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今天下雨了吗 — 第39节

砰的一声,那?个雨夜,那?个她突然?出现的雨夜,彻底叫秦知珩的理智断线,手心密密麻麻的沁出一层薄薄的汗,喉头却是腥甜,往下一吞,一股铁锈味,涌上来的又是无止境的苦涩,叫他舌尖都发?麻。

他轻笑一声,眼神从她脸上滑下去,五官冷硬,又恢复成原来那?种生人勿近的模样,“各取所需罢了。”

取的是爱,需的也是她的爱。

他们太过熟悉对方,不费余力的攻击对方的软肋,明明只要?对方一句软话,便能够缴械投降,只是他们俩都太骄傲,连说一句软话都不肯,就这么生生的僵持着,谁也不肯低头,都憋着一股气。

今天?天?气特别好,阳光成片的扑进来,半点?都不吝啬,好像拼命要?融化掉这股冷冰冰的气氛似的,烤的人心头都发?烫。

博昭然?用力掐着掌心,手腕因?为用力而绷线,鲜血慢慢流出来,濡湿了她的衣服,一滴滴滑落在她掌心,她侧了侧身子,把?手藏在身后。

半响,秦知珩说了句气话,“博昭然?,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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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昭然?再和?秦知珩不欢而散后的第?三天?,甚至连手上缝线都没拆,就动?身前往美国了。

那?天?晚上,白姝兰在她房间里呆了很久,满眼心疼的看着她受伤的手腕,尝试着去宽慰她,却全都作?罢,博承明和?周筱日日来周家门口站着,一站就是一整天?,不吃不喝的,也不敢进来。

“阿昭。”白姝兰那?双一如小时候温暖的双手覆盖在她手背上,摩挲着,语气缓慢而沉稳,“值得吗?”

博昭然?已经掉不出什?么眼泪了,眼皮红肿,手微微发?颤,但一出声还是浓浓的哽咽,“我可以接受博承明和?周筱不喜欢我,讨厌我,但是他们不能再喜欢我之后又要?伤害我。周筱为了一个女儿,连您都弃之不顾,她怎么能这么过分。”

她不是死人,嘴上说着不需要?博承明和?周筱,但是这么多年,只要?他们对她有?一分好,她就能记住千百倍。还有?博承明,她好不容易卸下心防,相信幸运降临到自己身上,每看一眼博承明笨拙的弥补自己,她都会心软一分。

可是他们怎么能瞒她呢。

白姝兰逝去她眼角的泪,“囡囡,决定太难下,你总要?允许有?人是自私的。”

“我后悔回?京港了。”博昭然?沉默了好一会才说出这句话,她吸了一下鼻子,“我只是幸福了一小下,就要?难过一辈子。”

“那?阿珩呢?”

“他可以不喜欢我,不爱我。”博昭然?眼皮烫的难受,伏在白姝兰膝上无声的落泪,“但是他不能在爱上我之后又要?欺骗我。”

“我带着算计接近他,又放弃报复选择爱上他.....”

“他一步一步的设局引我算计他,看我爱上他,痛苦的沉沦,然?后又发?现自己喜欢上我之后用尽手段不断设局,口口声声是为了爱。他权衡利弊考虑所有?,甚至不惜把?博穗穗送出去,逼着博承明做选择,可是他从来没想过我。”

“这样不堪的开始,我宁愿不要?。”

她的自尊心不允许她这么狼狈,她不后悔爱上他,但是这样的欺骗和?折辱,她实在是难以承受。

航班是一早的,安检结束后秦知珩才赶到机场,短短三天?,人都瘦了一大圈,五官线条比平时还要?锋利。此时距离起飞还有?十分钟,他固执的站在大厅一遍遍的拨打?博昭然?的电话。

直到距离飞行时间越来越近,电话终于被接通,两边的广播声穿插在话筒里,造就了一方沉闷的冷寂。

秦知珩喉结往下一滚,盯着那?架飞机,手心紧张的全是汗,一路奔跑过来,汗水浸湿了后背,他声音都发?涩,“我要?用那?张和?好券。”

这张和?好券变成他们唯一的退路,秦知珩在赌她没那?么狠心。

几秒之后,平静的女声隔着一整个过去,透了出来,“不作?数的。”

承诺只有?在爱的时候才作?数的。

电话到此截停,再拨过去显示关机,飞机缓缓滑行离开,穿过九层云霄,然?后变成一个黑点?,彻底消失在他眼前。

随后有?一个年轻的空乘走到他面前,把?一个透明文件袋交给他,仔细对比了照片上的长相,斟酌着语气,看向这位发?丝凌乱的男人。

“博小姐在起飞前让我转交您。”

他连打?开都不需要?,隔着透明袋子就能看到是一份申请婚姻无效的协议书还有?他们在美国领的结婚证书,他目光呆滞的抽出来,盯着那?张薄薄的纸张,沉默了很久,然?后扯了扯唇角,转身离开了。

他傲骨尽碎。

那?天?下了很大的一场雨,秦知珩回?去以后大病一场。

第40章 xiayu

飞机落地?在波士顿, 她独自一个人?乘车去?公寓,长途飞行后她明显有些疲累,只是这的?士司机弯弯绕绕的?, 竟然选了一条她曾经走过的?一条路。

熟悉的?场景如走马观花般在眼前闪过,她闭上眼睛就能清晰的想起每一个过往时刻。

的?士司机是个华人?, 看到博昭然怔然的表情笑了笑, 以为她是想家了,于是开口询问,“想家了?”

博昭然摇摇头。哪里是想家了,分明是想起他了。

她租的?公寓离学校不近不远,大部分留学生都会选择在这一片租房子?,出门就是一整条商业街, 不远处就是mit,交通很便利。

房东把钥匙交给?博昭然,并且告诉她下个月会有另一个女?生室友入住进来,希望两个人?可以和谐相处。等房东走后, 博昭然才开始收拾东西, 她的?行李早就寄过来了一部分,这房子?不是很大,但是采光很好, 两室一厅,都带着独立卫生间,装修也是偏古典。

她和房东要了另一个女?生的?联系方式,两个人?讨论了一下卧室的?分配问题。安顿下来后,她打电话给?国内报平安, 然后独自一个人?去?了附近的?超市采购一些生活必需品,等忙完一切后天已经黑了个透, 她也有整整一日未合眼了。

博昭然的?手腕还不是很方便,夏橙软磨硬泡的?才飞过来一趟,替她置办了好些东西,临走的?时候在机场嗫嚅了好久,也没?把秦知珩被秦家禁足的?事?说给?她听,一步三回头的?上了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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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份,博昭然入学,她每天麻木的?沉浸在学习里,一点缝隙都不留,和国内的?联系变得越来越少。房东说的?那?位室友也搬进来,不过因为时间差的?问题,她们一直没?见过面,只偶尔通过随处可见的?便签纸来判断她还有一个合租室友。

不过这素未谋面的?室友做饭很好吃,博昭然负责填满冰箱,这位室友隔三差五的?就给?她做饭,温度也是刚刚好的?,而且菜式是京港菜。

日子?一天天的?往前走着,一直到冬日,那?是国内新年?的?日子?,博昭然拒绝回国,自己一个人?走完了大半个剑桥,还去?了一趟拉斯维加斯。

白雪皑皑的?,积雪堆了一层又一层,波士顿的?冬日太?冷了,她裹着厚厚的?围巾,手里捧着一杯热姜汤,踩在雪上咯吱咯吱的?响,偶尔她会驻足停下来喝一口辛辣滚烫的?姜汤。

回味过来舌尖一片苦涩,她始终想不通为什么那?个雨夜的?姜汤会什么会泛着甜。

明明辣的?五官都缩成一团。

她开始有意识的?戒糖,也开始逐渐失眠,说不清为什么,总是一个人?走在街上时就会莫名其?妙的?想起他。

博昭然拼了命想忘记他,于是强逼着自己把跟他有关的?信息和人?都删了个彻彻底底,却时长在午夜梦回时想起那?个漫长的?折辱,像是被关进了一个四面迷宫,她拼命的?往外走,却怎么都走不出去?他为她圈的?那?片笼子?。

博昭然越忘不掉他就越恨他,恨他瞒着自己。更恨自己为什么会选择那?样?的?开始,这一切的?结果都是她咎由?自取。因为爱,所以苛刻,所以她无法忍受博穗穗会收藏他的?照片,她受不了一丁点的?欺骗和不喜欢。

她不停的?设想是不是秦知珩也没?那?么喜欢她,所以才会瞒着她不说,所以才会一步步算计她到现在。她企图用这种?设想去?杀死自己的?感情。

在波士顿最冷的?一天,她终于病了,长时间的?熬着,把自己熬垮了,整个人?瘦了一大圈,高烧不退,不停的?梦呓,枕头上全是眼泪,失去?意识的?那?一秒,窗外有雨声,她想见他。

可是她不能。

再醒来时雨已经停了,厨房里有食物的?香气,有一个身段姣好的?女?生在灶台前面拿着勺子?搅动锅里的?粥,她迟钝的?意识到这是她的?室友。

“你——”嗓子?是粗嘎难听的?沙哑。

纪眠之回过头来,露出一个笑容,“你醒啦,过来吃东西吧。”

她说的?是中文。

博昭然点点头,沉默的?坐在桌前喝粥,旁边是一杯熬好的?梨汤,她吃着吃着那?粥就变咸了。

纪眠之偏过头仔细的?打量她,主动用中文自我介绍,温柔的?语调,叫人?不自觉的?想亲近,“我叫纪眠之。”

博昭然手里的?白瓷勺子?直接滑落,碰撞在碗沿,清脆的?一声响。她猛的?抬头一寸寸描过纪眠之的?面容,随着年?龄的?增长她长相气质都有变化,但是眉眼和四年?前的?照片渐渐有所重合,她想张口,却不知道要说什么,最后只是生硬的?挤出一个单音节。

“江——”

只是她嗓子?太?过于沙哑,这一个单音节模糊不清。

下一刻,纪眠之又突然出声,“我认识你。”

纪眠之笃定的?开口,一点点用四年?前的?事?勾出她的?记忆,雨过天晴后街道上出现一道彩虹,阳光也温暖和煦,一侧目就能看到的?美景。

可是博昭然大脑却是一片轰鸣,眼前只剩下纪眠之张合的?唇瓣和不讲道理的?话挤进耳膜里。

“四年?前,我见过你。”

“我是特地?去?看你的?。”

特地??什么特地??她一脸懵懂。

纪眠之看她不知情,又想起她梦呓时喊出的?那?个阔别已久的?名字,替她把那?一份设想撕的?粉碎。

“高三下学期,你转学来京港前,秦知珩跟着沈姨去?参加了一个宴会。”

“知道一见钟情吗?他回来后失了魂一样?和每个人?说他有了一个很喜欢的?女?孩子?。”

——我认识你的?字迹。

你有本事?就让我爱你到死去?活来。

哪有你这么追人?的?。

博昭然,你哄哄我,我就跟你走。

追到了。

你说一句喜欢我。

跟你说我早就知道,甚至巴不得你来勾引我吗?

你知道后还会算计我吗?

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耳边突然想起许许多多的?场景和话语,那?过往的?蛛丝马迹拧成无数条细细的?丝线,风一吹,就密密麻麻的?扑在她身上,勒的?她喘不过来气,那?条伤痕累累的?左手突然钻心的?疼,条条疤痕和他无关,却全都让她想起他。

原来桩桩件件早就有所预谋,原来一切的?因果循环都逃不过一份情深。

只是再深的?情哪怕如今早已变成入骨的?恨意,遍及四肢百骸叫人?痛不欲生。

她脸上的?细微变化都逃不过纪眠之的?眼睛,过了半响,她无措的?摸过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甜味很淡的?梨汤,可是她突然很想吃糖。

那?天纪眠之从头到尾就只说了那?么几句话,然后让她好好休息,甚至还一直照顾到她病愈。有些事?不用说的?那?么明白,博昭然病愈后好似想明白了一样?,又好像把自己重新关进了另一间小房子?里。

苗观乘笑她们两个成天跟丢了魂一样?。

有了纪眠之的?陪伴,博昭然的?情绪会好很多,像是在异国他乡惺惺相惜的?两个人?,她也曾无数次的?斟酌要不要说江凛在找她,可是在一次和夏橙的?通话时,无意间听到江凛远调新疆,秦知珩进入检察院,大家都一个圈子?,抬头不见低头见,会听说很多关于两个人?的?消息,比如相亲这件事?。

博昭然挂断电话后面上无常,晚上却是大醉一场,这已经是她来美国第四年?了。

新历年?来临,博昭然和纪眠之跑去?阿拉斯加看极光,那?是一场飘摇壮阔的?五彩斑斓,她和纪眠之被人?流推着往前走,极光把黑夜撕裂成白昼,远处是高耸的?雪山,她迷茫的?回头望望。

终于在走到一片空旷之地?时,纪眠之看到她手心里攥着的?一枚戒指,“阿昭,回去?吧。”

博昭然垂眸沉默。

纪眠之又说,“辛尧每年?都在请你回去?,五年?了,回去?看看吧。”

“有些人?有些事?,你不回去?永远没?办法解决。”

“那?你呢?”她反问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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