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忐忑不安的跟在赵高身後向嬴政的寝宫走去。
一行人也不算少,加上前面掌灯的宫女,一共有十来人,这样一支不算小的队伍走在漆黑的夜里却也没有一点声音。嬴政的宫廷即使是在白日也不见喧嚣,进入夜里则更是陷入完全的沉寂。寂静使得白薇更加紧张,她终於要单独与嬴政相处了,却不知道等待她的究竟是什麽。
「陛下,白姑娘带到。」赵高用不大却足够让里面的人听清楚的声音禀报。
「让她进来。」
白薇进入灯火通明的宫室内,见嬴政正坐在桌後批阅奏章,跪下道:「民女白薇,叩见陛下。」
嬴政抬起头,白薇娇小的身影落入他的眼里。在两排巨大的青铜灯的映衬下,白薇显得娇小而孤单。不知为什麽,这竟让他联想到亲政前的自己。从前的种种涌进心底,那些愚蠢且低等的人竟然也曾欺得他无处安身、为夺回自己的权利差点搭进性命;那时的他何尝不是和现在的白薇一样,孤单、弱小。所幸,一切皆已过去,凡是欺了他的都受到了严酷的报复,他已是这天底下最为强大的人。对,是人,不再是神。嬴政的眉头微蹙,看白薇的眼光变得深冷,如果他不再拥有法力,那麽这世上就不该再有神祗!
白薇许久都不曾听到嬴政说话,疑惑的抬头,发现嬴政的目光正在自己身上梭巡,赶紧低下了头,心里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起来吧。」
嬴政终於发了话,同时示意随侍的宫女太监全部退下。
白薇站了起来,双眼好奇的打量着嬴政的寝宫。极目所见不过是一间大大的房间,左右两边摆着巨大的各种造型的青铜灯饰;正前方是一张长长的矮几,矮几两边都堆放着如同小山一般的竹简;而嬴政就坐在矮几後用复杂的眼光看着她。在嬴政身後有一扇与浴室里的屏风同样尺寸与材质的屏风,与之不同的是所雕刻的花纹,浴室里的屏风雕的是鸳鸯戏水,而这里的是猛虎下山。
白薇明白过来,嬴政的寝宫应当是分为两部分的。以屏风为界,前面是办公区,後面才是休息区。这个认知使她松了口气,刚才听赵高传召她来嬴政的寝宫,她还担心会不会是嬴政有了什麽念头,现在看来人家夜间办公都是在寝宫里的,刚才是她多虑了。
嬴政放下竹简,缓声道:「西月……」
「不好意思,陛下。我叫白薇。」白薇再次纠正他。
嬴政挑眉,继续道:「西月,朕不知道你为什麽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但你既然来了,一切就由不得你了。」
白薇只听得一头雾水。她不明白,嬴政为什麽坚持要称她为西月,更听不懂嬴政所说的究竟是什麽意思。
「这个,陛下,我和那个什麽西月长得很像吗?为什麽您坚持认为我是她?」
嬴政的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他不知道她为什麽不敢承认自己的身份,难道她在怕他?呵呵,如果连尚有法力的西月都对他有了畏惧,那他岂非真的强大到无人可比!
嬴政走到白薇跟前,解了腰间的佩剑递到她眼前,道:「朕知道你是为了灭魂剑而来。可是朕不会把它交给你。朕要你解了它的封印,朕要得到封於灭魂剑内的另一半法力。」
如今的他其实不在乎有没有法力,他想要的不是法力,而是法力所带来的长生与不老。这一世,他的法力尽失,成了彻底的普通人;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必须和普通人一样经历病痛与衰老的折磨,他接受不了这样的残酷。世人所说的长生不老,其本意是指不死;他没有蠢到相信这样的鬼话。他要的长生不老,就是不用老去,不用经历日渐衰老,病痛缠身的痛苦,那种眼睁睁看着自己走向灭亡的折磨。他要像自己的前生一样,存在了数千年之後才会死亡,且死亡是瞬间袭来的事情,没有时间经历生理与心理上的双重折磨,没有担心与恐惧。
白薇开始感觉到嬴政绝不是简单的认错人。他说的话,她一句也不明白。所谓的封印又是怎麽回事?她觉得她的记忆里有什麽被她遗漏了,可是,那被遗漏的到底是什麽?
「陛下,我能不能斗胆问您一下,这封印又是怎麽回事?为什麽您认为我能解?」
嬴政终於察觉到了白薇的不对劲。难道她真的不是西月?嬴政心下道。可是,若她不是西月,灭魂剑又怎麽会对她产生那麽强烈的反应?
嬴政眼里盈满了怀疑,沉声道:「你真的不是西月?」
白薇点了点头。
嬴政的眼光变得冰冷,继续道:「朕再问你一次,你,真的不是西月?」
白薇不知死活的继续点头。
嬴政不再说话,久久的打量着白薇。似乎过了一个世纪那麽久,嬴政再次出声:「如果你不是西月,朕又凭什麽留你!」
白薇闻言一惊,只觉眼前一道寒光闪过,心里意识到是嬴政拔出了宝剑。她下意识的抱住了头,尖叫声不由自主的冲口而出。
「啊——!」
灭魂剑在快要刺到白薇的时候突然脱离嬴政,向後飞出,直直的插入地板,剑身摇晃得激烈,像是也被吓得不轻。
嬴政突然握住白薇双肩,咆哮道:「如果你不是西月,为什麽灭魂剑不肯伤你!你的剑是认主人的,你不承认也没用!」
「你说的那些我全都听不懂!我不知道西月是谁,我更不可能是她!」
嬴政猛地放开她,白薇一个不稳,跌到地上。
嬴政满是怒火的眼睛紧盯着她,半晌才道:「很好。你既然不是西月,就得去你该去的地方。赵高!」
赵高推门而入,躬身跪下听候嬴政的发落。
「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打入天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