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台湾自从有了高速铁路之後,从台北到高雄,似乎变得只是像过个桥那麽简单。
2007年时因为工作的关系,经常坐高铁,大抵停靠站不外台中、高雄,但偶尔也会到新竹、台南出差。
不知道有多少人每次在坐高铁的时候,都很专注地欣赏窗外的景色?因为高铁的时速据说是最高300公里,每节车厢的头尾都有跑马灯,提醒着你下一个停靠站是哪里,以及我们现在的时速是多少等等。
记得第一次坐高铁的时候,是跟公司的同事一起到高雄,在列车时速逼近300公里之际,手机讯号不但无法连结,窗外的景色并不停地飞逝,「~~~哇!这就是极速ㄚ!~~~」心里面虽然觉得很惊奇,但不能够太表现出来,因为怕别人觉得你很大惊小怪,又不小孩子了、还这样……
(没办法,在虚伪的职场上,每个人都必须要拼命的保护自己兼装模作样~~~)。
但第二次、第三次坐高铁的时候,就不再那麽兴奋了,简言之、窗外的风景变化太快,就像风景动画一样,根本无法轻松地赏玩;极速行驶时,手机也收不到讯号,所以不能打电话闲聊;就连想补个眠,台北到台中也是一下子就到了,都还没有睡着就要下车了……
如果是要旅游兼看风景的话,还是只能搭台铁的复兴号或莒光号了;若是短程旅游的话,搭电联车也是不错的选择。
在台铁的纵贯线上,大家都知道有山线跟海线的分别,不知道大家喜欢山线还是海线?就我个人而言的话,是比较喜欢海线的,虽然我也并不讨厌走山线时,经过一个又一个长长的山洞或隧道,再出来时的景色又有不同,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虽然如此,海线的魅力,在於当列车速度不快,天气晴朗时,或碧蓝的海天一线、或波光潋艳的白金夕阳,搭着火车一路悠闲的慢慢晃到目的地,那才叫做旅行。
每当看着那样的窗外,静静地闭上眼睛,总是又会想起那片碧蓝的海,彷佛又闻到咸咸的水气、一阵又一阵的风,在遥远之马祖列屿,最南端的莒光小岛上。
每年四季变幻莫测、一天早晚日夜多有不同的山色海景,是让我能稍解思乡情绪的极少数理由。
那时候,经常每天一大早,几十个负责采买的士官兵,人手一个超大的篮子,由当日准备公秤的军官带队:从山顶上的旅部岗哨,行军到山下港口的青帆村落,准备买菜;而在走过精神牌坊後,圆环至青帆村落前的一段路,可以面对大片的汪洋,正巧、旭日东昇○◎○一般来说,万里无云、阳光普照之时:天蓝到无法形容的美丽大海,此刻,远方是静静之灰蓝色,靠近初阳的水域、转为波光潋灧之白金色,璀璨光海的中心、是耀眼之黄金大道,由我们眼下山脚的平面、直铺到海平线之另一端~~美艳得不可方物。
我总是会踏着清晨的露珠,走在山间的小道上,提着大大的篮子赶往陆军步兵第一九ㄨ旅的旅部岗哨集合点名,准备前往岛上的市场,采买今日连上所需要的菜肴。越往高处,越将我身旁重重包围的,是夜里的水蒸气上升,所结成云雾样子的山气,闲逸地随风飘流、名字叫做「岚」的美色;然後,当艰涩的小道将尽,终於来到了宽阔的旅部广场之时,蓦然间、悄悄地……回首、来时路,只觉得一片迷茫~~天上人间。
偶尔,天空万里无遮的夜里,清亮的明月初上,我们会趁着保养枪枝擦拭的空档---摸个鱼,跑到屋外观赏一下「月满澜沧」般的奇蹟似景色。
并不是夸张的形容,真的是对城市中长大、或者是只要并非在海边长大的小孩子来说~~~~难以想像的美丽:那洁白的光体,才离开海平面不久而已,暂留在眼睛所平视可见的夜空之中;然而,从月所离开的地平线,一直到我们所在小岛的海面,一片清亮。
黑夜里的海,仿若是大泽般地深遂:没有边际、没有彼端、没有空间、没有立体、也没有平面,只有在月光之下的水面……是一大片银白色的荡漾;如最美丽之夜空星河般存在:水中水,湖央湖,彷若是、黑夜里、沼泽中,唯一存在的美丽银狐……
不管是看过多少次、都不会觉得腻,即便是此景必然已入目多次的将退伍老兵,也都还是目不转睛地欣赏着。
就像绝品的八十度马祖大麴般---让人吟醉之美:是必须在有着大片视野的水边、稍高处,万里无遮的晚间,明月初上、或者长夜将尽时,才有可能会出现的梦幻银之湖。
海风~~~撩吹在梦夜里,就像是情人的发捎、多少次拂过耳畔的记忆……没有月光的海平面,广阔而深沉、无边又无际~~~发着呆的我,端正着国造的65K2步枪---坐卧在西莒光岛之陆军靶场、175公尺射击线前的草地上,准备等着炮一连的弟兄们先打完,然後轮到我们进行夜间的射击训练。
夏天的夜里、岛上之草原,有着温暖而乾燥的香气;海风轻拂,带点咸咸之味道、与丝丝水气;几十公尺外的前方,烟硝弥漫,火星飞窜~~照理,一片光火之後====应该会有不绝於耳的枪炮声漫天杀来,但是、没有~~~因为我是在回忆里……非常、非常安静的回忆里。
那时候的我,无时不刻、身在何处,心里面只想着一个人。
我的学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