好用,就不会舍弃。
而萧瑞,确实有他被皇帝看重的资本。
他是真正从战场上厮杀出来的,少年将军。
整个燕国,独一份。
“姑娘……”锦书劝慰道:“大公子重新起复,对咱们来说也不算是一件坏事,至少他赴任之后,就不会常常在府里了,也没有时间再来纠缠您。”
沈兰没有应她,紧抿着红唇,提笔在洗笔池中晕染。
清白的水中染出水墨色的花,没一会儿,整盘水都变得一片漆黑。
她垂眸凝思,眸色比水墨还有幽深,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晚间,老太太来请沈兰赴宴。
是萧瑞起复的欢庆宴。
沈兰借病推了,她不想看到萧瑞那恶心的嘴脸。
三日后,萧瑞离开上京,前往京畿外县赴任。
沈兰的生活重又恢复平静,转眼间近了年节,宫里的帖子下来,果然如大太太所料,宫宴中的名单上竟有沈兰。
送帖子来的太监说,皇后娘娘是想一睹沈兰的风采,特意加上了名字。
其实沈兰真的算不上什么声名赫赫的人物,只因当初太子的万金之礼,与侯府老太太寿宴时三位姑娘的《麻姑献寿图》大放光彩,让她如今在上京有了几分名气。
上京世家也认识了定远侯府这么一位女先生。
宫宴着装要极其正式,侯府在未入腊月前就安排府上的绣房姑娘开始制衣,当然,大太太特意吩咐,也准备了沈兰的那一份儿。
腊月二十八,辰时,沈兰换上新衣,去了大太太的余庆堂。
路上,正遇着两位姑娘。
萧贞一身水粉锦鸾百合裙,外披了件绛红色长绒斗篷,头饰简单却又不落俗套,一道漂亮的步摇从一侧坠下,亮盈盈的桃色流苏映着俏丽乖顺的眉眼,显得十分讨人喜欢。
萧莺则穿了件粉紫色的锦华束腰长裙,身披轻薄又保暖的狐狸绒披风,英气又轻盈,像冬日里飘舞的一只紫蝶,明媚活泼。
萧怜年纪还小,宫宴这样的场合,大太太并不打算带她去,并未过来。
萧莺第一个看到沈兰,高兴地迎了上来,“先生穿这身真好看,简直像月宫里的嫦娥仙子。”
萧贞此刻也向沈兰看过来。
沈兰一袭青蓝锦绣双鱼琉璃裙,腰间一道绣金如意流苏绦,不仅清雅灵秀,又十分贵气端庄。
“只是这发饰太素了,先生怎的不把太子送给你的那一套妆面戴上?”
沈兰淡淡地笑了笑,“那套妆面不太适合这件衣服。”
得到太子那令人咋舌的礼物,她已经够不自在了,怎么可能还戴着那些东西招摇?
到了大太太的余庆堂,大太太也已收拾妥当,出来看了眼打扮青素的沈兰和两位明媚俏丽的姑娘,满意的点了点头。
沈兰知道,她那眼神的意思。
这次,大太太本就是想让她为两位姑娘做嫁衣,她自不好打扮得出挑。
正如送来的这件衣服。
沉冷的青蓝色虽显清贵,但却并不扎眼,最适合做陪衬。
沈兰看到时,便已什么都明白了。
侯府马车从东正街驶出,一路来到皇城外的护城河边,此处已停留了众多的世家豪门的马车,朝廷命妇与世家贵女互相打过招呼,在众太监的引领下,踏过青石桥,从东五门进入宫中。
一下马车,沈兰就看到了不远处与国公府众命妇贵女在一起的唐婉。
她化了精致的妆容,显得唇红齿白,面若桃花,一件碧玉色的云华曳地长裙显得她肌肤如雪,贵不可言。
但沈兰还是从她那漂亮的杏眸中看出了几分疲倦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