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来到一条小巷子里的小小咖啡馆,沈然和站在咖啡馆门口张望。
「小沈,在这。」只见葛大伟坐在角落招手道,他的身边还坐着一位男士,因背向着门口而不清楚其身份。
「老总,社里有状况,你还不赶回去处理?」落坐在男人身边,沈然和并未多所注意。
「我正在处理。」
「是吗?」不解的皱眉,沈然和不经意的转头……猛地她吃了一惊,「你怎麽会在这?」
「不然要在哪里?」男人好笑的答。
天哪!为何再次见到他,总有错觉以为学生时代所暗恋的学长。那股莫名心悸,令人难以招架。为什麽这世上会有如此相似的人?若不是确知心底的男人不在人世多年,她真以为活见鬼了。禁不住内心还是怦怦乱跳……
「你好,唠叨的欧巴桑。」双手环抱在胸口,范克竞轻点下头。再次见到她,莫名的他内心某根神经被扯了一下,这是心动的症状吗?他不解的思索。
不会吧,又不是十七、八岁的小毛头,身边也有交往一年多的女友蒋敏婯,他怎麽会对一个年长他五岁、打扮如出土文物般的女人动心呢?
「我知道我帅到爆,你犯不着每次看到我都一副惊吓的样子。嘴巴赶快闭上,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他自恋的摸了摸下巴,调侃的笑。
「自恋、又自大的沙猪。」嘴一抿,她不觉喃骂。
「啧啧,怎麽?!几日不见,你还是穿过膝的套装!?可见你仍然过着一板一眼的严谨生活。这对一个正常女人是不健康的。」他忍不住又故意刻薄道。
「我的健康问题,不用你操心。」她冷冷回道,一边半起身移了下椅子再坐下来。
「好歹你是我的责任编辑,关心你人之常情嘛。」他笑答,同时也把她的特意坐开的动作收进眼底。呵,有意思。
忍着气,沈然和转头望着老总葛大伟。正要说话,葛大伟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喂,老婆,什麽事?妇幼医院挂号、做产检?对不起,我一忙,就忘了。明天好吗?明天我再帮你……」
一旁的沈然和微提高声音的说道:「我已经帮嫂子挂好了,後天早上十点的产检,是妇幼医院杨主任。」
「老婆,小沈帮你挂号了,後天早上十点妇幼的杨主任。好好,我知道……我跟她说,星期天来家里吃晚饭,知道、知道。」收起手机,葛大伟对沈然和说道。
「小沈,你听到了,我家的老婆大人有令,请你星期天来家里吃饭。」
「嫂子的预产期快到了,不要太劳累。」她提醒道。
「放心,第三胎已经驾轻就熟了。」葛大伟掏出手帕猛擦汗。
见状,沈然和四周望望,小咖啡馆冷气蛮强的,老总竟然还满头大汗,可见他一定有〝非常状况〞要她处理,却不敢开口。如果直觉没错,一定跟坐在身边的范克竞有关。好,那她也不要多事,免得自找麻烦。
「小沈……」才开口,手机又响,葛大伟看了看来电显示,没有号码,决定关掉。八成又是八卦记者。
「呃……小沈……你今天看报纸、还是看电视新闻了吗?或是你上网了没?」
「没有,我一整天都待在印刷厂校对图样。」她故意摇头。
「哦,那……那……是这样子的,小范他、他今天有个小状况,暂时不能回家……所以……所以……」葛大伟支吾、吞吐半天。
「不能回家?」关我屁事,她心里的OS。
「因为有很多记者日夜堵在他家楼下……连我们出版社也有,难道你出来时没看到吗?」
「看到了,那又怎麽样?我们大楼里又没住名人、艺人的。我想,也没有记者会为难我们出版社里的人。」她淡然的说。
「我看只有你吧,光你那一身六十年代的打扮和一脸严肃样,没有一个记者会围堵过去,更没人敢把麦克风举到你面前,怕冻死。」不知为什麽,范克竞就是爱吐糟她。
「你闭嘴。」终於沈然和开炮了。
一旁的葛大伟却吃了一惊,这是他头一回看到沈然和有明显的情绪波动。可见眼前这个范克竞是个〝非常男人〞。
「小沈,你……呵,有进步、有进步。」终於有点人味了,葛大伟心想。
「老总,我已经下班了,你到底还有什麽事?」她紧皱双眉的问。
「是这样子的,小范他有状况。原本我是想让他住到我家去,可是,你也知道,我老婆快生了,家里又有二个小家伙,很吵的。再说,小范他需要安静的环境写作,想来想去,你那里应该最合适了。所以……所以,我想、我想……你那里是不是暂时让小范小住几天,等风头过了……」
「你要我收留他?让他住到我哪儿去?」沈然和扬眉道。
「他没有家吗?还有……他不是有女朋友吗?」
「这些地方根本被那些记者、狗仔队堵死了。他根本动弹不得。何况二个月後,还有新书要出版,他每天必须赶进度,那些记者又三不五时去按他门铃,所以……如果你那里可以的话,就让他躲一阵子。」
沈然和只是死盯着葛大伟脸上尴尬、为难神情……
「只要避过这个风头,等风平浪静後,他马上打包滚蛋。」葛大伟整条手帕都湿了。
〝滚蛋〞二字让范克竞觑了一眼葛大伟。
「这样一来……你也可以就近盯稿子进度,不是一举两得吗?」
「老板,你真的很会盘算。」她眯着眼低声道。
葛大伟又擦了下额头的汗水,乾笑连连,「呵呵……」
「我那里才一房一厅,他住不下的。」她推托着。
「我哪儿都能睡,客厅、沙发、地板都行。如果你愿意的话,床也可以分我一半,我保证,我会很守规矩。」范克竞举着三根手指头。
「没有人问你的意见。」转过头,瞪视着范克竞,沈然和不客气的低喝。
肩一耸,范克竞施施然的端起咖啡,优雅的轻啜。
「小沈,就算小范不是咱们出版社的作家,也是我的好朋友。朋友之间要讲道义。不是说意义是三小,我只知道义气吗?帮点小忙,不为过吧?」
「我不混江湖。他是你的朋友,不是我的。你需要讲义气,我不需要。」她没好气的回呛。
「但……到底他是我们社里的作家呀。保护作家,本就是我们出版社该做的,不是吗?」说着,葛大伟觉得正大光明了起来的挺起胸膛。
「你是责任编辑,不该照顾、帮助你的作家吗?」
这一堵,沈然和为之语塞。「我……」
「我会给你加薪的。」
喝完手上的咖啡,范克竞不羁的说道:「放心,我不会吃掉你的。除非,你愿意让我吃……」
蓦地,沈然和站了起来,厉声说道:「够了,我愿意收留你,是因为这是工作,请你不要太过份。」
闻言,葛大伟松了一口气。就知道拿责任帽子一扣,小沈便会弃械投降的。
「是的,长官。」范克竞也站起身来,作状的敬礼。然後拿起地上的二包行李,「那我们可以走了。」
狠狠的瞪了范克竞一眼,沈然和本想立刻掉头就走。但她想到……
「老总,范先生这次事件各个媒体沸沸扬扬的,至少会炒个二个礼拜。最後,究竟是平和落幕,或是造成伤害,都未可知。来这里的路上,我已经跟那位自杀读者的医院医生通了电话,目前她是脱离险境,人也清醒,只是精神状态很不稳定。」沈然和冷静的询问老板。
「小沈……」葛大伟两眼发出星光,感激这位能力超强的部属。
「基於保护我们出版社的作家,出版社的立场和处理态度很重要。该如何面对穷追不舍的记者和狗仔队,你已经想好处理对策了吗?」
「这个……我会好好想想、想想。」葛大伟胸有成竹的允诺。
「是不是该开个记者说明会?让范先生对他的读者和社会大众交待清楚。毕竟他也算名人、公众人物。」
闻言,范克竞立法态度强硬的拒绝:「我不干。没做的事,我何必解释、说明?!」
「范先生,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个桃色新闻对你的杀伤力有多大。下个礼拜,你的新书就要上市了,到时候会不会影响你的形象,进而影响销售量,都未可知。我希望,就算有,伤害也要降到最低。」最後一句话,她是望着老板葛大伟。
「这利害关系,我懂。小沈,我会处理。」身为出版社老板兼发行人的葛大伟清楚沈然和的分析是对的。
「你还是先帮我安顿好小范,其他的事,明天进公司,再来商量对策。」
「嗯。」无视范克竞,沈然和不打招呼,迳自走向咖啡馆门口。
「谢了,老葛。」朝葛大伟挤了下眼,范克竞轻快的追着沈然和而去。
望着消失在咖啡馆外的男女,突然,葛大伟福至心灵,觉得自己好像促成了件好事,似乎嗅到眼前男女有开花结果的味道。迫不及待,他立刻起身,赶快回家跟老婆交换下意见。也许范克竞和沈然和之间是有机会的,不是吗?葛大伟不禁的想。
可瞧那沈然和愤怒的模样,她真能和范克竞和平相处?仔细一想,至少,她是出版社里唯一镇得住范克竞的编辑,能催收得到新稿就够了,不是吗?最後,葛大伟自我安慰的暗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