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喜上加喜
彷佛晴天霹雳,我脑中轰然一响,这算什麽?这算什麽?连问都没问过我一句就拍板定案了。
如此的漠视我,彷佛连轻视都不屑赐予。这就是权,这就是高高在上的掌控者,翻手为云,覆手是雨,驭权驭人之道在皇太后手上得心自如,任谁能翻出这个手掌心?
我压下心中怒涛波澜,只听见上官凌霜清冷的声音如薄刃划过我的耳膜。「凌霜恳请皇太后收回柳青丝指给我大哥的成命。」
她跪在皇太后面前,刻意忽视皇太后凤眼里的芒刺,掷地有声:「此女为淫女则荡其心,虽端坐亦不能掩其淫。为贱女则敛仰其心,虽盛装而贱态仍在。试问,如此下作贱女怎配得上我朝堂堂镇远大将军?……」
我已经无法形容我的怒火,那种屈辱感却让我前所未有的冷静,只觉得指甲深深刺入掌心,温热黏稠一片,我知道,那是血。
我眼角余光一扫众人,全都淡漠或不屑,上官凌雪冷哼一声,看向我的目光无边歹毒。
我冷笑扬眉,还给她一个挑衅的笑容。
张思雨的双拳悄然握紧,我递给他一个放心的浅笑。
转而面向上官凌霜,冷厉的话语似结成了冰:「我看你是为悍女而拗戾其心,虽理屈词穷亦妄言!虽贵服在身却气态低贱,虽面上贞洁却私下淫乱……」
「住口!」上官杰厉声喝止。
我无所谓的耸耸肩,道:「好,您要我住口我就住口吧!」反正我也扳回一城,把羞辱还给了上官凌霜,出了一口恶气。
上官杰见了我的态度倒是微微一怔。
瞥见背对着我跪着的上官凌霜的背挺得笔直,双拳紧握,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不由和张思雨相视一笑,同时轻声用英文说了声:「YA!」,又互做了个胜利的手势,才重新看向场中。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好样的,还挺有默契的,我狠狠的想,跟我对骂,你算是倒了八辈子楣!
不经意的,和一个人视线对碰。
出乎意料的,上官锋眼中并无恼怒之意,反而有一丝惊诧和好笑在里面。
我看着他的身躯昂扬挺拔,气势沉稳不凡,嗯,是个长得很不错的很有男人味的男人。
可惜我才没那麽笨呢,刚下毒害我还不够,这回如果嫁到你家去,那对姐妹花下手就更容易了,说不定,洞房花烛夜新娘就暴毙,虽说是你救了我,但我还没笨到以身相许。
上官凌霜又道了声:「皇太后!」重重磕了几个响头,声音里全是殷殷恳求之意:「求皇太后收回成命,柳青丝如果嫁到上官家,不知会被多少人耻笑,她曾在火笼子里脱光过……」
「住口!」我霍然起身,从牙缝里冷冷的挤出几个字:「那还不是被你们陷害的?你们无耻卑鄙阴险到极点!只不过对不上我出的一个对子,就用那样的手段,你们的嫉妒歹毒之心比蛇蠍更甚,那些见不得光的下三滥的招数,连打开门做生意的娼妓都比你们来得光明正大,你们两姐妹的虚伪龌龊嘴脸让我感到恶心作呕!」
「闭嘴!」上官凌雪尖叫出声:「谁……谁陷害嫉妒你了……」
我截道:「那为什麽要烧死我?你们凭什麽烧死我?」
上官凌雪道:「那是因为你是阴间返阳的人,不吉利不祥的人,理应烧死!」
我上前一步,逼视她道:「那我怎麽会掉到井里去?」
上官凌雪一窒,遂又接道:「那是……那是你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
我又追问道:「你说是我自己跳下去的也行,但……」我抚上颈间妖莲,眼光森冷如冰锥,:「既然我是不祥之人理应烧死,那为什麽要在我这里来一刀?本来不是打算划在脸上的吗?凌雪?」
我的手轻轻抚过面颊,柔声道:「你还敢说不嫉妒我吗?凌雪?就因为我比你美,所以你就恨不得毁了这张脸,像你们这样心肠不好的人,会遭报应的……哈哈哈哈……」
我转了个圈,薄纱裙摆飞旋,理了理鬓边发丝,姿势优美的落座,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上官凌雪脸色刷白,颤抖着手指指着我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上官凌霜侧了侧首,道:「凌雪,不必多言,你说不过她……」
「够了!」皇太后猛然一声厉喝,拂袖一扫,金丝木楠案几上一件翠色剔透的翡石雕玩摔落一地,乱成一片。
「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皇太后?还有没有我这个主子?别忘了谁在当家作主,谁才是说得上话的人……」。最後那个「人」字尾音高滑,回音在寝宫里响荡不绝。
所有人都跪下了。
我看着皇太后白色银纱裙裾从光滑无痕的地砖上而过,她疲惫略带沙哑的嗓音响起:「十日後大婚。」
声音平和,与刚才隐隐有雷霆之势的口气判若两人。
我好像瞥见上官凌霜轻触了上官杰一下。
上官杰便垬手道:「启奏皇太后,老臣有一件事相求。」
皇太后道:「说。」上官杰道:「既然眼下是双喜临门,不如就喜上加喜,把小女凌霜赐婚给老臣的义子,「神衣侯」楚寒,如此一来,老臣膝下儿女都成家立业,老臣也可放下多年心事了。」
皇太后似沉吟片刻,便道:「准。」
我都不知道我是怎麽回碧玉轩的,只记得好像张思雨送我到门口,说昭德殿还有重要事情就走了,其间还夸我随机应变,机智百出什麽的,然後秀兰端过茶水给我,又服侍我到床上躺下……
我都记不太清了。我只记得一点,楚寒要成亲了,他要和上官凌霜成亲了。
那个白衣胜雪,双目如火如荼,轻点枝头凌空而来救我的男子,要和别的女人拜天地入洞房了。胸口为什麽这麽郁闷,心为什麽会有痛的感觉?
好像有一座山压在心上,我喘不过气,说不出话,闷得几乎要窒息。拨开压在身上的东西,原来是床锦被,我笑了,原来是这东西。
重新盖上,躺下,什麽都不想,好好睡一觉吧。
有一句话说好,晚上的想法,到了白天醒来就会不一样,不是吗?
不知何时,昏昏沉沉的,我由残梦中惊醒,晨曦已照上了窗纱,披上那件绣着郏蝶的衣裳,姗姗的走到妆台旁,明镜里映出我憔悴的枯颜,像一朵颤动在风雨中苍白凋零的梨花。
只一夜,便是这样了吗?我笑自己,只为一个才见过几面的男子?深深深呼吸,重新睁开眼睛,满意的看到镜中人的眸子里光采熠熠。
对,这才是我自己,柳芳华!继续战斗吧!把那苦涩的情愫抛在一边,就当是个可有可无的小插曲,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