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们的本质是神圣的,那就永远不会停止生存,毫无缺损……
午夜,一道火红色的身影如长了翅膀的精灵一般从这间房唯一的窗户一跃而下。「我来晚了吗?」看见床上躺着的人,美亚子倾身上前,捏紧拳头。
「没有,还好。」
听见我的声音,她猛地抬起头,欣喜若狂。
「我要你做的是,带他走。」我朝她指了指床上的人。
「嗯,应该没有问题。可是这样,我就不能全力地保护青嫋你了啊。三个人一起逃的话……」美亚子独自踌躇着,左右不是。
「不,两个人。你没听清我的话吗,美亚子?你要做的是,带他走。」我轻轻一笑:「放心,我不会有事。你只要照着我说的去做就好。」
美亚子呆呆地看着我,眼泪花花,许久,露出了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她两手紧握,激动地说:「青嫋,你第一次喊我的名字耶,好高兴哦!」
「都什麽时候了。」我侧过身去,不想让她发觉左臂受伤的事。
「我明白了。」她垂下头,握紧腰间的刀,「你说吧,青嫋,想让我怎麽做?」
……
「不行!」美亚子摇着头,就要走上前来。
「你是不是连这点事都不肯为我做,美亚子?」我喝住她。
「没有,可是……」美亚子的目光灼热而深情,「我不放心你,青嫋。」她的头侧向一边,「那样的事,丢下你的事,我不想再发生第二次。」
我的心紧缩在一起,脸色煞白,「我没有怪过你,美亚子。」我转过脸去,凝视着她,幽幽地笑,「按我说的做,求你。」
美亚子把修带走了。在从窗户上跳下去的那一刻,两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一双是爱,一双是怨,两双都深不见底。
美亚子要我答应她,一定要安全地逃出去,还跟我确认了好几次会合的地址。她不知道,我原本就是个大骗子,我不会去了。哦,不,或许她知道,只是还心存希望,尽管这希望有多麽微小……
我感到四肢渐渐酸软无力,靠在墙上,心脏疼得也越来越厉害,汗水流湿了我的全身。约莫时间差不多了,我伸手按了墙上的响铃,模糊而清醒。这一刹那,我的眼前断断续续地出现了很多人的脸,有的哭,有的笑。我终於体力不支,倒了下去,狠狠地倒了下去。
我的时间不多了,可是这个时侯还不是,还不是可以死的时候。
我听见一个女人一声尖叫,然後是急促的脚步声。过了一会儿有人掰开我的眼皮做检查,我听见有说话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来。
「你说,那个男的被救走了?」
「妈妈的,据说是个身份不明的红衣女人。」
「啧啧,真可惜,我可是十分看好他,要是实验成功的话,说不定会是一个相当不错的杀人利器呢。」
「死神大人……」
「我想你们应该很清楚,复活技术一旦泄露出去会是什麽後果?」
「是,是。我们一定会办妥的。绝不留活口出去!」
「不过嘛,我倒是有个更好的主意。」
「死神大人请说。」
「我要他!」
「这个……」
「呵呵,若是用这麽个尤物制成的杀人武器,绝对是最完美的。」停了一下,「还是说,莱蒙德先生也舍不得?」
「死神大人,您放心,我们兄弟一定会尽力促成此事的。」
这个是……
宇文皈依的话回响在耳边:庄园有着独一无二的复活技术,就是把快要死了的人制成活死人,变成无血无肉的杀人机器。如果有必要的话,他们不惜使用健康人,尤其是生存意识越强的人……
声音越来越轻,直至完全淹没。我似乎被人抬了起来,不知移去了哪里。
「嗯……」我发出一声低喘。
「孩子,你醒了,你终於醒了。」我的面前是一个挽着头发,面色憔悴的老妇。她布满皱纹的眼里透着莫名的欣喜。
我不知道,美亚子有没有成功地带着修逃出去。不过,如果是美亚子的话,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吧。想到这里,微微牵动了一下嘴角。
「像,真是像。」老妇用她厚实的手抚摸我的脸。我不禁向後缩了缩。
「不要怕,孩子。」她和蔼地笑着,「你不记得我了麽,莱蒙德老爷的管家维克的妻子。」
我轻轻地摇摇头,说实话,对这个女人,我真的没有一点儿印象。
「我曾经是卡特家的保姆,伺候过露西亚小姐。」她说,望着我的眼里似乎闪过了什麽东西,正准备再说什麽的时候,有人进来了。
我抓住她的手,朝着她摇了摇头,闭上眼睛,假装昏迷着不曾醒来。
「他怎麽样了?」这个是,莱蒙德的声音。
女人垂手而立,摇着头,默不作声。
「不行,你不能死,你不能就这麽死了!」莱蒙德盯着我,唇齿打颤,「你怎麽可以就这麽轻易地死去,我的兰斯,谁来对我的兰斯赎罪!」
「大人,接下来要怎麽办呢?」银次上前扶住莱蒙德。
莱蒙德甩开银次的手,往後退了几步,「哼,就算是屍体,我也不会让他死得这麽便宜。」
银次朝着三郎使了个眼色,三郎躬身上前,「我倒有个办法,让这位魅惑众生的青嫋少爷想死也死不了。」
莱蒙德渐渐眯起眼睛。
「老爷,你不能,不能这麽做啊!」是刚刚那个女人的声音。她扑上前去,跪在莱蒙德的面前,不停地磕着头,「他是……」
「砰——」
一声枪响打断了所有的对话,房间里顿时变得好安静,好安静。
「真是个麻烦的女人!」
她的身体渐渐栽倒下去,一双眼睛死不瞑目。
一阵嘈杂过後,等到确定房间里没有人了,我重新睁开了眼睛,尽管眼皮重得好像已经不再是我自己的。地上的一滩血已经乾了,这个房间却似还留着刚刚那个女人的怨气一样,让人憋得难受。原本是毫无相关的人,好吧,就算她曾经是露西亚的仆人,可她为什麽要这麽做,说那样的话,不惜以生命作为代价?心脏一阵剧痛,一滴泪就下来了。
我试着从床上爬起来,伸手摸到出门前带着的药片,一起吞了下去,我不能在这个时候死,至少不能死在这里。有些事我必须要去弄清楚,二十年前年前究竟发生了什麽?
可能以为我要死了,跟我预料的一样,他们解除了戒备。苦笑一下,轻轻扭开门锁。
基地里面到处都是来回奔走的人,心下一惊,难道这些人还在搜索美亚子他们吗?深吸一口气,拽紧了手中的匕首,一步一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