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隐约从树梢寻缝而入,林子里静谧的一点声音也没有,鸟雀的声音彷佛隔很远很远,又还间断地听到一两声;树林里一点风也没有,但系着披风的我却渐渐觉得冷了,愈走愈暗,渐渐地就分不清楚什麽来,我有些紧张,但瑀紧紧握着我的手,他淡淡地说了句:「别怕,再过一会儿便到了。」我心里奇怪,不知道在这阆风山的深处,到底藏了些什麽。
又走了一刻锺功夫,渐渐地,便能看见林道的尽头显露光影,那尽头处是一棵高大的、颜色奇异的树,走出密林,日光洒落奇树上,我看得清楚分明,不由得「啊」的喊了出来。
那是一珠高大的巨木,周围别无杂木。树荫如华盖般铺展开来,树干粗而结实,根脉深深陷埋於地……但这并不是这棵树最令人吃惊的地方,我傻傻的看出神,这是一棵三种颜色的树,树干通体玄黑,那黑不仅仅只是日晒冬雪风沙吹拂的洗礼,是天生的黑,黑进了骨子里又透出来,黑得闪烁发亮,它的叶子浑厚,是青色的,但却又是和其他树木不同的青,那青是彷佛能透光的绿,也真正能够透光,而此时满树都开满了红色的花,花色如火,茎托也是赭红色,那花的红自然也和其他红花不同,花开朝上,一朵花却只得一瓣,不知道是怎麽长出来的──我从没见过这麽奇异的树!
「这棵树,叫若木。」瑀说。他走近树,把手放在树干上。然後对我招招手,要我靠近,先让我的手附在他手背上,然後再一点一点地移到树干上。
「这棵树长在这山里不知道几千几百年了,它夏季开花,十年结一次子,果实也是红色的。这树很奇特,母皇说,这是我们的命树,它不另外生树,天地间就这麽一棵,但它有个讲究,会认人,倘若不是我们血脉之人碰了,就会生病,甚至会死……」
「它死过嘛?」我吃惊的问,急着把手抽开。「那我碰啦,它要生病了!」
「不要紧,你是过着我的手来碰触它的,就没关系……树通灵性,它知道的……」瑀说,「这树死过两次,都是好几代以前的事了,我也是听人说的。它若生病,不会慢慢的枯死,而是一瞬间全部萎谢,怎样也救不回了,但倘若留着它一根带叶的枝子,再紮回土里,又会慢慢的长回来。」瑀放开手,从怀里掏出一个锦袋打开,从中取出几片叶子,笑着说:「母皇说,这树是庇佑我们的,所以我身上总会带几片这树的枝叶,就算取其心意吧──这麽样的树,也是很少见的。」
他说着,把锦袋系回去,抬头仰望这树,语气一转,有些淘气地说道:「我要给你摘几片叶子,让你也放在身上。」说着,伸手便摘了几片连着细枝的叶子,要我摊开掌心接着。
我看他这麽做,心底热热的像是什麽在烧,也说不上来是怎样的感觉,但眼泪已经涌上来了。瑀回头见我哭,也不问原因,只说:「这够装一大袋啦,回头去得向影姑姑讨个包袱装,我是放在怀哩,你要搁那儿呢?我想想……这麽一大包袱,怕不是得天天扛在背上。」
我听了忍不住笑,眼泪还挂在脸上,瑀看了我一阵,便回身拥住我,他的双臂结实有力,环住我的时候,我只觉得这世上没什麽好怕的,他看着我微笑,拿脸颊轻轻摩着我的脸颊,他的气息很温暖,轻轻喷在我的耳边,他说:「再过一阵便好了,再过一阵便好了,蓉儿,再过一阵子,你我就没什麽好害怕的了,你放心,一切有我呢……」我听他这说话的语气,眼泪不由得又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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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显然有严重的星期一症候群。
说也奇怪,一听到「星期一」三个字就觉得人生黑一半,全身别扭,
所有毛病都得在星期一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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