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那孩子福大命大，能挺过来吧。”胤禛叹了口气道。
都是当阿玛的，他能够体会老三的心情。
要是他家源儿受了伤，他恐怕比老三更急。
用过午膳后，胤禛去了胤祉的别院，他派人请的大夫早就到了，正和两位太医在一旁商议药方。
弘晴躺在榻上，头上裹着白布，脸上有不少擦伤，双眼紧闭，昏迷不醒，胤祉坐在一旁陪着孩子。
因担心和心疼孩子，他双眼通红。
这几年，妻妾们陆陆续续为他生了好几个儿子。
小孩子易夭折，尤其是周岁之前，一旦生病，就可能保不住。
五个儿子，顺利养活的，只有嫡福晋生的长子和三子。
弘晴是他的嫡长子，今年已经六岁了，这孩子被福晋教养的很好，聪明懂事，很讨人喜欢。
弘晴从今年三月起，就进宫读书了，因年纪小，不用日日都去，但也学的不错，大字儿已经写的有模有样了，师傅们时常夸他。
因这几日天气热，皇子皇孙们也不必进畅春园读书了，各自在府里练字即可。
谁曾想，弘晴居然从树上摔了下来，还摔坏了头，胤祉心疼的不得了，一直坐在这儿不肯离开。
他要守着儿子，直到他醒来为止。
“三哥。”胤禛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多谢四弟帮忙。”胤祉开口道谢，声音有些嘶哑。
“三哥不必客气，弘晴平日里身子康健，已经开始扎马步和打拳了，肯定没事儿，说不定等会儿就醒来了，三哥别急。”胤禛低声安慰道。
胤祉闻言点了点头，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我们去外间说。”
就在此时，胤禛派人请来的白大夫躬身上前。
“启禀贝勒爷，小阿哥摔伤了头，而且是后脑勺，头破开的伤口倒是不大，流的血也不多，不过……”白大夫说到此，有些为难了。
“大夫你尽管说，我还受得住。”胤祉见他一脸为难的样子，连忙说道。
“只是小阿哥伤到后脑勺，又昏迷不醒，刚才小人仔细摸了摸，小阿哥的颅脑内应该有血，要是不把血放出来，他会一直昏迷不醒，甚至……因为颅内出血，危及性命。”白大夫连忙说道。
他经常给人医治外伤，这种情况遇到过好多回了。
有些人运气好，放了血之后能捡回一条命，有些人却一命呜呼。
这种事儿，谁也说不准。
可要是不放血，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人长时间昏迷不醒，也会死。
倘若这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他早就下手放血了，可这是皇孙，要是治不好，连他自己都会没命。
白大夫当然要询问清楚。
“两位太医有何建议？”胤祉深吸一口气，转过头问道。
两位太医闻言连忙摇头：“回三爷的话，臣等只擅长医治风寒和风热这些病，还有小儿长疮长藓等疑难杂症，并不擅长治疗外伤。”
“这位白大夫是京城有名的外伤大夫，治疗跌打损伤和受伤流血等，颇有成效，院使时常在我等面前提起他。”
胤祉听了两位太医的话后，心里还是有些没底，他看着白大夫，深吸一口气道：“放血有风险吗？”
“贝勒爷，小阿哥若是不放血，就算能暂时保命，也会昏迷不醒，熬上两三个月，也就没了，若是放血，还有一线生机，至于放血的风险……”
白大夫说着微微一顿：“如果颅内破损的是较大的血脉，一放血，小阿哥就有可能不保，若是较小的血脉，放了血后，还有一半生机，不过……也有放血后暂无性命之忧，可也醒不过来，草民也不敢保证。”
第935章 不是意外
胤祉算是听懂了。
这是要看运气呢。
如果儿子颅内破损的是较小的血脉，放放血或许能保住性命，如果是较大的血脉，一放血就要死人。
可若不放血，也会昏迷不醒，最多再熬两三个月，只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而已。
胤祉双眼通红，紧紧捏住了拳头。
作为阿玛，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左右为难过。
要赌一赌吗？
赌赢了，儿子或许能捡回一条命，要是赌输了……原本还能拖上两三个月的儿子，可能现在就没命了。
他看了一眼胤禛，很难下决定。
胤禛当然不能多言。
这个时候，一切都要老三自己拿主意。
若换做是他自己，他肯定愿意搏一搏。
倘若孩子真的撑不过去，像个活死人一样躺两三个月又有什么用呢？
还不如试一试，或许就是生机。
“大夫，您现在就替弘晴放血吧。”三福晋在丫鬟搀扶下进来了。
得知儿子从树上摔下来受了重伤后，三福晋急得不得了。
一个时辰前，她强撑着过来见了儿子，正好瞧见太医在处理儿子头上的伤，看着儿子满头是血的样子，身怀有孕的她晕倒在地，此时才醒来。
白大夫说的话，她方才站在门口已经听清楚了。
“爷在迟疑什么？只要有一线生机，咱们都要试一试，倘若让我儿子躺在榻上两三个月再没命，还不如现在试试，或许他能撑过来。”三福晋大声说道。
“好。”胤祉点了点头：“那就请大夫试一试。”
白大夫闻言跪在了地上：“草民一定会竭尽全力，倘若……倘若无力回天，还请贝勒爷和福晋饶了小人的家人。”
给皇族中人治病，风险实在太大了，可雍郡王派人去请，他不能不来。
这小阿哥伤势严重，十分凶险，连他也没有什么把握，只能尽力试一试。
“大夫快请起。”三福晋连忙抬了抬手：“即便……即便孩子醒不来，我们也不会责怪大夫，只要大夫尽力就行。”
白大夫听了她的话后，总算放心了，连忙吩咐自己带来的小徒弟准备银针。
为了不给白大夫太大的压力，胤禛和胤祉他们出去外头等候，白大夫只带了自己的徒弟打下手，两位太医在一旁观看，也算是监督他了。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内室的门终于被推开了。
白大夫和二位太医走了出来。
“大夫，孩子怎么样了？”胤祉连忙站起身问道。
白大夫伸出手，用袖子擦掉了额头上的汗水，嘴唇抖了抖才道：“小阿哥破损的是较小的血脉，已经把淤血放出来了，伤口撒了金疮药，接下来就看小阿哥自己的造化了，如果……两日之内醒不过来，那苏醒的可能性就很小了。”
“我们需要做些什么？”三福晋颤声问道。
“照顾好小阿哥，每日按时换药，把人扶起喂些汤药和流食。”白大夫一边躬身行礼，一边说道。
他已经尽力了。
他之前在医馆里治疗头颅受伤昏迷的人，也只有一半的人能转危为安，保住一条命。
而活着的这一半人中，还有些人变得有些痴傻或行动受限，反应较慢。
真正能完全恢复，和之前没什么区别的人，最多只占二成。
这些他还不敢说。
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先保住小阿哥的命。
这小阿哥生在皇家，只要能醒过来，好好调养着，完全康复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三福晋闻言只觉得心里堵得慌，有些喘不过气来。
“福晋。”胤祉吓得连忙扶住了她。
“不碍事，妾身还撑得住。”三福晋轻轻推开了胤祉的手：“哪怕为了我肚子里的孩子，我也会撑下去的，爷不必担心。”
“好，好。”胤祉连忙点头。
“爷别在这守着了，我会派丫鬟好好守着弘晴，只是好端端的儿子，突然伤成这样，我这个做额娘的想想就觉得心疼的不行，爷必须在三日之内把害他的人揪出来，要不然……我觉得谁嫌疑最大，我就弄死谁。”三福晋扯着手里的帕子，恶狠狠道。
“你别激动，我这就亲自去查。”胤祉连忙说道。
三福晋闻言不理他，进去看孩子了。
胤祉有些无奈地叹息了一声，转过头看向胤禛：“四弟你不是在刑部衙门干的风生水起吗？肯定有法子，我把这事与你说说，你帮我分析分析，看看谁的嫌疑最大。”
胤禛闻言有些想走人了，他不想掺和这些事儿。
胤祉却是个厚脸皮，拽着胤禛的手臂不放。
弘晴并不是个调皮捣蛋的孩子，他平日里虽然也爬树玩儿，可都听额娘的话，只爬院子里那棵小树。
三福晋也学着宁楚格，让奴才们在树下堆了许多松软的土，又在上头铺了厚厚的垫子，即便孩子摔下来，也毫发无伤。
弘晴之前就摔过，不过一点事儿也没有。
今日不知怎么的，他爬的不是这棵树，而是后园子里一棵大树，而且……爬的时候偏偏没有人跟在身边伺候，树下还被人放了好几块碗口大小的尖锐石头。
弘晴又不笨，要是树下有石头，他肯定不会去爬这棵树，极有可能是有人在他爬上树后，才把那几块石头堆放过去的。
“孩子身上还有别的外伤吗？”胤禛问道。
“脸上、身上有擦伤，手臂和手背上有淤伤。”胤祉连忙说道。
“我能去看看吗？”胤禛本来不想管的太多，可一想起弘晴躺在榻上那脸色苍白的样子，到底有些于心不忍。
他也想知道，是谁那般蛇蝎心肠，居然对孩子下毒手。
“能。”胤祉连忙点了点头，带着胤禛进去了。
三福晋正坐在床榻边陪着儿子，听说胤禛要帮忙查这事，连忙退到了一旁。
胤禛仔细检查了弘晴手臂和手背上的伤，心中已经有了一些推断。
他在刑部观政这段日子，学到了不少东西，甚至连仵作们的本事，他也学到了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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