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圣子一出五毒尽灭
赵小玉心中一惊,不觉愕然,只觉得这个步步走近她的男人,让她心惊肉跳,那笑容,太像未婚夫时常挂在脸上的那种。
只有自信如他的人,才会有那样的微笑。
她有一瞬,产生了一种错觉,使得她的舞步越来越慢,脸上职业的笑容也逐渐收紧。
莫非……是他?
琴音突然停止,令狐行手放在琴弦上,稳住了急急收回的琴音,随即跳到赵小玉身边,问道:「小玉,你怎麽了?」
赵小玉终於看清了那张带着熟识笑容的脸,大松了一口气。
不是他。
不知为何,这麽多年都快要忘记的人,至少她以为自己已经忘记,可偏偏在这几日心里或多或少总是在找寻未婚夫的影子。
他已经过世三年了,小玉,你醒醒吧!
赵小玉定了定神,抬眼仔细打量起来人。见他白衣长衫,一头乌发束在精细的绿翡翠发冠里,翡翠上那一块灼眼的珍珠,更显得耀眼。
此时此刻,他已经走到她身前,正带着那种笑意,摇着一把摺扇看着她,轻轻道:「姑娘为何见了小生便不再跳舞了?」那把摺扇上大朵大朵的桃花,让人有种怵目惊心的惊艳。
赵小玉有些魂不守舍,满眼都是那男子冷冷的剑眉,高挺的鼻梁,薄而性感的双唇轻轻抿着,单就那写满笑意的「桃花眼」,赵小玉凭直觉就知道,这个人是那种天生会讨女生欢喜的风流男人,他有这个本钱和天赋。
令狐行满眼敌意,看着这个满面戏谑神情的男人,又看看赵小玉问道:「小玉,你认识他?」
赵小玉茫茫然的摇了摇头,却忽然感觉到浑身一震,像被超强电力电了一下。
他明明就不是未婚夫,可是……可是……这男人,给我的感觉,怎麽如此熟悉?再看看身旁令狐行那张酷似未婚夫的脸,赵小玉心痛如刀绞。
这个才是他的前世,我已经在现世失掉了他,莫非还想在前世失掉他吗?
她本能的身子一缩,捉着令狐行的衣袖,低声说道:「令狐哥哥,我不认识他……」继而又对那个步步靠近,一脸狂傲微笑的男子道:「你别过来,我讨厌你。你听清楚,是非常、非常、非常……十万个非常讨厌!」
现在只想赚够了路费跑路,再留一笔小钱给清虚子那老头儿擦屁股,把令狐行的剑赎回来,无事惹什麽尘埃?
辰弑脸上一滞,顿了顿,却又开始向她走过来,还伸出手朝她脸上拂去。
令狐行瞬即挡在了她身前,神情戒备,提剑在手,「阁下想做什麽?若想找这位姑娘的麻烦,你得先问问我这把剑!」
辰弑轻摇摺扇,哈哈大笑,回头看向令狐行,双目寒光一闪,冷冷道:「哦,是吗?这位小道长的剑还真是特别!」
令狐行的青云剑被天香居的陶嬷嬷抢去抵债了,这一把只是普通的桃木剑,又值不了几个钱,那日才没被天香居的人搜罗走。他看了一眼手中的桃木剑,脸上微微一红,却心知不能轻忽:「废话少说,出招吧!」
那白衣男子摺扇一收,竟然念起一段梵音,断断续续,似有似无,四下空旷无比,却像深谷传音,魅惑心神。
令狐行忍不助皱了皱眉头。难道这就是江湖上闻之色变的「五毒幻音」?难道这个人是五毒教的人?江湖传言,五毒幻音是五毒教五毒圣子的独门催心魔功。难道他是……
他心下一惊,急忙摀住了耳朵,敛气凝神。
却见那白衣男子身形闪动,躲过令狐行,闪到赵小玉身前,两手靠在她的香肩上,唇角浮现出一抹神秘的笑意,口中依旧念念不绝。
清虚子大叫一声:「啊,五毒幻音?你是五毒教的人?」说完就坐倒在地,屏息凝神,闭目闭耳不听,以求自保。
相传这五毒幻音是发功者以自身强大的内力,催动梵音,扰乱人心境,能控人心神,让人道破心中秘密,遭控制的人如果不能自行解脱,便如行屍走肉一般,任由使魔功者操控。
莫非此人便是那江湖传言的五毒教教主的义子——五毒圣子辰弑?
令狐行深知来者不善,而赵小玉和他都无意中搅进了这五毒教的棋局,想要全身而退,就没那麽容易了。而令他更为担心的是,这人若真是江湖传言的五毒教风流圣子,那小玉不就危险了?
他闭紧了双耳,强运内功勉强支撑,却见赵小玉懵然不知所措,听着那辰弑口中所念,神情竟开始呆滞了几分,他急得大喊:「小玉!不要听,不要听!」刚一拿开遮住双耳的手掌,想要去护赵小玉,身形便不住摇晃,脚步踉跄了几步,几欲摔倒,他只得又闭紧双耳,就地坐倒,全身运力抵御,不敢有一丝懈怠。
此五毒幻音,其实不过就是发功者与受功者之间内力的较量,谁稍稍不留神,便会一路败退。
众人也听到了五毒幻音,纷纷学清虚子、令狐行的模样用手盖住了耳朵,但殊不知,这本是内练功法之人相互斗狠的一种方式而已。普通人哪里经得住辰弑使出的五毒幻音,全部东倒西歪,滚在地上,呼号不止。有几个不能支持之人,已经开始捶打自己的胸口,抓扯衣衫,双目圆睁,嚎叫哀求,痛苦不堪。
南宫云提剑赶来,远远见到众人已如一盘散沙,四下散开,在地上四处翻滚,举止怪异,跟疯了一般,纵观全场,只有三个人安然无恙。
其中两人正端坐运功抵御五毒幻音的困扰,而另外一个却……
南宫云一见辰弑的双手扶在赵小玉的双肩上,心头瞬间腾起一股怒火。师兄一定是暗自过功给那女子,好让她不像其他人这麽痛苦,单就这份心思,就足以让她妒火中烧。
她从怀里掏出两枚银针,对准自己脑後的风府穴、哑门穴又狠又准的刺了下去,这是唯一能够暂时克制住五毒幻音控制心智的方法,但也仅仅是对五毒幻音的前五层有效,如今师兄所使的正好是第五层,若是师兄再使出五毒幻音的第六层,那即便是她用了银针紮穴,也不能够顶住了。
风府穴和哑门穴是主导人对外界感官的主要大穴,只因穴位细小,若非银针紮刺,绝不能点中,南宫云自知一旦点中这两个穴道,她便暂时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也不能说话了。
她走过去,满眼怒气看着那个在辰弑掌控之下的美艳女子,只见师兄的嘴唇动了动,似乎对那个女子说了些什麽。她想要取下银针,可又担心是师兄还未使完这五毒幻音。
赵小玉看着眼前的白衣男子,又见四周的人都满地打滚,口吐白沫,神情痛苦,她顿觉心中翻起一股莫名的难受,翻江倒海一般想要呕吐。
这个男子紧紧抓住自己的双肩,她试图挣脱,但又觉得透过他的掌心有一股温暖的力量传进身体里,胸口那种不安与翻腾的感觉顿时消解不少,可神志却越来越迷糊,她心中哭道:「令狐哥哥,你在哪里?怎麽还不来救我?我好困……」
辰弑见到她逐渐迷离的神情,唇角逐渐扬起一抹笑意,停止了念诵,他回头看了看刚才在一旁护住她的年轻道士,又看了看那白胡子老头,见他们正闭目凝神抵御他使出的五毒幻音,心中暗笑,即使是他此刻已经停止五毒幻音,这些人要想恢复,也还需要一些时间的调息,否则体内真气逆流,伤及五脏六腑。他忽觉身侧有人轻动,抬眼一看,竟然是师妹南宫云。
他和南宫云对视一眼,见她神情自若,料定她已经封住了自己的风府穴和哑门穴,听不到自己说话,便转头看着那位如仙子一般的女子,轻声问道:「告诉我,你叫什麽?从哪里来?住在哪里?」
不过一夕欢愉,这一次怎麽这麽性急?风流圣子早就花名在外,女人从不讨厌他,他需要一个理由。
难道是这个女人初次见面就说了「十万个非常讨厌」他?
赵小玉眼神木然,茫茫然答道:「赵小玉……来自二十一世纪……住在……住在……」只因赵小玉来自二十一世纪,如今受了五毒幻音的困扰,实在分不出辰弑问的是二十一世纪的住址还是如今修仙观的住址,一时之间,便没有回答。
辰弑微微蹙了蹙眉头,再回头看了看那些倒地翻滚,哀嚎不已的众人,心中一慌:她只是个普通人,即使我暗自过功给她,是不是还是令她无法承受?顿时不敢再多想,急忙口中又念了一段梵音,这次却是替她解掉了那五毒幻音的困扰。
地上那些哀嚎的人不再翻滚,只是身体依旧酥软,爬不起来。有几个稍稍强壮的壮汉,先爬了起来,看了看那诡秘的白衣男子,又看看身边那个满眼杀气、持剑站立的蓝衣女子,竟是满脸惧色,一爬起来就大步跑开了。
南宫云一见如此,深知师兄已经替这些人解除了五毒幻音的困扰,正在纳闷,回头却见师兄对着那个女子无比关切的神情,而这些神情是自己从未曾见过的,她伸手狠狠将脑後的两根银针拔了出来,探手入怀,心中暗自嘀咕:就是不知道师兄对那和合公主是不是也是这样对待的。
手指忽而摸到一个冰凉的瓷瓶,那里面装着刚才用来料理虎鹤双雄两兄弟剩下的百步夺命!顿时喜上眉梢。却听见师兄对着那女子轻轻唤着:「小玉儿,小玉儿……」还从腰间掏出那柄桃花扇,给怀中人搧着扇子。
南宫云银牙一咬,心中生恨,不满的大声嚷嚷:「什麽小玉儿!师兄你干嘛对她那麽亲热?」但辰弑似乎充耳不闻。
赵小玉幽幽转醒,看着眼前那张陌生的脸上,挂着的是一惯熟悉的笑,心下悲凉不已:这个人是谁?怎麽好像会妖法一样?令狐哥哥又在做什麽?
忽然眼前扇影晃动,那柄桃花扇上的一行小诗映入眼帘:「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
赵小玉浑身一震,拉住他的扇子一看,脱口而出:「《长相思》?」
辰弑抿嘴一笑,微感诧异:「姑娘怎麽知道这诗叫《长相思》?」他这扇面上只有这首诗的一段而已,是一位叫李白的酒友即兴而作赠与他的。可这位姑娘又是怎麽得知的?
赵小玉身子一软,一瞬之间全身力气都被抽乾了一般,拉住眼前人的长白衣衫道:「原来你是李白,可是我不知道……你这麽有钱的……」
言毕头一歪,晕了过去。
那桃花扇上的桃花潋灩,恰似在梦中……
辰弑只觉得好笑,刚说了半句:「我不是李白,我是──」却看见她体力不支晕了过去,他看着阳光下白皙的脸庞,微微透出一抹晕红,霎是好看,便想俯下身子去吻她的脸,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喊叫:「小玉!」
令狐行深知赵小玉落入人称五毒教风流圣子之手,危在旦夕,便强行催动内力,令自己提前苏醒,连功力在自己之上的清虚子也是到刚才才调息得当。
谁知道一醒来,就看到了这一幕。
令狐行木剑在手,拳头捏得发白,喝道:「淫贼!光天化日之下,你竟敢如此大胆,调戏良家女子,受死!」言毕便剑尖一指,身形飞跃,抢了上去。
南宫云正要帮师兄抵挡,手肘却被人使劲向後一拉,辰弑已经跳到了她身前,将怀中那个叫什麽小玉儿的绿衫姑娘扔进她怀里,道了一句:「云云,看着她!」整个人冲了上去。
南宫云这才第一次如此贴近的看着这个女子,见她全身肌肤光亮,乌云满鬓,睫毛细长而微微卷翘,身形玲珑,凹凸有致,柔软若无骨蝉翼,白里透红的脸庞……南宫云看到出神,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美丽的女子,即便隔得如此近,但还是不能从她的脸上找出一点瑕疵。
难道真是天意弄人?
我怎麽就不能如她一样漂亮?难怪师兄对她一见倾心。我与师兄从小青梅竹马,可是师兄从来没有这样对待我……
南宫云灵机一动,面露喜色,将怀中那「百步夺命」的瓷瓶轻轻拧开,她只需要撒一点药粉在手心里,以掌力捶入这女人的後心,恐怕只需要百步的时间,这女人便会浑身溃烂而死。不过这一点,可不能让师兄知道。她抬起头,暗暗看了看师兄。
辰弑正挥扇直上,运起轻功,与那道士刺来的轻剑在空中相接互撞。
但闻「碰」一声响,两人皆受对方的内力所震,各自飞身回落在相反的方向,隔开一段距离。
令狐行冷冷看着敌手的那把桃花扇道:「想不到五毒教的五毒圣子竟然还要使暗器。」
辰弑看了一眼自己的桃花扇,那些扇骨都是由特制的钢刀所制,刚才自己在扇骨上灌注了内力,这才能以纸扇抵过那道士的攻击,对於刚才两劲相碰,心中微微吃惊:想不到这道士竟然和我内力相差不远,只可惜我之前使出第五层五毒幻音耗减不少内力,一时之间,不可能再使出一次,若是一旁那个老头夹攻过来……双拳难敌四手,情况难料!
他故作轻松,脸上带着狂傲的笑意说道:「这纸扇我向来不离左右,便如小道长手中的剑一般,只能算是我的武器……怎麽?小道长被刚才的五毒幻音一迷,连武器、暗器都分不清了吗?」
我手中的剑?看看手中的木剑,又想起了被陶嬷嬷抢去的青云剑,正中痛处,因为这个人的有心戏弄,心中顿时不快。
令狐行冷冷一哼,看了一旁刚刚赶到的清虚子,急道了一声:「师叔,这个淫贼由我来料理,你快救小玉。」
清虚子一见那边是两个姑娘,跺跺脚道:「臭小子,你明明知道你师叔不愿意和女人打架的,要打你自己打,我打这个就好!」言毕便强攻上前,转瞬靠近身侧,以同仁同宗拳法,一掌向辰弑胸腹推去。
辰弑不敢怠慢,人未到身前,却已经感觉到了那老头的掌风,急忙摺扇一扫,以一招「卧龙饮水」直击他的肩头。其实这一招不过是虚招,意在逼对手迟疑护住肩井穴。
清虚子武功老道,岂看不出端倪?可也担忧此招虚虚实实,最後虚招变实招,实招变虚招,只得一手护住肩井穴,一手继续向他袭去。
辰弑趁这当儿,急忙侧身避过,见那老头的掌风没有拍到自己,却打中身後的屋梁。「啪啪啪!」三声炸响,清虚子临空发掌的掌力竟如烙印,依次打在那屋梁的木柱上,落下三个巨大的掌印。
辰弑不由叫道:「好掌法!同仁同宗拳法果然精妙,敢问尊驾与松鹤子老前辈有何关系?」
清虚子双手叉腰,有些得意道:「我清虚子和我师兄是什麽关系,为何要告诉你这小兔崽子?」
辰弑闻言一笑,桃花扇轻摇,「哦,原来前辈是松鹤子前辈的师弟。清虚子老前辈,久仰久仰!」
清虚子顿觉失言,赶紧用手摀了嘴:「这次就当我没说过,你也没听见,眼下我师兄不在修仙观,你要找他,可找不到了,我不会告诉你的。」
辰弑摇着扇子,哈哈大笑,心中暗喜,看来和合公主给的情报果然没有错,松鹤子果然不在修仙观,那鲁空灭做起事来,就方便多了。
令狐行站在一旁,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持剑攻来,横劈而出,怒道:「师叔,你别在这里坏事了!快去救小玉,再不救小玉,以後可没人给你做好吃的了!」此话一出,旁人听来觉得好笑,可对清虚子而言却格外有效。
清虚子小声嘀咕了一句:「我不救玉丫头的话,就没有饭吃,可要救玉丫头就得和女人打架,我清虚子最不喜欢和女人打架了,万一打到哭了起来,可就太不好了!」
他又看了看那边,见那蓝衫女子正将自己的掌心贴在赵小玉的後背之上,似乎在运什麽暗劲,唇角浮起一抹笑意。左右思量,拿不定主意,却听师侄令狐行怒不可遏道:「师叔!还不救小玉!」此言方毕,又和辰弑打了起来,剑扇相碰,「劈哩啪啦」火星四射,顿时难分难解。
清虚子双手一拍两腿,大叫一声:「好!救就救,为了吃顿好的,我清虚子今日就破一次例!小丫头接招。」言毕,抢身而近,几个筋斗凌空翻越,双掌运劲,大叫道:「小丫头,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