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以前高中老师常说的,一个人要改变可以是很简单,但也可以很困难。
简单在於只要有心,什麽都能做到;而困难点也更在於心,当一个人无心时,不管做什麽都是一样的。
吉他这东西并没有我想像中的困难,我从一个连格子都不会爬,音阶都不会按的人,到现在已经可以弹个几段,甚至简单的歌也能来个一小曲,当我可以用双手去弹奏我自己想要的声音时,那种感动是无法言语的,就好像小时候骑脚踏车时,你从什麽都不会,再来要在旁边装辅助轮,到最後已经可以独立一面,骑到任何想去的地方时,彷佛你的背後装了翅膀,而你是靠自己的力量奋力遨翔。
这段时间里我一直跟着乐团演出,虽然说是演出,但说穿了,只是个打杂而已,毕竟我还没厉害到可以上台表演的地步,老爹的生意还是和以前一样,没什麽改变,依然是做熟客居多,主要收入的城市光廊表演则在小沁的带领之下,名气越来越响亮,大家也许不知道「砍马团」是啥小,但绝对会记得有小沁这麽一个漂亮的女主唱。
认识她的这几个月里,对於她之前说的填补灵魂的那个人,我感到非常好奇,但从那之後,我就再也没听她提起,而我也不好再问,峰哥因为上次的事情,彻底跟竞技啦啦队撕破脸,而他和小郁之间,感觉却也随着那次事件的落幕而结束。
「对於无法强求的,总是强求不来,不是吗?」他说。
「我想,就在给她一点时间,也当做给自己一些时间吧。」记得这句话他已经说了好久,而时间也过好几月,我其实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什麽,我只知道,感情这事情,从来不是我们可以决定的。
就像,我跟小沁一样。
「当你可以自己自弹自唱,并且上台表演时,那就是我该离开的时候了。」她说。
「离开?」
「这是我们当初说好的,我负责训练你,让你好接我的主唱一缺,等时候到了,我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更何况,现在的我,真的很想在回去念书。」
「那如果我永远都不会自弹自唱呢?」
「那我还是得离开。」
「为什麽?」
「很多事情是没有为什麽的,懂吗?」
二零零五年的最後一天,当所有人都在欢庆迎接二零零年六时,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我跟阿政,还有峰哥三个人跑到基隆港口放烟火,对於来年许下的愿望是希望我们三个人永远都能在一起,一年後的今天,阿政人在台北,我跟峰哥虽然在高雄
,然而现在他却不知道跑到哪去,如果我猜的没错,他应该是跑去找小郁了。
至於阿政,就算了,「有人女人,忘了朋友,他妈的畜生!」这是峰哥说的。
自从阿政和学姐交往之後,时间上也越来越少联络,感觉一毕业之後,每个人的时间都变少了。
每个人也都改变了。
不管是阿政,峰哥,还是我。
为了迎接跨年,阿杰特地把整间老爹都包起来,不开放外人进去,那是场不算热闹的聚会,虽然没有几个人,但像这样子一堆人聚在一起喝酒玩乐,感觉却像是我遗失很久的东西一样。
即便在人潮中拥促,却还是会让人感到孤单,当零五年结束之後,我心里突然有着这样的感觉。
「你有什麽新年愿望吗?」小沁说。
「世界和平吧,哈哈哈。」
「这笑话不好笑,零分。」
「……」
「开玩笑的啦,只是这年头会许世界和平的人,也只有你而已。」
「其实我有很多愿望想许,只是想说,偶尔做些对世界有贡献的事情,其实也不错啦。」
「峰哥常说的,我的业障和罪孽太深了。」
「想不到你相信那套。」
「哪套?」
「佛家当中的轮回和因果论。」
「难道你不信吗?」
「?」
「轮回。」
「佛说要经过好几世的邂逅,才能换得今生一次的回眸。」
「那你有在等谁回眸,或者给谁回眸吗?」
「没有吧,我从来没有想过这问题。」
「那如果哪天有人回眸了呢?」
「我想,我也未必能看到吧。」
「会的,你会看到的。」
「恩?」
「不,没什麽。」她喝了口桌上的啤酒之後就在再也没说话了。
新的一年其实没什麽太大的改变,除了日历从零五变零六,又过了一个四季,又经过一个三百六十五天之外,剩下的我觉得就跟往年一样,只不过,人却变了不少。
新年之後最让我们期待的就是放寒假,尤其对我和峰哥来说,这个大一的寒假有特别的意义,毕竟我们从台湾的最北部一下跑到南部念书,总难免会不好适应,除了西子湾的夕阳是基隆所没有之外,剩下的东西,我找不到有任何一个可以胜过基隆的地方。
放假前的那几周,除了把时间拿来跟该死的期末考对抗之外,剩下的还是投注在练团上,我的吉他是弹的越来越好,只是我总会想起她说的话,是否真的教会我後,她就要走了。
零六年一月下旬,期末考结束了,我和她之间也结束了。
「现在的你,已经没有什麽能让我教的了,剩下的你回基隆之後在好好练习吧。」她说完之後拿了一把木吉他给我,吉他面上还写有她的“沁”字。
「放假有什麽打算吗?」她说。
「没意外的话,应该整个寒假都会留下基隆吧,再不然就跑去台大玩。」
「台大?」
「我高中一个朋友念台大。」
「不,应该说是畜生。」我补了一句。
「台大耶,你朋友一定很厉害。」
「当初峰哥也有考上台大,只是後来因为某些原因来到高雄。」
「是吗?那还真是可惜呢。」
小沁说放假之前打算到老爹去,当作是验收,也是饯别。
「也许过完这寒假,我们就不会再见罗。」她说。
「这麽快?」
「恩,我想回美浓老家一趟,好久没回去了,我想我妈应该会很想我。」
自从跨年完之後隔天,峰哥还是跟平常一样,只是关於跨年那晚的事情,他却什麽都没说,至於小郁,虽然我跟她都是在念中山,但我却始终都遇不到,即使中山大学并不大,这就像峰哥说的,如果一个人有心要消失,那麽你在怎样找都找不到。
在学校的最後一天,也就是放假前,一堆人又跑到老爹去办饯别会,而阿杰又把今晚的老爹给关起来,杜绝外人进去,在场的人跟先前跨年的没什麽两样,而且今晚与其说是饯别,实际上是要验收我的成果。
「今晚就尽量喝吧,全都算我的。」超级金汤匙阿杰从里面抱出两箱啤酒说道。
「当然今晚的重头戏,我想大家都知道,有关於我们的主唱接替一事。」说完後底下开始爆以热烈掌声,开始起哄要小沁上台。
她上台跟下面的人做了次鞠躬,之後指向我,示意我先准备好上去。
我从背後的黑色袋子取出她给我的吉他,吉他面上的“沁“在灯光照耀下显的特别耀眼,我稍微整理了一下,从小沁手中接下PICK,当我上台时,台下先是爆以一震掌声,後来又瞬间安静起来。
「非常感谢,今天在场所有看我表演的人。」我简短的说了一句话。
「我何得何能,承蒙大家对我的爱戴,还有乐团的各位,也许,我并不是最好的,至少跟小沁比起来的话,但我会尽力做到最好,至少对我而言。」
「现在的吉他对我而言,就是全部了。」
我拨了下吉他的弦,从一弦扫到六弦,又从六弦刷到一弦,没有任何音乐在背後衬托,只有我吉他的声音。
风若停了云要怎麽飞,你若走了我要怎麽睡,心若破了你要怎麽赔,若非你只是贪飞的蝴蝶。
天都黑了你在想着谁,情都灭了我要怎麽追,话都说了你要怎麽退,原来你只会让我流眼泪。
整个世界突然一起天黑,爱在眼前无声崩溃,摔成粉碎。
我闭上眼睛就是天黑,一种撕裂的感觉,嘴里泛着血腥滋味,多麽伤的离别。
我承认我最害怕天黑,梦被掏空的错觉,我已不再是你的谁,想都就都(会)心碎。
风若停了云要怎麽飞,你若走了我要怎麽睡,心若破了你要怎麽赔。
一首阿杜的天黑,在我用吉他清唱之下,又显现出不同的感觉,当我唱完之後,台下又爆起热烈掌声,而在这当中,我看到一个女孩的眼泪。
「没这麽夸张吧,这样就哭了喔。」我说。
「看来,你真的什麽都不知道。」Una姐从柜台走出来说道。
「知道什麽?」
「记得之前我跟你说的,她最讨厌跟男生单独喝酒吗。」
「恩,有听你说过。」
「那为什麽她还要约你喝。」
「呃,因为我比较帅?」
「不好笑,零分。」小沁说。
「……」
「因为你是我在等待,回眸的那个人。」
「等我回眸?」
「因为,我很喜欢你。」
*我若只是一只蝴蝶,那该是谁能让我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