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我的好友突然来找我吃饭,而且还非常慎重的找了家不错的餐厅,据我了解他平时并不会如此大费周张找
餐厅,这次还找了间日本拉面店,我正纳闷着,他才说拜托我一件事,那件事就是∼帮他追她,後来用完餐,我连他
吃的钱都付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在想:她的追求者到底有多少?我要打败多少人才能占她心里那个男朋友的位置?
回宿舍後,我估计我再不行动,我要的那个位置,就让人捷足先登了,於是请家里帮我寄了川端康成一系列的日
文书,开始将他们翻译成中文,想,哪天跟她说说这些故事,还没翻译完一章,她来宿舍找我看见了那些日文书,迫
不急待想听里面的故事,於是吵着我用说的说给她听,很多个星期六的夜晚,窝在我宿舍,在喜多郎的音乐中我们一
起经历了许多故事,只是出乎我意料的,听我说故事的行列多了一个她的室友。
原先,我是乐意认识她的室友,因为,我想知道她的近况,原先以为知己知彼会百战百胜的,有一次,我估计她
应该家教结束了,想在她宿舍关门前找她吃个宵夜,结果找她时她竟还没回来,出来的是她室友,於是我们坐在宿舍
前聊天,聊到宿舍快关门了她才匆忙骑着脚踏车回来,看到我跟她是有只点头打个招呼就急忙往宿舍冲,我连叫住她
的机会都没有,我深怕她误会我跟她室友,第二天,我又在她学校下课後家教上课前去找她,结果她一看到我就说:
「你等一下,我去叫琳琳出来。」於是就进去把她室友拉了出来,我问她:「你昨天干嘛招呼都不打就冲进宿舍去了?」
她笑着回答:「你这重色轻友的禽兽,我明明有忍着尿急,对你点头打招呼,那时你顾着谈恋爱没看到我,还说!你
少爷慢漫谈恋爱,姑娘我祭我的五脏庙去了,我等一下还要家教,我学生要考试了」说完,骑着脚踏车长扬而去∼几年
前的清汤挂面她现在成了一头长发。
那天,我衰得像被雷打到,看她走了,被误会的我心情差到了极点,又没时间解释心情很差,也没跟她室友吃晚
餐就自己骑摩托车回宿舍,我很恨这一场误会竟建立在她的尿急上,没想到那天在宿舍巷口转弯时,好端端的竟犁田
了,不只把右手摔骨折,左腿还烫伤,她跟她室友匆忙赶来看我时我刚包扎完伤口,痛时哀号完的脸,还有比伤口痛
的心很想跟她说清楚,只是人太多,而且那天连我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舅舅、舅妈都来了,把急诊室挤到水泄
不通只看她站在门口隔着这许多人,眉头紧皱,她室友挤过这许多人,掉着泪说:「下次来坐公车就好」,这句话,
又让我再次被雷打到,又好像被诅咒,我有女朋友这件事,也跨了海传到我爸妈那ㄦ,原本以为木讷的我交不到女友
而倍感担忧的一伙人,竟欢欣鼓舞了起来,三天後,他们回台湾来看我,那几天,她连人影都没有,只打了一通电话
问我痛不痛,倒是她室友天天都来,一直到爸妈回台湾来看我时也在,我那妈竟不分清红皂白的跟人家热络了起来,
连给我分辨的机会都没有,还送人家一个手环,那手环像孙悟空的头环,老是惹得我头疼。
爸妈回日本後的那个礼拜六她来看我,只拍拍我的头说:「要乖乖去给医生换药,要仔细消毒伤口」她回去前,
我不知哪来的劲,终於拉着她的手,很用力的拉着,说了一句:「我爱你」
她默默抽回去了,只说:「我最近又兼了一个家教,比较忙;有琳琳照顾你就好」
我不懂她啥意思,还来不及反应,她带上门就走了,她走了後,我生气极了,死命的随手把床上的、桌上的所有东西
扫光了都不能让我发泄,从高二那年一直到大二,我来了台湾,得到的就是这一刻而感到火冒三丈。
这一生气,不只把骨折的手弄伤,还多了新伤口,整整打钢钉打了半年,伤口好了後太多的怨气无处发,除了开
始飙车,有时走到她爱吃的那摊东山鸭前,会买个东山鸭头,在她宿舍前闲晃,有一次真的遇上她了,看她抱着一个
白色的建筑模型,被上背了一堆书,头发简短了,削得很高,像个小男生,一身黑衣黑裤,看到我远远喊了我,不管
手上肩上的东西,开心的跑来,我还以为一切又回到从前,没多久来了个男的,她像他介绍∼
「这我哥儿们,就他带我去看日本建筑的。」後来琳琳来了,她又介绍∼「是琳琳的男朋友」
後来琳琳说那个男的是建筑系研究所的高材生,她男友,从那次之後,我就没有再到那东山鸭头的摊子买东山鸭
头,我知道,那个我盼望得到的位子已经是别人的了,一直到大四,我和琳琳有一搭没一搭的互动着,我也说不清,
我们之间是什麽,是习惯吗?也许是,我也没问清楚琳琳对我的想法,或许她认为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拙於言辞不
善表达的吧。
大四那年五月,学校里的木棉花开得像把火,琳琳从社工系毕业,积极的找着工作,有一次,我一个人闲晃到东
海教堂,一样的教堂一样的天空,只是人将都不一样了,远远,我看到建筑系毕业展,信步来到展览馆,远远,我就
看到她,她即使化了灰我都认得的吧,我想。她低着头整理着沙盘,头发半长不短的扎在脑後,很专注的乔着角度,
隔着花圈,她没看见我,我喜欢看着她,她瘦了,高中时她还有点肉的,瓜子脸变得更立体,原以为她是单眼皮,现
在才发现,她是内双,一身T恤、牛仔裤,衬得她的身形更纤细,绕了一圈,找到她的作品,假装没看到她,让她来
跟自己打招呼,冷不胜防的又是那句:
「好一只大禽兽,好久不见,没通知我就自己偷偷跑来」
我说:「去找琳琳不在,路过看到,来视察看看你这几年有没有孵出个作品,还是忙着谈恋爱」
「喂∼死没良心的,姑娘我可没谈恋爱,是你重色轻友吧,还乱给人扣帽子!」
「那上次看到那个不是你男友?」
「天∼还好我那天身边站了个还人模人样的,哪天我身边站了个糟老头随便被你编派,我岂不很冤!你看到那个是我
学长,去年就出国念公共景观博士啦」
「是啦,她最难追了,我从大一追她到现在都没个头绪」她班上一个很阳光的男同学来插嘴
「喂∼你去後面领号码牌再来插话行不行?」她发话了,「我看你是一副男人婆又恰北北,才没人敢追吧?」
「这位大爷,你今天是来拆台的是吧」後来,有人过来找她谈事情,她没空理我,只丢了一句
「毕业以後打算怎样,找个时间一起吃个饭」就被拉走了
其实,当时我的脑袋真的一片空白,真的希望琳琳是骗我的,想到琳琳是骗我的竟一点都不生气,而且心底涌上一股
无比的希望∼一直想赶快找她问个清楚,那天,好不容易找到琳琳,劈头就问她:「她一直没男朋友对不对?」
「怎麽可能,追她的人那麽多?」这是琳琳的回答
毕业典礼那天,我好不容易才甩开烦人的爸妈还有一堆亲友,生怕找不到她,还去广播,好不容易找到她,她竟在搬
家∼一个人「耶∼这位毕业生,你不安分待会场跑来这ㄦ做啥,琳琳一早就去了你没遇见吗?」
我一面帮她搬着家,一面数落她:「你东西多、书更多,干嘛不多找几个免费的苦力来帮你。」
然後帮她把东西从宿舍搬到她新租的国际街,搬完,已经接近黄昏,从她租的地方,望像窗外,我觉得夕阳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