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是没法用了,一行人浩浩荡荡,赶到了丹露宫。
未进寝殿大门,便听得一群宫娥跪在寝殿外抹着眼角哭哭啼啼的,永成帝剑眉微皱,心中一时极为烦躁不耐,脸上也显出几分阴沉怒气来。皇后见状忙上前安抚,这才止住了永成帝即将爆发的怒气。
跨进丹露宫寝殿大门,一行人直逼寝殿里间,绕过汉白玉翠凤祥云屏风,便见三个御医围在床边,纷纷摇头叹息。永成帝心中一紧,走近一看,见到了床上了无生气的人。
床上之人面色如纸,唇色发青,伸手一探,早已没了鼻息。
永成帝脚下一晃,皇后忙上前搀了一把,面露不忍,哀戚道:“陛下……保重。”
永成帝抽出被皇后扶着的手,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继而深吸了口气,转身对跪在一旁的宫娥太监厉喝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早已经被吓得神魂俱失,只知啼哭的宫娥太监被这一声饱含威严怒气的厉喝吓得一抖,哭的更大声了,一个稍微大胆点的膝行两步上前,磕头道:“陛下饶命啊,奴才也不知娘娘她……她……”
“母妃——!”未待那太监话说完,一声肝胆俱裂的嘶吼声传来。
四十二、悲恸
宫里来信的时候,宋璟正更衣准备外出,听到消息后,他的第一反应是震惊,随后是不信,然而即便不信,他却按捺不住疯狂乱跳的心。
匆匆忙忙把衣裳胡乱一套,发冠也未束,他便骑马进了皇宫,一路飞奔至丹露宫。
然而他终究还是来晚了。
进殿门的时候,因为太过慌乱,宋璟被门槛绊了一下,本就不整齐的形容,因此愈发显得狼狈,完全打破了他往日在外华贵优雅的形象。
对外在的一切皆置之不理,宋璟踉跄着跑到了内殿,看到躺在床上,依旧温婉清丽,面容却苍白泛青,了无生气的贤贵妃,他瞳孔剧烈收缩,突然一下跪倒在了地上。
仿似全身的力气在一瞬间被抽出了体外一般,他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喉间干涩地厉害,眼中又酸又涨,宋璟满眼恐惧与不敢置信,往前爬了两步到床边,紧紧盯着床上的人,颤抖着伸出双手,张了张嘴,好半天,才艰涩地吐出几个字来,“母妃……母妃啊……”尾音颤抖着,破了音。
其余人见状,纷纷偏过头,都面露不忍。
皇后望了眼没了气息的贤贵妃,又望向神色悲恸哀戚的宋璟,不由得红了眼眶,抹了抹眼角,对宋璟安慰道:“璟儿,你要节哀啊……”
宋璟却似没听见般,只直愣愣望着床上的人。
见到如此情景,永成帝心中压下的沉痛又涌了上来,伴随的,是无边的怒火。
他不爱贤贵妃,但是对一个陪伴了自己将近二十年,还替自己生育了优秀子嗣的女人,他还有别的感情在,如今这个女人不明不白地死了,他如何能不伤感,如何能不愤怒?
“来人!把丹露宫的宫娥太监们都押到正殿去,朕要亲自问话!”负手而立,永成帝脸上冰冷如冰,沉声吩咐。
听到这句话,宋璟终于恢复了些神智,他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刚要开口,皇后便劝道:“璟儿,此事你勿需担忧,你父皇定会还你与你母妃一个公道,如今,你还是到偏殿好好歇息为好。”
她担心宋璟承受不了打击,生出意外来。
宋璟想也没有想便要拒绝,宋祁抢在他之前开口,不容拒绝地道:“听你母后的话,去偏殿歇着吧。”宋璟只得听话去了偏厅歇下。
皇后,顾安年与吉贺,顾安华四人留在了寝殿处理后事里,永成帝带着宋祁,宋瑜,宁瑾丞去了正殿盘问丹露宫中的宫娥太监。
吩咐人将贤贵妃的尸首收敛好,差人去了礼部传话,待一切事宜都吩咐完,皇后与顾安年三人坐在丹露宫寝殿回廊下,回想过往种种,难免唏嘘,道:“这人说没了就没了,今早到凤芝宫请安时还好好的,怎的短短半日,就……就……唉……”话说到一半,后面的话皆化为了声声叹息。
“皇嫂节哀。”顾安年轻声安慰。
吉贺抿了抿唇角,心中说不清是何滋味。
对于贤贵妃,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幼时,那时候皇叔带着他们一群皇子公主在太学院读书,贤贵妃便时常送些亲手做的点心来,那味道比御厨做的还好。后来年纪渐长,贤贵妃愈发得宠,性子也不如以往那般随和了,她也知晓了那是会与母后争宠的人,是以便渐渐疏远了。
在她的印象中,贤贵妃是个温柔贤淑的女人。
但那只是表面,能在后宫中站到贵妃这个位置的女人,想来也知不是良善单纯之人。
有时候听宫里的太监宫女们说父皇如何如何宠幸贤贵妃,她也会怨恨贤贵妃,觉得她抢了母后的宠爱,然而,当贤贵妃突然死去的时候,她却不知道心底到底是何心情了。
一个熟悉的人就这样突然逝去,她一时接收不了。
这件事,太突然了。
她想到了满脸绝望悲恸的宋璟,心中顿时涌起不舍之情。不管她的三哥曾经做过什么,即便她也怨过,她依旧会替他担忧难过。她记得,小时候三哥有多疼她。
顾安年看出了吉贺的担忧,拍了拍她的手,算作安慰,吉贺回了她一个放心的笑。
顾安年与顾安华算是局外人,她们与贤贵妃的接触不多,也无甚纠葛,是以心情便没有那般沉重,两姐妹陪着皇后与吉贺说话,尽量不让皇后与吉贺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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