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现在的我在这里。
在这个冬季,这个似近而远的地方。
我的伤过了很久才痊癒,留下了凸起的白色印痕,由额前蔓延到背脊。等待着,我也恐惧着。我想见她,我也想逃走。
奇妙地,我并不恨她,能感受到的只有悲伤而已。可是我害怕。再也不会像以往一样了吧?一旦破碎的东西就无法还原,再怎麽黏贴,裂痕依然丑陋地存在。
从那之後已经过了多久,我不清楚。我依然蛰伏在这个城市,却再也不敢接近warten周遭半步。虽然一不小心就会踏上曾经相遇过的街道,只要一惊醒,我逃之唯恐不及。
可是,我想念她,想念她抚摸我的那双温柔的手,她会用最爱慕,最敬重的口气,喊我的名字,菲尔特。
我再度成为一只没有名字的野猫。
听偶然遇见的一些猫说,阿凯依然经营着他的发廊生意,据说因为那里野猫聚集数量越来越惊人的缘故,反而吸引了记者来采访,客人略有增加趋势。我有一点为他高兴。
我也曾经不小心遇到小蔓一次。
我躲在树丛中,而她混在一整群的放学高中生之中。她更瘦了,不引人注目地,拖着脚步,幽灵似的身姿,一切如止水般平静,然而她的时间也在那个点暂停了。
可是她依然握着小小的手机,铃铛声谙哑地回响。与我胸口的刻印共鸣。
那项圈,也许我终身都取不下来。
我好希望她会和她父母和解,并且找到一个属於她自己的未来。
我望着她渐行渐远,然後选择走向相反的路途。
太过寒冷的天气。我甩甩头,不再去回想那些令人眷恋的舒适房间,而往郊区走去,离人类越远越好。
我在一棵树下找到了枯叶,也找到了挡雨的好角落。蜷起身体,眯起眼睛,将尾巴盖在鼻子上。
「殿下。」
有娇柔好听的女声在说话。
「殿下,殿下。」
那声音好近。不,是猫语,跟人类语言不同。
我半眯而朦胧的眼睛看见了一对母猫,漂亮的母猫姊妹花。
她们正对我屈膝跪下。
好像在哪里见过。
「殿下,国内已经平定了,我们来接你回国。」其中一只恭谨地说。
「回国?」我茫然重复。
「这两年时间,为了确保殿下的安全,所以在离开时曾经抹消掉了您的记忆。不过不要紧,只要回去,马上就能想起来,也能够恢复人形。」另一只说。
她在说什麽?她们究竟在说什麽?
「敌人虽然遭到击退,但我们的死伤也很惨重,您的父王去世了,您是下一任的国王,是我们的希望。」
我拼命想捉出一点头绪。
「如果这是真的,那麽为什麽这段时间你们都丢下我不闻不问?」
「不,」第一只母猫说,「我们派了许多保镖保护你,大半刺客都在你发现之前就解决掉了。其中一直暗地跟踪你的是海岸,他是你从小到大的好兄弟,也是侍卫长。不记得了吗?」
海岸猫从远处慢慢走出来,从容不迫,望向我,扑克脸上有了一点笑容。
我混乱了,倒退。
「那麽阿凯又是谁?」
「他是普通人而已。不过那许多猫中,很多都是士兵,用来转移敌人注意力。」海岸镇静地回答我。
「很抱歉,上次殿下遇袭我来不及防范,一时间只想到扯断电线。我怎麽也没料到女孩居然会攻击你,属下严重失职。」
许多零碎片段在我脑中闪过,接续了起来。
海岸身上的伤痕?
敌袭?
小蔓初见面就一口咬定我是王子,她是不是真的看见了什麽?
我想,这一定是个漫长的梦境。
很长,很长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