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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烈的疼痛自左肋袭来,胃里翻江倒海,我忍不住呕吐了出来,再也支撑不住,摔倒在了地上。
浑身被冷汗浸透。
我的眼前一片漆黑。
楼上的谈话声戛然而止。有人匆忙下楼,似乎非常慌乱。
“西西?”
“小西?你还好吗?小优,你快去我办公室,拿硝酸甘油过来!”
声音逐渐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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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急促地呼吸着,走在骊园的小路上。
人们纷纷避让。我低下头,肚子高高隆起,我已看不见自己的脚尖。
我下意识地护住了肚子,迈进了茶庭,在回廊内,我终于见到了我在寻找的人。
“小唯。”
只是叫他的名字,愤怒和痛苦就笼住了心脏,我控制不住地浑身发抖。
小唯转过了身。
“西西……你怎么了?是谁让你不高兴了吗?”
他扶住了我,我却直接甩开了他。
他垂下眼,看起来很委屈。
“是你让姜澈派人去威胁那个司机的吗?”
我听到了我颤抖的质问声。
一想到那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乞求我放他们一条生路的模样,我就感到心碎和绝望。
“西西,不要激动,肚子里还有宝宝呢……”
小唯从背后环住了我。
那是二十一岁的郁西,肚子里怀着的,是彼时还未出生的小瑾和小瑜。
“别、别碰我……”
没有对新生命的憧憬,也没有即将为人母的喜悦,只有对眼前人的、无边无际的恐惧。
所有人都知道李唯是个好心的贵公子。
撞到郁西的肇事司机借了高利贷,自己选择跳楼自杀,留下失去经济来源的祖孙二人,而李唯不计前嫌,给了可怜的老人和孩子一笔钱。
他锢住了我,我惊恐地抬起头。
秋叶染红了他的眼。
然后,他笑了起来。
“西西,他差点杀了你,只是这样,我已经很仁慈了。”
我看着他。
就像十七年后,当我们聊起Edith时,他的表情一样。
淡漠而残忍。
我推开了他。
然后我摔了下去。在羊水破开的那一瞬间,我终于从他的脸上看到了惊慌和失措。
而我流下泪来。
原来不是李唯代替了小唯。
其实他一直都是李唯。
只是我从未看清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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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清醒过来时,正躺在姜澈办公室的沙发上,围了一圈人,见我醒来,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我刚才……怎么了?”
我很疲惫,只能发出细微的气流声。姜澈递来了温水,让我慢慢喝,润一下喉咙。
“小西,你刚才出现了急性心梗的症状,我们都吓坏了,好在你没事了……”
李夕上前,握住了我的手,表情关切。
她的手却冰凉。
我看着她。
在这一瞬间,她的轮廓与李唯的高度重合起来,我猛地一激灵,抽出了手。
她的眼睛暗淡下来。
“夫人,先生正在赶来的路上,救护车马上就到,我们陪您去医院做详细检查……”
听到李唯的名字,我就本能地感到恶心。
“不用。”
我拒绝道,声音虽然轻,但一向会看眼色的姜澈已住了口。
“好的,我去跟先生说……”
“请他不用过来,就说我不想见他。”
我又补了一句。
姜澈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其他员工也都识趣地跟了出去。
偌大的办公室内就只剩下了我、李夕和小优。
我强撑着要坐起来,却被小优止住了:
“西姐,我还是建议你先做检查,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我没有问题。”
我直接打断了小优。虽然身上没什么力气,但我的脑袋却无比的清晰。
就像正常人那样清晰。
“小优,请你先出去,我想跟夕姐单独谈一谈。”
小优一动不动,只担忧地看着我。反而是李夕拍了拍他的肩,示意她可以接管现在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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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优离开了办公室。
李夕坐到了我的对面,她看起来很平静,就像每次见面时那样,宛如一朵开在悠然野上的淡雅山茶。
她先开了口:
“小西,对不起……”
“这似乎不是一个主治医生误诊后该有的态度吧?”
这不是道歉的时候,李夕。
你应该先告诉我事情的来龙去脉,你在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以及……究竟是谁让你这么干的——
毕竟,给一个疑似解离性失忆症的病人做DES筛查是常识。
身为心理学和脑神经科学专家的你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呢?
我直勾勾地盯着她。
“小西,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李夕试图给出一些理由。
但我不想听。
李夕,如果不是这次机缘巧合,我听到了你跟小优的对话,恐怕我这辈子都没有机会知道我曾被“误诊”过。
你是一流的学者,却是不入流的政客。
你应该学一学你弟弟。
至少他从来不留实质性证据。
“夕姐,如果我去翻你之前交给我的病历资料,应该能找到很多有趣的东西吧?”
比如被你刻意省略掉的筛查。
比如被你误导的你的同仁们。
再比如,被你滥用的催眠疗愈术。
而每一项,都有你的签名,也都有你的同仁们的签名。
如果被曝光的话,你会怎么样呢?
李夕下意识地吞咽起来,随即拿起了茶几上的水杯。
我拦住了她。
“夕姐,这是我的杯子。”
我微笑道。
拜你弟弟所赐,虽然我不了解心理学,但我却耳濡目染了侦查学。
这是一个审讯技巧,跟你分享一下,李夕。
嫌疑人紧张的时候会口渴,所以我不能给你水喝。
我知道你很紧张。
但这是你应得的。
因为你和你背后的人,捉弄我就像捉弄一个傻子。
不对。
你们压根就没有把我当作一个人。
你们说催眠我,是为了治疗我的抑郁症,很好,我的世界从此分崩离析——
我的记忆支离破碎,我再也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自己,变得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
而这一切,只是因为我信任你,和你背后的人。
我交出了自己,然后你们肆无忌惮地践踏了我。
现在,李夕,你又告诉我,我其实不是抑郁症,而是解离性失忆症。
还是被你“误诊”的……解离性失忆症。
如果被曝光的话,你会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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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小西,你……不会的。”
李夕看着我。
她的声音很轻,却很笃定。
她很笃定——
笃定郁西是一个好人,笃定郁西是一个不忍心伤害别人的人。
所以他们才敢一次又一次地,把郁西当傻子耍。
我笑了起来。
“夕姐,你觉得现在的我,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吗?”
如果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那我也想试一试了。
“小西,不要天真,你做不到的……没有人会受理……”
李夕攥紧了拳头。
我想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是啊李夕,这一点你和你弟弟一样聪明,知道没有人会受理郁西的举报或投诉。
毕竟郁西……是个疯子。
但是。
“不,我可以做到,夕姐,我会让李唯帮忙的——你不想知道吗?他会为了我牺牲你,还是为了你牺牲我,想不想赌一下?”
李夕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也许她没有想到,郁西也会有这么狠毒的一天,是让弟弟帮助妻子毁掉姐姐,还是让弟弟帮助姐姐毁掉妻子。
二分之一的概率。
但郁西没什么可失去的了,我不会亏。
龌龊吗?李夕?
可是,这还是你弟弟教会我的。
如果不是他想出让林晚和Edith一换一的主意,我现在又怎么可能借花献佛呢?
我弯起了眼睛,尽管已无笑意。
“小西,不要这样……”
李夕退缩了。
比起早已一无所有的我,她拥有的太多了。
她赌不起,也不敢赌。
这就够了。
因为直到现在,我还是不忍心伤害你,李夕。
“或者夕姐,只要你告诉我,是谁让你这么做的,他究竟想干什么?我们之间的恩怨,就可以一笔勾销,夕姐,你还是享誉国际的心理学和脑神经科学专家,一切都不会改变,而且你知道的,我跟你们不一样,我口风很严,也很守承诺。”
这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
李夕还在犹豫。
但这没有什么好犹豫的,李夕。
你我都知道他是谁,而我需要的,只是一个实质性证据。
这对我很重要。
因为……我要用它来祭奠小唯。
我的小唯,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他很善良,也很温暖。
他是无价的珍宝。
可是他死在了某个不知名的黑夜,然后活下来的,是一个叫李唯的陌生人。
而我直到今天,才终于参加了他的葬礼。
我看着李夕。
她的口型开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是——
“李唯。”
【渣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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