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爸爸的产业很广,有荖花、释迦、柑橘和姜田,听说最近又栽种芭乐,好像是外销用的,总之只要能赚钱的,何爸爸都会用心去栽培,像最近菊花采收季到了,他派阮氏菊到山下去帮他弟弟采收,菊花是台东以前重要的产物,现在已经越来越少人栽植了,因为有国外进口,严重让东部人的生计受到考验,很多人都收掉不种了,有些人是因为放不下对土地的热忱,拿命去赌,就算没赚头,依然每天努力栽植,他们希望有一天政府能看见他们的坚持而帮他们一把,不愿放弃所以坚持,就算用尽所有力气,也要对天诉说他们热爱这个行业的决心。
有时和他们走在山间小路,何爸爸会说起以前的耕种方法,那时的每个人都乐天知足,不像现在复杂险恶,何爸爸有时会叹气的看着田园,他总说他不知道自己走後,何嘉明会不会把它们当成是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他看田就像看自己的孩子,那里有许多他和何妈妈的回忆,他怕如果连田都没了,是不是代表他和何妈妈的共同回忆也没了,他怕有这麽一天,所以每天努力和上天多争一天的时间,每天想只要再一天的时间就好,就这样撑过何妈妈离开後几年,他每天看着田园,心中感概万千,他知道何嘉明无心接管这些田园,就是一份爱土地的想法,所以坚持在这不愿离开,他会希望阮氏菊成为他媳妇,是因为他已经把毕生经验都传授给阮氏菊,就算有天他必须离开,那也不用担心土地没人照料,但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他那个呆脑的儿子竟不喜欢阮氏菊,所以他也只能叹口气,然後想办法守护着。
拿起相机,沈智安仔细擦拭着,然後拍几张门前这棵有几百岁的老榕树,偶尔他会拍摄他们工作的样子,在这小小的镜框里,他看到每个人的世界,好久没碰到和新闻有关的事物,有些生疏又有些感触,他可以用数位相机记录下所有事情,可是他已经没有报告要做了,就算录好又怎样,有时他常看着相机发呆,因为他不知道这台相机还能拍出什麽,这台相机是爱米那时吵着要买的,买完後就只拍那张全家福後就把相机送他,她说她已经不需要它了,从当兵时就一直带在身边的东西,现在也不知道它还能做什麽。
「相机也和那女生有关?」何爸爸刚从山下载阮氏菊回来就看到沈智安又再拿相机擦拭後发呆。
「嘿呀。」沈智安嘿嘿的傻笑了两声,然後望着阮氏菊进去厨房准备晚餐。
「小子,如果我家阿明有你这样的觉悟那该有多好。」何爸爸也拿张板凳出来和他并肩坐着。
「不要怪嘉明,那是因为他还看清楚石巧丽。」
「你看清楚那个女生了?」何爸爸有些讶异的看着沈智安。
「上次去她家拜访的时候,她就有说她只是在利用他而已。」
「我家阿明没听到?」
「他刚好去买剉冰。」
「我就知道,不然他怎麽可能到现在还在一头热。」何爸爸摇头的说,这种情形通常都是有意安排的,不然怎麽只有沈智安站在他这边,而那个傻小子还继续在笨海里沉沦,就是因为他还活在石巧丽的假象中,还看不破。
「何爸爸,你不反对我一直住你家吗?」突然岔开话题,是向爱米学的,因为不想一直在上面打转。
「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吧,反正我也正好缺个年轻人跟我说说限在的年轻人到底在想什麽。」
「原来你愿意让我住在这里是想藉我了解嘉明。」沈智安恍然大悟的看着何爸爸。
「不然你以为我会让你在我这白吃白喝还外加白住吗?我虽然不是商人,但我也是制造商出身,你不要小看我几十年在山林里打滚的经验,很老道的。」何爸爸白苍苍的脑袋可是算计着许多小事,只是他们没看到罢了。
「所以你让阿菊喊你一声爸爸,也是在算计她?」
「你以为我会让她白叫吗?当然是预备以後当儿媳妇用的才让她叫声爸,不然你以为我有那麽无聊,一天到晚收乾女儿吗?」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连这种东西都可以算计,了不起。
「不过啊,这女生是干啥的,让你可以为她躲到这里来。」何爸爸也免不了好奇心问了一下。
「她是做槟榔西施。」
「槟榔西施?这行业不是会让你们瞧不起吗?你怎会……」这下更引起何爸爸的好奇心了。
「刚开始我也是这样,後来变了。」
「你愿意说吗?」何爸爸挺感兴趣的问,沈智安看着何爸爸几秒後,他缓缓开启了三年前的记忆,慢慢在他口中叙述,眉间出现些许的轻松,也让何爸爸目瞪口呆,现在还有这种年轻人愿意去体会各行业的辛苦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