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我退伍後,第十六次走进中正路上的真锅咖啡馆。
在过去我失去巧莉的三百多个日子里,我依然没有忘记她。
一个人坐在咖啡馆里,看着忙碌的内场吧台,当初认识巧莉时的店员大多已经不在了,而和巧莉比较要好的那位同事,虽然还在咖啡厅里工作,但对於巧莉後来的去向,她了解的情形和我差不了多少,等於我又失去了一条也许可以和巧莉联络上的管道。
结完了帐,走出咖啡馆,我朝右边的方向离去,经过身旁的背景,是曾经和巧莉一起拍照的咖啡馆落地大窗。
退伍後的第二个月,我回到台北,打算再回到当初学长的那间资讯公司上班。我在公司附近的社区里,租了一间六坪大的小套房,以节省未来上下班的通勤时间。
当我再回到公司上班的时候,我跟黑人学长说可以多分派一些工作给我做,我心里是希望能藉由忙碌的工作,忘掉思念巧莉的痛苦。但是这样的方式似乎效果并不大,因为每一天我依然会想起巧莉好几次,然後叹息好几次。
开始上班的一个星期後,我每两到三天就会往咖啡馆跑一次。虽然我已经不住在原本的地方了,但是下了班以後,我还是会视情况绕去中正路的那间真锅咖啡馆里,点一杯咖啡,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享受这一杯咖啡带给我的无限惆怅与回忆。
有时候,我走路离开咖啡厅时,会经过当初因为机车坏掉而把自己的机车借给巧莉的那条小巷子。就是那次的巧遇,巧莉写了一张有她的名字和电话号码的纸条给我,而这张纸条,对我来说意义重大,因为这是我和巧莉正式认识的证明。
纸条上娟秀的名字依然清晰可见,但是她的手机却已经打不通了。
炎热的八月,退伍後的第三个月,我拿起那本躺在书架上一年多没碰过的「十年的你」,然後花了三个小时读完它。当我读完这本小说之後,我才发现这是我认识巧莉以来,买的第一本书,也是唯一的一本。
当我读完最後一页,阖上了「十年的你」,书中女主角的最後一封信却在我心里挥之不去。
『昨天晚上,我需要你。
前天晚上也是,大前天晚上也是,大大前天晚上也是。
可是,你只剩下一个电子邮件信箱位址,几个英文字母,几个点,一个@。
这是一道一万四千公里的伤口,从飞机起飞的那一瞬间就开始被撕开。
十年後,我们将会在第一次相遇的地方,把这道伤口补起来,用我们的爱。』
这些日子,我每天都在思念巧莉,每个小时,每一分钟。
虽然我和巧莉的距离,并没有一万四千公里这麽远,但伤口似乎是一样的深。
故事里,雅容期待十年之後能够再见到男主角,是非常想、非常渴望的那种期待。而巧莉却是在最後的那一封信里要我等她,她说一定会回来,回到我的身边,如果我愿意等她的话。
我相信巧莉,真的。我相信当我们再见面的时候,我们的爱能够弥补所失去的时间和距离,但是我却不知道该等多久,三年?五年?还是十年呢?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像小说里的雅容一样,在爱人无法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国境里,把这份爱维持十年之久。我很怕我对巧莉的感情,最後输给了时间的考验。
退伍後的第五个月,巧莉出生的月份。她生日的那一天,我一个人买了四寸大的巧克力蛋糕,默默地点上蜡烛,然後一个人帮巧莉唱了生日快乐歌,帮巧莉吹了蜡烛,帮巧莉切了蛋糕,也帮巧莉吃掉了这个四寸大的巧克力蛋糕。
「干!好撑……」果然一个人要吃掉这样大小的蛋糕,真的会很饱。
退伍後的第七个月,十二月。我一个人在家里度过了耶诞节,也一个人在家里跨了年。当我看着电视里的跨年晚会开始为今年倒数最後的三十秒时,我也在心里倒数着。
「五、四、……」距离新的一年来临,只剩下最後五秒了。
「三、二、一,新年快乐!」
当全世界的人都彼此祝福着新年快乐的时候,我却是在心里说:「巧莉,我对你的等待又过了一年了,你知道吗?」
世界的时钟又过了一年了,你在新加坡一切都好吗?
退伍後的第八个月,台北依然很冷的一月。下班後,我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我有听巧莉的话,衣服穿得比之前还多,可是还是很冷,而且冷得不像话。
「该死,到底是哪个脑残把台北设为台湾的首都啊?」我抱着棉被又在心里靠北了一次。
後来想想,天气冷跟台北是首都好像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退伍後的第十个月,某一天我走在路上闲晃,猛然地看见之前曾经对巧莉告白过的那位小朋友。这次他不再是一个人,而是牵着一个女孩子的手,这女孩和他的年龄差不多。
「好家伙,之前不是还要巧莉嫁给你吗,这麽快就移情别恋啦?」我远远地看着他傻笑,他并没有注意到我。还好巧莉选择的是我,你这花心的小鬼。
看着他们牵着手越走越远,我突然很感叹,我已经很久没有牵着巧莉的手散步了。
退伍後的第十二个月,巧莉已经从我的生命中,整整离开了两年。
※巧莉,两年了,这七百三十天的日子里,我依然在等你,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