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三)
人们常说多事之秋,而春天是最慵懒平淡的季节,所以不会有什麽坏事,可是我嫁来梁国的第一个春天,却发生了这样不吉利的事。
那天晚上,瀚哲王妃刚刚喝下汤药准备就寝,却感到一阵腹痛,点灯一瞧,下面已有些流红,连忙叫太医来诊治,也幸亏太医来的及时,胎儿才得以保全,但瀚哲王妃因为惊吓过度,而且体质太过虚弱而晕死过去了。
太医们不得不进行抢救,整个过程花了一夜时间,甚至惊动了圣驾。邢明严密封锁了消息,不允许对外泄露半分。
封锁消息?我浅笑许久,这宫禁里最藏不住的,就是消息!
既然皇宫内苑自以为严实,那我也不去过问,只在太子府中安静度日。每日只是在庭前闲坐,或到若怡处玩耍,她并不介意我当初送药之事,说是体谅我的一片苦心,并且这段时间的药,都按时服下。她甚至红着脸说,她真的很想为太子诞下麟儿。
我用袖子掩住嘴角,但仍掩不住我眉眼处的笑意。
她红着脸说:「妹妹取笑我呢!」
我连忙说道:「哪里的话,我也希望姐姐能一举诞下麟儿,这样,不仅太子府里有了保障,咱们也不至於太冷清,呵呵……」
我看着她羞红的脸蛋,真不知道她是真的就这麽天真这麽善良,还是故意装作这样,而其实心机深厚?
但我只能静观其变,尽量处处小心,免得我现在误信了她,看错了人,到时候万劫不复。
「妹妹,妹妹?你在想什麽呢?」若怡打断我的思绪,好奇的盯着我。
我回过神来,冲她笑了笑:「没什麽,姐姐,这天气这麽好,不如我们到外面走走吧?我听说清远寺的香火很旺盛,不如咱们去拜拜?好求菩萨赐姐姐一个孩儿,你说好不好?」
一听到求子,若怡哪有不愿意的,自然十分欣喜,只是今天若要准备,只怕晚了,我们二人便决定今天收拾好了,明早再去。
这一夜到也没什麽事,宫里的太医还在为瀚哲王妃诊脉,检查了那汤药到没什麽问题,至於其他的还没查出来。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和若怡出去了。
虽说已是春日,但早上还是有些凉意,我们俩都披着披风,我的披风是浅粉色的,上面绣着略深一些的小碎花纹。她的则是淡青色的,绣着鸳鸯。到了寺中,我们进去上香,虽然我们来的还算早,但是寺庙里已经有好多人在求神拜佛了。看他们一个个都诚心膜拜,再看眼前慈眉善目的菩萨,心里不免触动。
若怡跪在蒲团上,闭着眼,口中念念有词。
我也跪下,双手合十,心中所想,不知菩萨可曾听到,如果听到了,就该原谅我才是。
上过香之後,我们一起去添了些香油钱。
坐在古刹幽深的院子里,我笑问若怡:「姐姐刚才可是许愿,求菩萨赐个孩子呀?」
她笑道:「不是你说……」这才发现我在一旁偷笑,恍然大悟我在取笑她,笑駡道:「你这小蹄子,看我不咯吱你……」
「哈哈……」
我们俩真是不像话,在这样幽静的环境里,追逐笑闹起来。
所以,很快就有和尚来制止我们了,那位长着花白胡子慈眉善目的高僧向我们施礼道:「阿弥陀佛,两位女施主,佛门清净之地,请不要在此喧闹。」
我和若怡相互看了一眼,吐了吐舌头。
那位大师抬起头,看了我一眼,脸色忽然变了,眼神中也出现莫名复杂的情绪,他指着我,竟然说不出话来:「你……」
我莫名其妙,不知道他怎麽会有这样的表情。然而他很快又垂下眼睑,默念道:「罪过,罪过呀……」然後他才带着身後的僧侣离开了。
这和尚的反应让我起疑。但我又不能问个清楚,就算我去问,恐怕他也不会说。
「潇潇!」我听到熟悉的声音,回过头,却是庾怀苏。
若怡连忙拉着我就走,边走边说:「哎呀,怎麽又遇到他了,咱们快走。」
庾怀苏很快就赶了上来,拦在我们牵头,我们只得站住,他行礼过後笑道:「两位怎麽如此形色匆匆呀?难道是不愿意见到在下吗?」
我忙笑道:「哪里,刚才并不知道公子就在附近,又想起府中还有些事,所以赶着回去。」
「如此……在下也正想往贵府中拜访,不知可否让在下一起同行呢?」他乾脆和我们并排站在一起,走到了我身边。
我吃了一惊,和若怡相视苦笑,心想,这人要是死缠烂打起来,还真是麻烦。
我不想和他纠缠,更不能让他真到我府上去,於是板着脸说道:「不知庾公子到我府上有何贵干?」
他笑道:「自然,是去拜访令尊令堂……」
我冷笑道:「你满口胡说,我父母根本不在这里,庾公子还是请回吧,我们小门小户,怎好高攀宰相家的公子呢!」
他愣住了,见我要走,又拦住说道:「潇潇姑娘,我并不是有心欺瞒,只是……只是……」
我见他急得说不出话来,连忙拉着若怡离开,又说道:「咱们不过萍水相逢,公子又何必唐突?公子不必跟来,否则小女子也不会因为公子有宰相大人撑腰而有所顾忌。」
说完,我们匆匆离开,丝毫不顾愣在当场,满脸神伤而又手足无措的庾怀苏。
我这样做,是否太过绝情了?
可是现在,我实在没有心思去应付他,我要等待,等待宫里的消息!最迟,就在今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