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六下午,医生确认顾父可以出院了,於是顾浩宁和林若琪就把顾父接回了家中。
吃过晚饭,林若琪帮着顾母收拾碗筷,顾浩宁则陪着顾父在客厅看电视。
「若琪啊,这几天辛苦你了。每天都让你在医院给老头子陪床,没睡好吧?」
「还行。这是我应当应分的。妈,这次的事情,我很抱歉……」
「这次的事不怪你。」顾母停了一下,「这次,是浩宁的错。再怎麽说,也不能随随便便把离婚两个字挂在嘴上,都这麽多年的夫妻了,还能把婚姻当儿戏?」说完,顾母静静的看着若琪。
看着顾母深沉的眼光,林若琪心里一动,她有些明白了,「妈,您放心,我不会和浩宁离婚的。我是真想和他过一辈子的。」
「嗨,那就好,那就好!」听到若琪的保证,顾母终於笑了起来。她一直都在担心,儿子当着两老的面说要和若琪离婚,就算她劝住儿子不提离婚的事情了,但心高气傲的若琪能忍下这口气吗?虽然说这几天林若琪表现得还不错,可顾母还是始终不能放下心来,一直想找个机会探探若琪的口风。现在听林若琪这麽坚定的说不会离婚的,顾母心里这块石头才算是落了地。
晚上,顾浩宁陪父亲看完电视,回到房里,看林若琪已经在地上打好了地铺,躺下来了。
「你这是干什麽?」顾浩宁皱眉问着。
「三十那天,你不是,不想……今晚,爸妈回来了,你也不能去睡客房……我睡地上吧,我铺的挺厚的……你,上床睡吧。」林若琪看着顾浩宁的脸色越来越冷,声音也越来越低。
「行了,别瞎折腾了。」顾浩宁扔下这句话就走进了洗手间。洗完澡出来,他看到林若琪已经把地上的铺盖撤了,裹着她自己的被子在床的一侧躺好了,另外一侧也铺好了被子。
听到顾浩宁走出来的声音,林若琪睁开了眼睛,有些惊惶忐忑的看着他。他,刚才那番话的意思是说今晚他们可以一起睡在床上吧?林若琪捏着被沿的手,不禁有些微微的颤抖。顾浩宁淡淡的看了林若琪一眼,无声的走到床铺空的那半边,掀开被子,背对着林若琪躺了下来,然後顺手关掉了床头的台灯。整个房间,只余一片黯然。
「怎麽样,这小米粥的味道还不错吧?」看着儿子又盛了一碗,顾母满脸笑容的问着顾浩宁。
「嗯,挺好的。您一早起来做的?」顾浩宁低着头,拿着勺,一口一口的吃着,心底,一阵阵的苦涩和疼痛弥漫开来。还记得,那年在斯特拉斯堡,小枫微笑着给他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
「呵呵,可不是我起来做的。是若琪做的呢,她知道你胃不好……」
「哐当」一声,顾浩宁的勺从手上滑落到碗里,碰到瓷碗边缘,清脆的响声打断了顾母的话。
「浩宁,你怎麽了?」顾母看着儿子突然不吃了,有些愕然。
「我,我没什麽。」顾浩宁拿起勺,继续吃着。原本香滑爽口的小米粥,此刻却变得像粗糙的糠皮一样难以下咽,哽得他的喉头刺剌剌的痛。顾浩宁强忍着将一碗粥喝完,刚把碗端到厨房,突然间就感觉胃里一阵翻腾,他忍不住扶着洗手台乾呕了起来。
「浩宁,浩宁,你怎麽了?」顾母正好也进了厨房,看到儿子痛苦的样子,连忙扶住了他。
「没事。」顾浩宁直起身子,拿起碗接了些水漱了漱口,然後把碗洗乾净了。看见母亲还担忧的看着他,他强忍着不适笑了一下,「真的没事,可能就是刚才喝急了点。您看,我这不好好的吗?」
「怎麽了?」看见顾母和顾浩宁一起走出来,顾母眼里一片忧色,林若琪不禁关心的问了一句。
「没什麽。」顾浩宁很快的回答了一句,「你们慢慢吃吧。我还有些档要看,先进房了。」
「到底怎麽了?」顾父忍不住问了一句。
「浩宁好像有些不舒服。」顾母看了一眼若琪,「若琪,你待会进去看看浩宁吧。」
「哦,好。我去看看。」林若琪一听到顾母这麽说,赶紧放下碗走去房间。
走进房里,于小枫看见顾浩宁站在飘窗旁,漠然的看着窗外。
「浩宁,妈说你不舒服?」
顾浩宁没有回答,仍然看着窗外。于小枫有些尴尬,正在想要不要退出去的时候,听见顾浩宁缓缓的问了一句,「你怎麽会做小米粥?」
「我,我听妈说,你胃不好,应该多吃小米粥……」
「无谓的事情,不要再做了。」顾浩宁淡淡的打断了她的话。
「我……」看着顾浩宁冷若冰霜的脸色,于小枫说不清自己的心里到底是什麽滋味儿。
今天早上,她想着顾浩宁有胃病,就很自然的煮了一锅小米粥。早餐时,看见浩宁沉默的喝了一整碗,她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她有些懊恼自己这麽冒失,她生怕浩宁发现了他的身份,可是,她又发现自己的心里竟然偷偷升起了一丝渴望和企盼。难道,难道她的潜意识里希望顾浩宁能认出他?不,她怎能这样!正当她在激烈的谴责自己时,顾母告诉了顾浩宁这粥是她煮的,那一瞬间,她简直紧张得差点窒息……
可现在,她终於明白了,自己的担心,是多麽可笑和多余。顾浩宁怎麽会想到她是小枫?不会的,不会。
在他眼底,她是林若琪,就是林若琪。哪怕,她做了小枫曾做过的事情,在他看来,也都是「无谓的事情」,仅此而已。
「我,知道了。」于小枫轻轻的说完,走了出去。
而顾浩宁,依然看着窗外,沉浸在他的回忆,和怀念里。
过完年,顾父和顾母就搬回了自己的家,客房,终於空出来了。
林若琪静静的帮着顾浩宁把他的东西一一从主卧里面搬出来,没有一句言语。从老人搬离这个家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她和浩宁,要开始真正的分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