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忍心的跑回医院,结果不小心撞着了在等我的医生。
他踉跄了一下,把倒在怀里的我给扶正。
「在医院里不能跑步。」他的这句话,让本来心情很沮丧的我,不自觉的噗嗤一声,缓和了身体所有的细胞。
「怎麽这样看着我?好笑吗?」他挑起左眉,一脸露出"你在笑什麽的表情"。
我摇摇头说没事,他才恢复一派沉稳内敛的样子。
途中,他把放在口袋的两封信都拿给我,还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
『为什麽要给我?』我困惑的看着他。
「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当然物归原主,还有,」他把手上的蓝色手链也摘了下来:「这个也是,还你。」
我看着手中的蓝色手链,那份曾经的熟悉感又来了。
『谁做的?』
「你做给小日,然後,小日叫我帮她保管,看她这麽喜欢,所以我也跟着喜欢,然後就挂在手上。」
我笑了。
这份礼物真是曲折离奇,到後来还是回到我的手上。
『怎麽只有两封?』
「第八封我寄到你的老家,要看的话,自己去拿。」
所以,要回去拿的意思…?
「你自己进去吧!我想,她应该很想跟你单独相处,毕竟等这麽久…你总算来了。」他带着成全的语气说着,帮我按着电梯钮,送我出去,然後,再关上下楼。
看他这样的离开,我对他的同情也跟着增加。
因为,我们都是类似的人。
一个人走进去的感觉,好像变得更安静。
那些冷调的空气,凝结着这个空间,把她脸上的表情也凝结了。
我摸摸她的脸,说:『我要打开了。』
我看了一下,这两封写的风格,有别於先前的信。
很朴实,简单的感觉。
这是第九封。
言:
这是我写给你的最後一封信,生日快乐。
虽然离你的生日还好久,可是我还是想说,生日快乐。
不知道你生日那天,会不会发现我…偷偷的在你身後?
呵呵,十八岁了,真好,年轻真好,对吧?
你有什麽愿望呢?也许我可以帮你完成,如果你看的到这封信的话…。
去完海边,你一定讨厌我了吧?
没关系,你讨厌我也好,趁这个崭新的一年,忘记我也好…。
只要你开心就好,别忘了…我的幸福在於你的笑容。
你的笑能够温暖人心,要记得多笑点,有很多人是多期盼这样的氛围,这个你一定不知道,所以,我一定要跟你说。
十八岁生日快乐!
C.Y
2003/8/4
言:
惊讶吗?本来以为第九封是最後一封……。
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知道除了这句话,还可以说些什麽减轻你现在的痛。
你一定很痛,全身上下都伤成这样…。
记得你以前很怕痛的感觉,如今…你还是奋不顾身的抱住我,你一定不知道我的心
在那时候有多慌张?
为什麽要这麽傻呢?
为什麽不让我就这样的离开人世?
看到你为了我,伤痕累累的躺在病床上,微弱的呼吸着,我的心真的快要窒息了,本来
忍住眼泪去见你,却还是让它崩堤。
对不起。
如果你没认识我就好了…。
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麽怨恨自己让你遇见了我。
假如可以回到过去,我一定会在相遇的刹那转身离去。
只可惜,不管现在我怎麽做,都不能阻止了。
唉…我究竟该拿你怎麽办才好呢?
我无法想像你醒来见到我的样子…多麽惨。
但是为了你,我除了这麽做也别无他法了…。
好险天无绝人之路,我们是这麽的吻合。
不要哭,答应我。
别怪任何人,答应我。
如果我醒不来了,别等我,答应我。
一定要找到一个值得你爱的人跟你在一起,答应我。
你一定要做到,答应我…好吗?
别让我走得不安心,这是我最後卑微的要求…。
C.Y
2003/8/26
看完这些信,我恐怕答应不了…。
面临这样的关头,她却只想着我的感受。
我才该拿她怎麽办…?
想像着她写这些信有多挣扎,既希望我记得,却又担心我会傻傻等待。
信纸上还有她的泪渍…是边哭边写吗?
看着她毫无血色的容颜,让我想起手术後再次的遇见。
那时候,她也是这样,瘦骨嶙峋的模样,本来应该是张很美丽的脸,却变得如此憔悴不堪。
我握着她的手搓了搓,好希望可以藉着手热的滚烫,然後醒来。
当然,这都只是我的假想,这怎麽可能…。
『你听的到我跟你说的话吗?』我看着她,理所当然的她没有回答。
『没关系,你不讲话也没关系,只要静静的听我说就好。』
『在过去的六年,我过着没有你的日子,虽然,我忘了,但是我觉得…我并没有真正…忘了你。』
『在我的心中,一直住了一个很想念你的女孩,她牵引着我,然後找到你,可惜的是…你已经不再有力气看着我。』
『你为什麽…每次都要傻傻的在我身边守候?我什麽都不知道,只能对你生气,不要把我变成一个坏女人…。』我更紧的握着她的手,希望她也会握着我。
『今天,我失去两个很重要的人,为了你,我甘愿这麽做。』
『如果…我没有遇见你,我一定不会这麽快乐;如果没遇见你,我一定不会知道,自己也可以这麽爱一个人;如果没遇见你,我也不会知道,还会有谁像你这麽真心的爱我,所以…不要再对我说如果没有遇见你的话,这对我而言,就像世界末日一样,你知不知道!』我激动得趴在她的身上。
这时,本来滴-滴-滴-很规律的心跳声,却突然快速的滴!滴!滴!滴!
我紧张的按了墙壁上的紧急铃。
过没几分钟,孙医生带了两个护士以飞快的速度跑进来。
『怎麽会这样?』我紧张的握着医生的手,但他并没有理我
其中一位护士很不客气的把我请出去。
我只好守在门外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祥的感觉也一点一点的加重。
我突然讨厌起医院漆成白色的墙,就好像在预言着什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