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孩子。」我轻轻地拍了拍他。
「我不是孩子。」他固执地反驳我。「去我家,我带你走。」
「可是……我……」我不知道要不要去,我对於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失去了判断力。
「我已经跟大姑说了,我要带你去我家。」表弟去拿我的外套,披在我身上,就这样,我被他载去大舅家。
大舅一家人都很开朗和风趣,虽然日子过得清苦些,粗茶淡饭,可是每天都能看到笑意盈盈的一家人,大家有说有笑,其乐融融,每天这样惬意地生活,真的是很幸福的人生。
弟妹刚生完孩子,每天都在照顾小孩,我也不好常常去打扰她。所以就只是在大舅的房间里,看看英文书,看看电视。
「姐,你陪我下象棋好不好?」表弟递给我一杯水。
「哦,好啊。」我坐起来,把英文书合起来。
「姐,你还记不记得以前,都是你赢我,现在,我可要报仇哦?」表弟笑着摆出棋盘。
「好,让你报仇。」我也笑了。
「嗯,给你红色,你先走。」
我开始摆棋子,一颗又一颗,就觉得这盘棋,好像人生一样。每个人从一出生,就已经是被摆好了的一盘棋。不管怎麽走,最终这盘棋还是会结束,不过是每个人走的方式不同罢了。
心里想着杂七杂八的事情,也无心去盘算那繁复的棋局。
我的小卒子,一颗接一颗地都被吃光了。接下来,表弟的两个大车还带了两匹马,长驱直入,杀到我的地盘上来。没多久,我的这盘棋便大势已去了,过没几步,我的老将就被将了。
「姐,你不要让着我,要玩真的啊。」
「我没有让着你,是我的棋艺没有长进。」
大舅家住在山跟底下,早上的阳光,纯净而又明亮,照在脸上,真的很温暖。突然就有一种想法,如果一辈子住在这里,也许会很幸福快乐吧,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春种,秋收,冬天闲的时候,还可以赶上几只羊,漫山遍野地走一趟。
早上,我站在门口刷牙,几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猪跑到我脚下,用它们的圆圆的鼻子拱我的鞋子。一只又一只,粉嫩、粉嫩的,很可爱。阳光照在它们身上,好像为它们长了翅膀,让我在这样一个冬日的早晨,得到了天使的眷顾。
「姐,等下我跟你大舅要赶羊出去,你要不要一起去?」表弟问。
「我吗?」我放下手里的饭碗,抬头看着表弟。
「去吧,去外面走走,散散心,也不能老在家待着。」大妗子(舅妈)递给我一个地瓜,「我知道你喜欢吃这个。」
「是啊,我家没有。」我接过大妗子的地瓜,「好啊,一起去。」
表弟笑了,眼睛眯起来,长长密密的睫毛便遮住了大半颗眼睛,更让我觉得可爱的是,表弟他还有一对深深的酒窝,简直比女孩子还要漂亮。
记得六年前最後一次看到表弟,那时他还小小的,跟在我和表姐屁股後面一起去爬山……啊,不对,是我跟在表姐和表弟屁股後面去爬山,因为我很笨,脚力也很差。到山顶後,我跟表姐两个吟诗,唱歌,好不畅快。而表弟则是一个人,坐在另一个山头,静静地看着我们,然後再静静地看着远方。
「姐,姐!」我想得太入神,没有听到表弟在喊我。「走啦!」
「嗯。」
山上的路,很崎岖,我走得不是很习惯。而且杂草很多,一不小心就被刺到了。因此,本来没有很高的一座山,我却爬的很慢,也很困难。
「姐,我拉着你走。」表弟也不容我说好或是不好,就拉起我的手,又是很固执地拉着我往前走。
我转过上半身,抬起头看他的侧脸。才惊见,表弟的嘴唇上面有黑黑的,胡茬被刮过的痕迹。表弟其实真的很高,至少跟娇小的我比起来,他真的很高大。阳光照在他的脸上,那张俊美而又年轻的脸上。
表弟停了下来,似乎发觉我在注视他。他转过身,低头,我也被迫停了下来。慌忙把头转向另一边,而一对炽热的眼神却仍在我的脸上继续燃烧。在那一瞬之间,我突然发觉,表弟已经不是当年的孩子了。
从上大一开始,我在学校便开始收到表弟的信,偶尔也会接到他的电话。从他开始在大连做工人时,我开始收到他的信。告诉我他在做什麽,过得怎麽样之类的。我也常在信中关心他,也开始鼓励他要学一门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