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徨的高三那年,我决定回台湾考大学,回台湾前,除了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还有舅舅;我唯一认识的
同年纪朋友,只有她;於是我连络上了她,因为之前的求学阶段都在日本,读得虽是中文学校,事实上,所
学总总要在回来那年考上大学是困难的,於是第一年,我落榜了。接着开始了一中街的补习生活,那年,她
也高三,读一女中,离我补习的地方不远,她为我搬来她高中前两年的笔记本,她的笔记跟她的人一样∼段
落分明而且简洁清爽,那时有一种专让学生读书的地方∼叫K书中心,我常会选在她附近的位置,常是比邻
而坐她常翻着一些我搞不懂的书,如红楼梦的建筑研究一类的,她的第一志愿是东海大学建筑系,那时的我
只求能考上大学,那年我的生活就在补习班与K书中心渡过,除了她的相伴其余乏善可陈。
记得回台湾第二年十月,来到她的生日,一直以为所有的女生都喜欢饰品例如手环项链戒指耳环之类的,
於是在育才街看到一摊卖耳环的摊位,那摊位老是挤满了女生,於是硬着头皮跟长得很辣的老板说我要买一对
耳环送朋友,老板用打包票的自信帮我挑了一组小巧可爱的耳环,原已为她会喜欢,送她时她笑了笑,告诉我
:「姑娘我下辈子不当姑娘,所以没打耳洞」想收回礼物时,她不给,说:「这是这辈子除了我爸以外,第一
个未婚男生送我的礼物,我要收着当纪念。」那时,其实很不理解她。
後来她真的如愿考上了东海大学建筑系,而我只考上逢甲大学的电机系,虽然跟她不同校,但其实不远,
大一那年,我们系因为都是男生,所以忙着办联谊活动,而她们系也百分之九十都是男生,也忙着办联谊活动,
只是她很清闲,因为觉得无趣又麻烦,所以一概不去,而我呢,因为不是在台湾长大,老是听不懂别人讲的笑话
又不会哈拉,也常被女生忽略在一旁,也觉活动越参越发无趣,於是对联谊活动也兴趣缺缺,於是经常趁假日去
找她考上大一那年,开学没多久又来到她的生日,这次我只拎了个蛋糕帮她庆生,来到她们学校女生宿舍门口,
才看到她才走出宿舍大门,几个男生就像苍蝇一样围了上去,她垫起脚尖才能用眼神跟我打招呼,等她搞定那些
男生推辞完邀约,又把一堆鲜花、泰迪熊、音乐盒林林总总的东西搬回宿舍,出来已经满身大汗,我看着我那可
怜的小蛋糕,觉得有点逊色,没说那是帮她庆生的就拎着。然後陪她去买爱啃的东山鸭头,到路思义教堂前的草
地上,一面啃鸭头一面看星空,一直到晚上,她才说:
「喂∼我今年还没许生日愿望呢,还不快把蛋糕拿出来,如果害我今年的愿望融化了,你得负责」
我才傻傻的把化了一大半的蛋糕拿出来让她许愿。那时没有打火机,也没记得要带
她说:「厚∼打火机没带,连阿珠阿花也没带。」耶∼又是天外飞来的一句我搞不懂的话
後来我才懂了,原来台湾有个歌手高凌风,他每唱冬天里的一把火时,旁边有两个伴舞的女生叫阿珠阿花,而且
超爆笑的是,这两个女生个拿了个打火机,後来切完蛋糕我问她:「你许啥愿?」她说:「又没吹蜡烛,许啥愿」
一付敷衍样,然後,我为了缺的那冬天的一把火,提议若天空有流星,她就许个愿,结果我们等到大半夜,才看到
一颗流星,结果她大吼了个惊人的愿望:「下辈子不再当女人!」我跟她开玩笑,下辈子不当女人当小狗
她笑笑:「这也不错,我当哈是奇」
「我真的搞不懂,当女人有啥不好,好歹不用担心追不到女友」
「你们男人真是只禽兽,只关心这个,跟传宗接代」
其实真想辩驳,只是已我的口才实在说不过她,因为她已回宿舍的时间,那天我们就在微凉的初秋,躺在草皮上看
着星星等天亮,聊着没有她的我的童年,还有没有我的,她的童年
才发现,那样娇小的个子藏了个不服输的她
她呢,是家里唯一的孩子,生完她後,妈妈没法再怀其他小孩,而他爸爸在她奶奶的鼓励下(或许是压力下)
在外面有了另一个家庭,讽刺的是,就在她生日一个月前,那个家庭有了个男丁,在她生日前一天,她妈妈跟爸爸
离婚了,说完,她没有掉泪,只是,我可以感受她心里很深的伤悲,那时,很想紧紧抱抱她,也很想跟她说有我在
一切不用怕之类的,但是,生为家唯一的孩子,从小衣食无虞、被宠着长大的我,也不知道怎麽安慰她。
於是,大一开始,她开始了四处兼家教,一个人独立自足的生活,而我,玩票性质的开始接一些翻译的工作,偶而
,看她累了会去代她的课,让她赶作业休息之类的,那时我租学校附近的套房住,为了日本的爸妈打电话给我方便
,有自己的电话机,有一次,她来找我,我恰巧跟家人通着电话,不大的宿舍就一张床、一个书桌,我坐在书桌前
讲电话讲完电话,看她倚在我床边睡着了,脸上还挂着哭过的痕迹,鼻头是红的,兴许是哭累了,坐在书桌边上,
看着她的睡脸,觉得心里隐约的痛,她很少说家里的事,除了生日那次,不知道她发生了啥事,也没问,怕问起又
勾起了她的伤心,不会安慰人的我又无法抚平她的伤心,所以乾脆不问,有时想起来,我会觉得自己很懦弱无能。
帮她盖上被子,留了个字条,我出门去张罗吃的,带回她爱啃的东山鸭头,还有我想念的关东煮时她已经醒来,开
开心心的啃着东山鸭头的样子,还抢走了我一大半的关东煮,骑机车送她回宿舍的路上,把她冰冰的手塞近我夹克
的口袋,她笑着说:「真搞不懂明明就这麽细心体贴的你,就找不到女朋友!」其实那时我心凉了一半,感觉整个
大肚山的风都往我脸上吹,原来一直到现在,在她心里∼男朋友并不是我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