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儿没理他，兀自又重新搭了起来。
龙嘉年也不说话, 脸颊枕在膝盖上, 侧着头静静地看着小男孩儿搭城堡，不时给他递个铲子。
小男孩儿渐渐地不再对他那样抗拒了。
“你刚刚在护着什么吗？”
龙嘉年的问题让小男孩儿刚刚放松的身体再次紧绷。
“我只是随口问问，你不想说就当我没问吧。只是看到你连这么精美的城堡都能舍了, 也要用身体护着的东西, 让我有点好奇。”
龙嘉年没想得到回应, 没成想过了一会儿, 一根被红白相间条纹塑料纸包裹着，怎么看都很廉价的棒棒糖递到了他眼皮子底下。
“你喜欢的话就拿去吧。”男孩儿语气硬邦邦的，只耳廓透着一层淡淡的粉，“留在我身上也是给我招事儿，我又不喜欢吃这种东西，送你了！”
龙嘉年过于震惊，以至于第一时间没有回答。
小男孩儿不敢相信，自己主动示好居然被无视了，他瞪圆了眼转过身——
龙嘉年蓦然从梦中惊醒，整个人窜坐起来。
他好端端的躺在宿舍的床上。
梦里小男孩儿的脸转过来，是一片空白。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龙嘉年的思绪渐渐平复。
他之所以做这样的梦，肯定是因为晚上统子对他说的话。
跟随了他很多个世界的系统，他认为最亲近的存在之一，变得很难交托信任了。
统子的性格在梦里前后矛盾，转过来的脸空白一片，和现实里并无二致。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们本该是亲密无间的伙伴，如果互相猜疑，这个世界的任务恐怕无法完成。
龙嘉年闭了闭眼，浓密的睫毛跟着颤了颤，他下定决心把心底的怀疑对系统和盘托出。
只有沟通才能解决问题。
他尝试着在呼唤系统，可几次尝试过后，呼喊就像泥牛入了海。
这不是第一次了，看上去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龙嘉年垂眸，脑子里乱糟糟的，思绪四处漂浮，原来他这么依赖系统，以至于没了系统就方寸大乱了。
如果有一天，他再也联系不上系统了，那该怎么办？
越想越恐惧，在被这种情绪淹没的前一秒，龙嘉年忽然想到，他并不是毫无办法。
多次获得最佳员工的奖励，其中有一年的奖品是获得一次和主系统通话的机会。
而这个奖品现在还躺在他的个人面板里没有被动用过。
龙嘉年没有迟疑，使用了这次和主系统交流的机会。
指尖摁下去的刹那，周遭的一切都静了下来。
隔壁床铺的鼾声停了，窗外的风声也止了，时间停在了这一瞬。
脑子里响起电流的滋滋声，龙嘉年扶额，止不住的一阵晕眩。
这声音持续了足足两三分钟才停下，之后，一道机械音响了起来。
各个子系统都是由主系统分出去的，机械音合成的无机质嗓音听上去没什么不同，可龙嘉年能感受到这道声音主人的威压，那是独属于上位者的气势。
仿佛和他隔空对话的不是一个系统，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穿书员 666号，你刚刚使用了最佳员工的奖品。”
“是，尊敬的主系统，我对这次见面期待已久。”
“穿书局对优秀的员工从不吝啬，你有10分钟的机会畅所欲言，你去过的世界，你将要去的世界，你可以问任何你感兴趣的问题，我将知无不言。”
“我想知道系统发生了什么？是不是这个融合的世界对系统造成了损伤？”
主系统似乎并没有预料到龙嘉年会问这个问题，明显的停顿过后他问：“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系统从前都是和我形影不离的，但是来到这里之后，系统就偶尔会掉线，我问过，他说是融合的世界对他产生了影响。我有点担心他。”
这次沉默的时间更久，半晌后，主系统才回答：“这个世界确实有些古怪，这么短的时间我无法查明。”
龙嘉年失望的垂下眼。
“不过——”主系统话锋一转，“系统行为有异，十有八九是被异世界的病毒给感染了，我给你一支代码，一旦你察觉到系统产生了自主意识的时候，就将代码植入到他的系统里。只要……那……清……”
十分钟只过了一半，主系统被不知名的东西干扰了，后面的话完全听不清楚。
龙嘉年试图再要联系，失踪了许久的统子回来了。
“你怎么醒了？发生了什么吗？”
龙嘉年张了张口，正要回答，脑子里忽然划过了主系统刚刚说的话。
被病毒感染……
冷静下来细细斟酌，从前的统子从没有问过他“发生了什么”，他只会判定情况是否异常，然后兀自展开调查。
他甚至从这句话里听出一丝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难道统子已经产生了自我意识？
龙嘉年猛烈的摇了摇头，没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始终让他不安，手里的代码一旦植入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他必须要慎重再慎重。
“刚刚主系统联系我了。”
“主系统？是因为没有联系上我吗？”
主系统基本不会直接和穿书员交流。
“可能是吧。”龙嘉年垂眸，撒谎不是他的强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