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防意外,云亭给他的马同样配上了弓箭。
冷白的手指搭在刻着云纹的弓上。
“夕舟——”
数箭离弦。
远处人影倒地。
梅长君的话语卡到一半,便见裴夕舟沉着眸放下弓,对她淡淡道:“并未伤及性命。”
“如今时间紧迫,不宜结下死仇,否则……”
他抿了抿唇,没有继续下去。
梅长君握着缰绳,看着裴夕舟微含歉意的眸色,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因着那青年的阻挠,其他百姓也渐渐追了过来。
她眉尖一跳,道:“快撤。”
见她加快了速度,裴夕舟也立刻跟了上去。
两人穿过崎岖的小路,甩过追兵,马儿也近乎到了极限。
前方是一道弯弯曲曲的深沟。
梅长君勒了勒缰绳,疾驰的马儿反应不及,前蹄踏入碎石中,嘶鸣着要往地上摔去。
“长君小心。”
裴夕舟一直关注着这边,立即倾身将人接住。
她扶着他站定,往前走了几步,竟觉得有几分脱力。
梅长君无奈扶额:在顾家养尊处优久了,骑上数日的马也成了难事?
她牵着马略微停了停,缓过劲后想继续往前方走去。
身体突然腾空。
梅长君无奈的神色一滞,回过神时已被裴夕舟打横抱在怀中。
裴夕舟神色浅淡地解释道:“此地村镇频繁争斗,不甚安全。前方道路难以骑马,身后追兵又可能循着印迹跟过来,还是尽快离开为好。”
他垂眸看着怀中人微诧的模样,压下眼底的笑意。
所以……恕臣冒犯。
第28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三)
见梅长君认同地点了点头, 裴夕舟清隽的眉眼微舒,抱着她往前走去。
躲完追兵,两人也走到了无人之地。梅长君回忆着之前看过的图册, 辨了辨方向,问道:“我们从东部直接过去?”
“嗯,”裴夕舟似是心情极好, 声音也不如往常那般清冷,“义乌也不是全然混乱, 我们走安定的村落过便好。”
“你倒是了解得一清二楚。”
空寂的乡道上飘着梅长君含笑的声音。
“与长君同行, 得万事小心。”
“因为我动不动就拔剑?”
“自然不是……”
“那是为何?”
因为珍而重之, 不愿你处于任何危境。
他浅笑未答,将话题转移开:“长君先前不是问我,江浙的兵为何这般不堪么?”
“你觉得江浙整体民生如何?”
梅长君的兴致被勾了起来,一边思索一边道:“除去少数如义乌县等民风剽悍的山区, 江浙整体较为富庶,平日里赋税也少……”
“嗯。”
裴夕舟一边走,一边垂下眸来, 看着她继续分析下去。
“改稻为桑才开始不久,百姓们还未脱离原先的印象……既然不难混碗饭吃,不到万不得已, 自然无人愿意拼命。”
梅长君说着,眸光微亮。
“前人习气,后人遵循, 这般得过且过, 打仗时便无人真正出力了。”
裴夕舟点了点头。
“便是如此。”
“脾性如此, 任是用上多少奖惩也难以扭转。”梅长君蹙眉道,“地方军不力, 即便外地援兵过来,护得了一时,也守不了一世。”
“也不绝对。”裴夕舟看着一副忧国忧民派头的梅长君,轻笑道,“你看看义乌县。”
他缓声讲起义乌这些年的情况。
山区艰苦,生活在这片土壤上的义乌百姓性格强硬、民风剽悍、极不畏死。
“我之前了解到,多年来在义乌,最频繁的事情便是斗殴。”
作为立志安定天下的少年国师,前世裴夕舟在继任后便去过江浙考察。
他本以为百姓平日争斗,起不了太大的风浪,但到了义乌县,细细询问过后,便被记载于族庙中的斗殴史震惊到了。
裴夕舟了解到,义乌县在贫瘠的山区,百姓都一穷二白。后来该地陆续发现了许多矿藏,
农民们纷纷离开耕地,改行成为矿工。
大乾缺矿,百姓们挖出来的矿自然比种得的粮食更值钱,义乌人借此迎来了发家致富的机会。
这本是好事,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附近的永康人闻声而至,想要分一杯羹。
那边嚷嚷着见者有份,这边自然不愿将利益拱手让人。
争执无果,永康的百姓们一拍桌案,抄着农具便浩浩荡荡地往义乌来。
双方俱是一身火气,在义乌城外的八宝山相遇,惨烈而漫长的斗殴由此开始。
“打了多久?”
裴夕舟语声温润,梅长君本是漫不经心地听着,但“漫长”二字让她陡然一醒,有些好奇地问道。
“最长的一次历时四个月,从夏末打到了秋收。”
裴夕舟的神色也有些感叹。
这实在是十分特别的、旷日持久的斗殴。在听闻永康人的挑衅后,义乌的乡民们与从永康赶来的“掠夺者”械斗,四个月间,双方参与斗殴的人数超过了三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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