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房间,陵嫚又是一惊,她住的这个地方,豪华程度,简直不亚於她在皇宫的住所。
这个院子是一整套的院落,连厨房都有,还有一个花园。
侍候顺带监督她的丫鬟是一名叫莲衣的女孩,约十三、四岁的样子,长得挺清秀。
一切都收拾好後,天已经完全黑了,陵嫚哪里坐得住,既然楚凌天对她的行动没有设限,那还不放松一下自己,说不定还能找个机会逃出去。
陵嫚在前面走,後面跟着莲衣那小丫头,陵嫚再烦也没办法,谁叫这是那楚凌天的命令呢。
「姑娘,再往前走就是主人的院子了。」莲衣在後边提醒,主人自从婵儿姑娘走後,就每晚都到那里喝闷酒,谁吵到他,就死路一条。
「哦……」陵嫚无聊地应了一声,继续往前走,莲衣有些着急,「陵嫚姑娘……」
「什麽?」陵嫚停下来,回头看看莲衣,莲衣焦急道,「主人这个时间一般都是在喝酒的,不要去打扰比较好……」
「他对我的要求里没有这一条吧?」陵嫚歪头看着她,莲衣咬了咬唇,「是没有……」
「对啊,那不就结了。」陵嫚摊开手,耸了耸肩,莲衣为难道,「可是……」
「好啦,没什麽好怕的,如果有什麽问题都算在我头上!」陵嫚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示意她不用担心,莲衣也只好点点头,「那好吧……不过您千万别在主人面前提苏婵儿这个名字。」
「苏婵儿……」陵嫚轻声嘀咕,婵儿这两个字,在第一次见到楚凌天的晚上,她就听过了,楚凌天好像还对着绥茹叫婵儿来着。
看陵嫚好像还要再问的样子,莲衣赶紧道,「好了姑娘,您若是一定要进去,就赶快进去吧,莲衣就不去了,在外面等着姑娘。」
她看她是不敢进去吧,也是,一个什麽地位都没有的小丫鬟哪敢冒这个险呢?
陵嫚没有说话,一个人走了进去。
楚凌天的院子里有一个很大的水池,有一个曲折的走廊通向池中央的一个八角亭,而楚凌天正独自坐在庭中,举着一个酒杯,对着桌子对面空空荡荡的石凳,饮酒。
桌子中央摆着一个玉酒壶。两只酒杯,一只握在楚凌天手里,一只摆在对面,也盛满晶莹的酒汁。楚凌天先对着对面摆了一个「敬你」的姿势,然後抬头饮下酒,等了很久之後,才神色黯然地举起另一只酒杯,一饮而尽。
楚凌天一直重复这一套动作,陵嫚不解地看着他,然後缓缓走了过去。
走到亭内,楚凌天也好像没看到她似的,继续喝自己的酒,正在他准备举起对面的酒杯饮下的时候,陵嫚抢先一把先拿过那只杯子,饮下。
耶,这白酒还真是呛人,好辣!陵嫚咳嗽了好几下,又吸了几口凉气,才缓过来,真不知道,这麽烈的酒,他怎麽喝下去的。
楚凌天这才抬头看了看陵嫚,看了几秒,忽然轻笑,他笑起来本是很好看的,可此时此刻,竟刚好衬出了月光的凄凉。
陵嫚想掩饰尴尬,瞪了他一眼,「笑什麽笑,女孩子嘛,第一次喝酒呛一下很正常的!」
楚凌天又是半晌不说话,就那麽静静地看着陵嫚,陵嫚被他看得心里毛毛的,翻了个白眼,坐了下来,「一个人喝多没劲,我陪你喝!」
楚凌天一愣,又似乎是默许,拿过她手里的酒杯,倒满。
虽然是喝酒,但两人依旧无话,一人一杯地喝,动作都变得机械,就那麽互望着对方,陵嫚脑中一片空白,楚凌天眼前却不由自主地出现了一个似乎被尘封了好久的画面。
「一个人喝多没劲,我陪你喝!」……
那是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月色朦胧,八角亭内,一名男子身上的战甲还没来得及脱下,零零落落的大片血迹已乾成暗红。英俊的脸上已经生了胡茬,头发也有些凌乱。
还是那只玉酒壶,玉酒杯,对面摆着一只空酒杯,似乎在祭奠这次大战的惨烈。
一名女子身着淡蓝色长衣,长发如绸缎般铺散在背後,白皙的肌肤,红艳的双唇,黑白分明的明亮双眼,青葱般的手指,伴随着柔媚如水的声音举起酒杯,「一个人喝多没劲,我陪你喝!」
男子不知道她是谁,但也是默许,为她倒满一盅酒。
酒过三巡,两人都已有了醉意。女子脸上染上一抹绯红,却更诱人。男子放下酒杯,一把抱过女子,正欲品尝她饱满的双唇,却被女子抵住,「主人何必这麽着急,婵儿的一切都是主人的。」
男子的眼中闪过浓浓的欲火,低下头,重重吻上她的红唇。她也回应,丁香小舌缠上他的舌。那夜,她在他的房里,一室旖旎。
他的大臣都提醒他,阻止他和她在一起,他不听,她那翡翠般的香体红唇,让他着迷。
他无法拒绝。
「女人都是红颜祸水啊主人!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你们这帮老家伙,亏我对你们心存这麽大的希望,连那个小城都拿不下来!」
「可这次天碁皇帝派出了第一武将抵挡啊!主人,没有您,怎麽可能胜!」
「藉口!那种咽喉要地都不给我拿下来,这仗还打什麽?!」
「主人!那苏婵儿……」
「住口!打仗是男人们的事,与婵儿何干?不要再说了,不把漓城拿下来,就别回来见我,退下!」
「主人!」
「退下!」
「是……」
他那麽爱苏婵儿,爱到不顾政事,不理军事,甚至知道了天碁不是真正战败,而只是为了找个妥当的理由将苏婵儿这个棋子安排过来,他都没有对她怎麽样,只是把她安排在她自己的宫殿里,甚至背着众人,偷偷与她在一起。
甚至把费劲千辛万苦而得来的「亦」,送给她。
她终於无法继续,她良心不安了,她无法看到一个如此深爱自己的男人这样受折磨,她留书离开,甚至易容,让没有人能找到她。
但把他的心,也一起带走了。
於是,他每夜都在那个八角亭,独自喝酒,敬已经从他的生命中消失的婵儿,那块由苏婵儿亲自手书的「天婵宫」的牌匾,也同「亦」,一起被尘封在天婵宫内,无人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