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升坐殿中,专候罗成回来。早有小军飞报导:「罗将军生擒五王,现在午门外候旨。」秦王叫:「宣进来。」罗成来至里面,朝见秦王,把生擒五王之事,说了一遍。秦王大喜,吩咐摆宴庆功。
次日茂公见秦王说道:「那五家王子,乃是国家钦犯,可下了囚车,叫人先解送到长安,听皇上发落,以显主公之能,众将之功。」秦王说声是,令叔宝将五王上了囚车,解往长安而去。
却说罗玉回营闻的罗成生擒了五王,心中大喜,再问时已解往长安去了,若回到长安,定然宽恕众王。报不了仇了,不禁悲从中来,拉了罗成的胳膊哭道:「哥哥,你忘了爹娘怎麽死的吗?为什麽不杀了窦建德报仇呢?」
罗成道:「两国交兵,不斩降者,怎能为了自己私仇随便就杀人呢?窦建德在明州爱惜百姓,为人清正,比王世充强百倍,留着他们性命,也好叫百姓们传秦王殿下之恩,天下太平时节,也为时不远了。」
罗玉听他说的句句有理,自己挨了苏定方一枪正没好气,一时忘了话之轻重,说道:「哥哥说的倒好,我早知道你的心思了,你是为了他女儿才不肯杀他的!」罗成听了气的直打战,咬牙问道:「你再说一遍!」抬手要打罗玉,罗春忙上前抱住罗成道:「不能打啊,小姐还带着伤呢!」罗兰金凤也赶忙把罗玉拉出去了。
再看罗成气的,脸都青了。转身对罗春道:「你听听,这说的是什麽话?」罗春劝道:「小姐是一时糊涂,平时哪会这样说话?等她自个慢慢想明白了,自然会明白将军一片苦心。」
罗玉出了帐篷,径直上马出了大营,迎面遇到尉迟恭的两位夫人,看她边哭边走,叫道:「天快黑了,妹妹要到哪去?」罗玉也不答话,催马就走,,黑白夫人正纳闷,罗兰金凤也骑马跟了出来。却是罗玉的马快,哪里跟得上,早跑的没了踪影。
徐茂公已吩咐次日班师,罗成看看天已黑了,还不见罗玉等人回来,不仅又担心起来。一肚子火气早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哪里还坐的住?令人去告知了秦王,自己亲自带人去找。秦王闻报,来女兵营里看时,只有马金兰薛万春夫妇守在那里,其余女将一个也不见了。
秦王又好气又好笑:「这些丫头们,倒都心齐。安阳公主和众多女将都是打洛阳立了大功的,怎能丢下她们不管?日後见了三姐姐和姐夫,也没法交代!」吩咐茂公等人次日先行,秦王也自带了人马天亮後到处去寻。
却说罗玉一口气跑出老远,天渐渐黑了下来,下了马慢慢走着,一阵风吹来,不禁打了个冷战,看远处村庄里依然有炊烟缈缈,下意识的往怀里摸了摸,一文钱也没有。却摸出裴元庆送给她的那柄短剑来。
月光下剑鞘上的宝石发出五彩的光来,十分好看。拔出剑来看时,剑锋依旧。正是睹物思人,想起瓦岗寨和元庆在一起的日子,已经过去两年多了,却彷佛就在眼前,忍不住放声大哭,元庆呵,此时若有你在,肯定会替我报仇的,便报不了仇,我也不会如此伤心。
罗玉抚摩着那剑悲悲切切哭了一回。直哭的没了力气。呆呆的坐在地上,方觉又冷又饿,伤口又疼。身旁的白马忽然警觉不安起来。
罗玉站起来往四下里看了看,几点绿光在不远处飘来飘去,不知是什麽东西,罗玉再胆大,也不觉害怕起来。这荒山野岭的,被狼吃了,怕是连骨头都不剩!想到这里连忙收好剑复上了马,沿着一条林间小径慢慢走去。
行不多远,模糊看到前面几间房屋。再走近些时,闻到一股香味,原来是一处尼姑庵。里面透出一点光来。罗玉下了马,轻轻扣下门,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尼开了门道:「阿弥陀佛,施主一人黑夜到此,可有事麽?」罗玉忙道:「师父,我白天出来只顾贪玩,不想忘记了时辰,如今迷路了,可否在贵庵借宿一宿?」老尼道:「施主说哪里话来,只顾进来就是。」
罗玉牵马进了院子,将马栓在一棵枣树上,随老尼进了屋,罗玉在佛前拜了,老尼拨亮了灯,端来一碗斋饭放在桌上,「施主将就用些。」罗玉谢了,一抬手,不禁哎哟了一声。老尼忙问怎麽了?罗玉道:「刚才不小心摔了胳膊,不妨事的。」老尼放下念珠,说道:「我这里有些草药,治跌打伤最灵验了。」从里屋取出个小木箱放在桌上,又唤来一个带发修行的徒弟给罗玉包了伤口。
收拾好了,老尼便吩咐那徒弟,「明慧,等这小施主用过斋饭,就叫她在你房中宿一宿。明日送她下山去。我先去睡了。」
明慧答应了,看罗玉吃了饭,和一个小丫鬟名叫抱琴的,端着油灯引了她到西厢房来。罗玉借着灯光看这屋子床铺十分乾净整齐,窗下案上设着笔砚,书架上磊着满满的书,靠墙设着卧榻,床上挂着绣花蚊帐。
罗玉此时已困乏极了,见了床便要睡,明慧笑道:「你这个人倒不客气,也不问问我是谁就要睡。我的屋子不许生人随便进来呢。」罗玉和衣倒在床上应道:「困死我了,明日再请问小师父也不迟。」明慧道:「你好歹把外边衣裳脱下来,看上边这麽多血迹,把我的被子都弄脏了。」
罗玉听了只好起来脱了衣服,好在伤口已经不疼,抱琴端了一盆水来叫她洗了手脸。取了件衣裳给她披了,明慧道:「你到底是什麽人,你这伤明明是刀枪所伤,为什麽骗师父说是摔伤的呢?」罗玉笑问:「依你看是怎麽回事?」
明慧坐在她身边上下打量一番,「看你这打扮,还有你的白马银枪,不是行走江湖的女侠,就是能打仗的女将军,大唐的秦王殿下征讨王世充将近一年,听说他手下有不少女将,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其中一个,是不是?」
罗玉见她竟看出自己身份,不觉十分惊讶。顾不得疲倦,忙问道:「你一个出家人,又不出门,如何知道的这许多事?难道你们不希望大唐伐郑吗?」
明慧叹口气道:「实不相瞒,家父乃王世充帐前的一名将官,为了一桩小事得罪了他侄子王仁则。那王仁则心狠手辣,欲加害家父。父亲觉察後,先将我送到这里来躲避,後来唐军就围困了洛阳,如今已经一年多了。不知道他老人家现在怎麽样了。」
罗玉不解道:「既然是这样,你也不用出家啊。」明慧转过头道,「一言难尽呵。哪个愿意一辈子待在这里。」
罗玉看她满面凄然,轻声问道,「家里还有别的亲人吗?」明慧摇摇头,罗玉说道:「洛阳今日清晨已被唐军攻破了,这样,明日我陪你一起去城中寻找令尊如何?」明慧忙问:「真的吗?那你是什麽人,为什麽跑到这里来呢?」罗玉微微一笑,「你刚才不是说了吗,我就在秦王手下为将,迷了路才到这里的。」
明慧有些不通道:「怕没这麽简单,你才多大,就带兵打仗?既然是女将,怎麽身边没一个随从之人?」罗玉垂了头,吞吞吐吐的说道:「我没骗你,我是赌气跑出来的。」明慧笑道:「这更奇怪了,在兵营里和谁赌气呢?莫非得罪上司了?」
罗玉一阵心烦意乱,想自己离开军营出走,人们会不会在到处找她?天明以後自己又该怎麽办?此时冷静下来,後悔不该那麽说兄长。明慧看她不说话,问道:「那你以後打算怎麽办?」罗玉摇头说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