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想殿下为何要帮我。”顾安年淡淡一笑,说出心底疑惑。
不管是将婚期定在五月也好。还是故意让她相送也好,最终的受益者都是她,还有昨晚的那番话,她真的很不明白这个男人的想法。
“既然疑惑,何不干脆问我?”宋祁戏谑笑道,优雅的指尖轻抚过含苞的红梅。
“若安年心中已决定了要寻求王爷的庇护,自然会问。”言下之意,她还未曾做下决定。
老实说,她很怕改变太多前世的剧情,因为如此一来,她所掌握的所知就会变少,是以至今为止,她所做的都只是小范围地改变现状,大的动作还不敢有。但如果她真的躲到逸亲王羽下,那往后的一切就都要颠覆了。
而且,寻求庇佑,会让她觉得变得不像自己。
宋祁望着她认真庄重的神色,良久嗤笑一声,道:“小小年纪,这般严肃作甚?”说罢指尖轻点她微皱的眉间。
方才拂过寒梅的指尖带着淡淡的凉意,轻柔的触碰像是滴入心湖的水滴,带着不可忽略的热度,让冰冻的湖面慢慢融化。
说不出那是怎样一种感觉,顾安年细细体味着,却发现历经三世的她竟从未有过这般感受。她愣愣望着宋祁,眼中是深不见底的疑惑。
宋祁低笑一声,抚了抚她的头顶笑道:“我喜欢聪明的女人,可再聪明的女人,也终究是女人罢了。”
你,只是一个女人罢了。
这句话包含的不是贬义,而是一种淡淡的怜惜。
五十七、怒火
这个世间,总是会有那么一些人,那么一些话,可以毫无缘由地触动心扉,将冰冻的心融化,触碰到里面最柔软的部分,尽管无关乎任何感情。
但同时,它意味着变数和不可掌握。
顾安年畏惧变数,所以在她不需要帮助的情况下,她最终还是谢绝了宋祁的好意。
“是吗,那是本王多管闲事了。”
宋祁的语气淡淡的,说完后便道了声告辞,径直往寒梅源的月亮门而去。
顾安年沉默望着他的背影,知晓这以后他不会再在自己面前自称“我”了。
或许自己会被定义成不知好歹,可终究她做不到去依附一个对自己深具影响力的男人。
直至那挺拔高大的背影淹没在了丛丛梅枝之后,顾安年才收回视线。她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慢悠悠在园子里转悠了起来。
青莲始终跟在她身后,见她神色与以往别无多大不同,仿似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般,忍了忍,终是没有忍住心中疑惑,低声问道:“小姐为何不应了逸亲王殿下的话,如此不就多个保障了么?”
她自然是不希望顾安年应了的,可真当顾安年不应了,她又觉得诡异了。
顾安年没有回答,她看中了枝头开得最艳的一枝红梅,伸出手却顿了顿,最终还是收回了手。青莲以为她是怕弄脏了衣裳,连忙上前要去折那枝红梅,却被顾安年拦了下来。
“就让它这般开着吧,折回去也活不了多久。”
青莲呐呐收回了手。
“青莲,”顾安年突然唤道,青莲垂了头,恭敬问道:“小姐有何事?”
“你觉着一个男人能给女人最好的是什么。”虽是问句,语气却清冷地让人心寒。
“这……”青莲噎了噎。摇头道:“奴婢以为是名份。”说完却微微一愣,连自己都对这个回答产生了怀疑。
顾安年见她如此神色,知晓她是想到了项氏,不由哼笑一声,道:“那你觉着男人的话有多少可信,有多少不可信?”
“……”这回,青莲干脆地摇头。
顾安年含笑转身,迈着步子一路兴致盎然地赏看两侧的红梅,声音清越道:“逸亲王既没有给我最好的名份,我又不知他话中有几分真假。我为何要应了他?一个无缘无故给你承诺的男人,你觉得可信?”
“可……”青莲不解地皱起眉。
“我告知你一个道理。”顾安年突地转身,深深凝视青莲双眼。望着漆黑悠远的眸子。青莲只觉呼吸一窒,讷讷点头。
顾安年笑靥如花,吐气如兰道:“一个男人,特别是位高权重的男人,最喜欢的是得不到的女人。而不是他们口中所说的或聪明,或艳丽,或温婉的女子。因为只有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所以男人的话,不能信。特别是轻易便许下承诺的男人。”
顿了顿。又嘲讽一笑,道:“不过,也不止是男人。任何人都是一样的。”
青莲仔细体味这话中含义,了悟后不由大为惊讶,脑中顿时一片混乱,隐隐浮出心中那人冰冷的容颜。
良久,她才捏了捏袖口低声道:“奴婢明白了。”心中愈发觉着顾安年深不可测。
顾安年弯唇一笑。回身继续往前走。
这番话,她又何止是说给青莲听的。
青莲替顾怀卿办事。若说只是为名为利,又怎会如此死心塌地忠心不二?能真正拴住女人的,大抵是因着“情”这一字。顾怀卿有是否知晓青莲的感情,又是否利用了青莲的感情,她并不知晓,她所知道的,不过是青莲对顾怀卿用情不浅罢了。
说这话,不过是在替青莲指一条路,毕竟贴上去的女人总是掉价的。
但同时,她又是在告诫自己,不要再轻易相信男人口中所谓的喜欢,所谓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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