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听说你活过来了,哥哥来看你了。」外面传来一个吊儿郎当的男声,听声音大概二十多岁的样子。哥哥……我又想起了哥哥,唉,哥哥别急,妹妹马上就找到神器去救你!不过这个哥哥……我看向门口,大概一米八几的身高,头上紮着一个男子常紮的发髻,後面的头发披散在背上,剑眉,黑白分明的桃花眼,一看就是会放电的那种,挺直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和棱角分明却不失柔和的脸颊线条。真是无一不匀称自然,我立马开始流口水,天哪,真的是很好看啊。这就是颜若瑜吗?
「大少爷……」绮儿皱了皱眉,「大少爷,什麽活过来了,小姐才没死呢。」
唉……绮儿这个封建小丫头,不过也是,这话说的,什麽「活过来了」,我本来就没死嘛。
「呃……」我有点别扭道,「哥哥。」我这是第一次对连耀以外的男生叫哥哥,自然会有些别扭。
颜若瑜看我好像不太正常,蹲下看着我的脸,捏了一下,道,「夏儿怎麽了?不舒服吗?看你不大对。」
我的脸一下子就烧了起来,搞什麽嘛,这麽帅还离我这麽近,是想培养我脸上煎鸡蛋的能力吗?
「啊……啊?没有啊,我,我好得很……」我越发的「不正常」,连我自己都看得出来。
颜若瑜皱皱眉,用手探了探我的头,「脸怎麽这麽红,发烧了吗?」
这下我脸更烫了,连夏啊连夏,这可是你哥哥啊,你在胡思乱想些什麽啊?我用力甩甩头,甩下一句「真的没事!」,就转过头跑进了屋里。
外面紧接着传来疑惑的声音,「绮儿,夏儿怎麽了?不太对劲啊。」
「嗯,大少爷,小姐其实……」绮儿似乎犹豫了一下,「小姐醒来後,就好像什麽都不记得了。」
「什麽?!」我听得出来颜若瑜的声音很惊讶,「那还不快叫大夫!」
「可是小姐除了失忆,好像没有什麽不对。」绮儿声音很轻。
「那也快去叫大夫,失忆这麽大的事怎麽能当没事?快去!」颜若瑜的声音很焦急,绮儿「是」了一声,应该是去叫大夫了。
大夫来後自然也找不出什麽病因,本来也没什麽病因。一个上吊死了的人能有什麽病因?再说我这个灵魂本就不属於这具身体,查能查出什麽?最後老大夫得出的结论就是,「可能惊吓过度,造成的血块淤积,休息两天就好了。」
家里人似乎也放下心来,没再问我什麽,而是提醒我,下个礼拜就进宫,明天会有御衣坊的人帮我量身材制作衣服。我没反抗,因为我知道反抗也没用,想逃只能靠自己了。我只有一个星期的时间,再不快点就没机会了。
第二天忙了整整一天给我量身,没把我折腾成浆糊算我命大,本想出门熟悉情况,却拖到黄昏,也没机会了。
第三天,日上三竿我才起床,可能是怕我太累,都没人叫我。房中没人,我赶紧走到梳粧台前,仔细看着铜镜里的脸,前两天绮儿一直跟在身边我也不好仔细的照镜子,这会她不在,我赶紧仔细端详自己的长相。眉毛不是很浓但眉形很好,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小巧的鼻子,花瓣似的小巧的唇,清秀可爱,好像一个洋娃娃似的,很好看但是不妖艳。清瘦的身材但该有肉的地方却很有肉。长及大腿的长发。嗯,造型很满意,但最让我吃惊的,是这张脸和我现代的脸几乎无差!天,这小男孩怎麽找的和我这麽像的身体?真是厉害……
「小姐?您起床了?」绮儿似乎是听到了动静,赶快跑了进来,「我快点给您梳头吧,马上就吃午饭了。」
我点点头,最後以「没有我喜欢的簪子」为理由,没让她给劄那麽多闲七杂八的东西在脑袋上,而是取了一条粉红色的缎带让她帮我稍微整理了一下,头发自然的披散在身後,只穿了一件轻薄的淡粉色长衣,打上腰封,穿上外面的宽袖外衣,嗯,很符合这具身体清纯甜美的气质。一切收拾好,我便随着绮儿走到花厅准备用午餐。这次我看到了这个家里所有的成员。昨天为了量身,我的餐饭都是在自己屋里用的,今天终於可以到前厅来看看了。
大娘凤云仙是一副很随和的样子,多年的风霜并没有使她褪去往日的神采,而是多了几分成熟的气质。爹则是一身很普通的深棕色男子装,神采奕奕很是高兴的样子。大哥还是一样,吊儿郎当却很帅气,不时朝我笑笑,我便回他一个微笑,本来想对他做鬼脸的,可是怎麽说也不是很熟,还是礼貌点的好,不过他好像不太喜欢我的这种生疏的礼貌。舅舅颜崇阔则微微有点发福,面相很慈祥的一个人。抱着梦芹的就是婶婶齐茉娇了,骨子里透出一股柔媚,据说之前是京师第一舞女。
饭桌上倒是没有不准说话这麽苛刻的规矩,一家人有说有笑吃的倒是自在。但是我怎麽说也是「外来人」,也不好和人家说说笑笑。
听他们说,我失忆後性情变了不少,本来的颜梦夏很喜欢装饰,每天头上都戴一大堆簪子,而且很是庄重贤淑的样子,而我现在不但不喜欢戴太多饰品,连服装也变得「纯」起来。我暗想,各位啊,凑合点吧,要不是我你们这颜大小姐的身体早喂细菌去了,哪还容得你们现在盘算着嫁来嫁去?
午饭过後,我领着绮儿,以买胭脂和饰品为由,出了府。当然要出来看看,不然以後逃跑了什麽都不知道当然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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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地方的街道很是繁华,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到处充斥着叫卖声,道路两边也有各式各样的铺子。当然不乏乞丐在路边举着一只只的破碗。也许是出於同情心,我从口袋中掏出几个铜钱,走到一个断了腿的老乞丐身边,将钱地给了他。
「谢谢谢谢!好人一生平安!」老人很高兴地笑着对我道谢,绮儿却是满脸的疑惑,道,「小姐,你什麽时候……你以前都是嫌这些人太脏,就连给钱都是丢过去,这次怎麽……」
我笑了笑,「没什麽啦,我们走吧。」
我被绮儿领着径直走向了一个叫「罗缎斋」的地方,里面专门出售胭脂水粉和各种饰品。进去之後,各种精致的小玩意钻入我的眼睛,让我心中一喜,我可是很喜欢这些小东西的。我拿起这个,看看那个,最後终於决定了一盒包装很精美(我完全是冲着包装)的胭脂,一只蝴蝶步摇和一只男式玉簪,都是价值不菲。唉,有钱人家就是好,想买什麽就买什麽。男式玉簪我包装好是打算送我那帅哥哥的,总觉得他戴上这个会看很好看。
我刚一出店门,还没站稳,突然不知从哪里冲出来一个贼头贼眼的男人,蓬头垢面,朝我飞冲过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就从我身侧窜了过去,弄得我一身的土。他还很奇怪的回头看了我一眼。正在我扑打身上的土时,突然神色一僵,有什麽不对……
步摇!我刚刚买的那支步摇不见了!看着那个飞速跑掉的男人,脑子里飞快的闪过一个念头,不是「是小偷!」而是「抓小偷!」。
我怒视着还没跑远的那个小贼,飞速冲了过去,小样儿,姑奶奶我可是练过空手道的!然後後面传来绮儿的惨叫,「小姐啊!!!!!」
我追上他,没想到这小贼也会武术,人家都说,流氓会武术,谁也挡不住。咱们这是泼妇会武术,流氓挡不住!咳咳,不是……淑女会武术,淑女会武术……呵呵呵……
他大概没有见过我这麽奇怪的招式,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就和我打了起来。与那小贼过了几招,他渐渐占了下风,我心中一喜,想用腿给他最後一下。人家都说,乐极生悲,我这就是典型的例子——只见我右腿抬起,朝他脑袋飞踢过去的时候,意外发生了……我完全没想到,这位颜大小姐居然——没拉过筋!只听得我一声惨叫,那小贼一开始是被我的惨叫吓了一跳,随後反应过来,抓住我的腿,把我抛了上去,就在我以为我要摔得四脚朝天或者狗吃屎的时候,意外的,我没有和大地母亲来个亲密接触,而是倒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旁边传来那个小贼的惨叫,「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大人饶命……啊……!」然後是一声人体落地的声音。
我睁开眼,发现我正在马背上,转头,看见一个陌生的面孔,男子的头发被用一根黑色的缎带随意束起,额前还有几缕碎发,有一种狂放不羁的味道,深黑色的眸子,浓密有型的眉,挺直的鼻子,薄薄的嘴唇,俊逸的脸庞,均匀的比例,比女生还要美,还带着一种勾魂摄魄的妖媚,却不失男子的坚毅气质。天哪,是不是这古代空气太好了所以盛产美男啊?看来众多的穿越同志没有骗我,这帅哥真是一个接一个的出现,让我目不暇接。我一时竟看呆了。
「公子!」後面跟上来一个随从装束的人,有些为难的看了看男子怀里的我和地上的小贼,「这……」
男子没有说话,而是点点头,把我从马上提下来,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姑娘『武艺』不错啊。」
天哪,怎麽连声音都这麽好听?!完了,我要醉了……等下,他刚才说什麽?武艺?还加重了「武艺」两个字,这不摆明了笑话我吗?
「你什麽意思?」我本来想感谢他的,可是看他那轻蔑的样子立马怒火中烧,「别以为你救了我了不起啊,我又没要你救!」
话一出口我立马後悔,因为他的脸上路出一抹玩味的笑容,轻巧的把我提起来,「小妹妹,你的意思是,我不应该救你吗?」
他什麽意思?要把我丢下去吗?我看看那石板的路面,这要掉下去还不把我屁股摔两半了?不对……屁股本来就是两半……应该是四半……啊啊,管它几半呢,现在不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吧?
男子看我一脸凝重的表情,大概没猜到我是在思考屁股会摔几半的问题,冷笑一声,「怎麽?後悔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立马摇摇头把刚才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甩了个乾净,然後瞪着他。但是这人貌似把我摇头的动作理解成「我不後悔」了,面无表情的松了手,然後,我咣的一下摔到地上……哎呦,疼死我了……绮儿赶快跑过来扶起我,我拍拍屁股,嗯,还是两半,看来我刚才的结论是正确的。
「小姐?你没事吧?」绮儿怯生生道,然後抬起头看着那高头大马上的男子,慢慢跪下,「这位公子,实在对不起,我家小姐病後脑子出了点问题,还请您大人大量,放过我家小姐……」
什麽?脑子有问题?绮儿怎麽这麽乱说话?我气愤的瞪着她,她则赶快给我使了个眼色。我装没看见,拉起绮儿,对着那人道,「怎麽,欺负女人感觉很有意思吗?当众让一个女人丢脸,我不管你家里多有钱有势,你仗势欺人就是不对,还是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你不要很得意,你这是给自己丢脸!」
他饶有兴致的看着我,竟没有生气,跳下马,把脸凑到我脸前,近到我几乎都能数清他的睫毛,「你手无缚鸡之力吗?」
我脸刷的一下红到耳根,结结巴巴道,「什……什麽啊,我……」
他把头抬起来,唇角一勾,走到那小贼身边,伸出手,「交出来吧。」
那小贼不敢违抗,哆哆嗦嗦的把手伸进衣服,取出一只蝴蝶步摇。那男子接过去,朝我走过来,递给我,「你的。」
看到他这个动作,我似乎觉得他也不是这麽坏的人,看你长得这麽好看的份上,原谅你一次吧。我把手伸过去,正想握住那支步摇,他却松开了手。
那支步摇大头朝下摔倒了地上,啪的一下,粉碎。
我一愣,抬眼对上他带着嘲讽的眸子,竟一时语塞说不出话。
「呵,可惜了。」他一脸的不屑。
我的双手握紧,指甲陷进肉里,他这是什麽意思?把我当猴耍吗?连日来的委屈好像变成了很大的压力,聚集在泪腺,我的眼泪哗的一下流了出来。
那人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无聊的神情,没有说话,跨上马,带着自己的随从走了。只剩我一人,周围的人看着我,窃窃私语。那小贼早就跑了。此时的我就像舞台中央,表演失败了的一个滑稽小丑,供游客嘲笑。
我不知道那男子叫什麽名字,但我知道,这个仇,我会报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