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缘分也让我遇见一些不知道是善缘还是孽缘的室友。
一号室友是个厚嘴唇,是个厚嘴唇的帅哥,是帅哥,也是厚嘴唇。呃…就姑且让我们称他做香肠(虽然他的名字和绰号跟香肠根本扯不上关系)。
香肠总是喜欢在穿完衣服後叫我看一下他身上的装扮。
「你看看我身上的衣服有没有什麽不一样。」香肠说。
「嗯,洗得很乾净。」
「你再看仔细一点。」香肠有点不耐烦。
「……」
在三分钟的静默过後他才忍不住的大喊:
「是G2000耶!G2000有没有听过!是G2000耶……」
不过我印象比较深刻的是一次他在洗完澡後,在穿上一件条纹POLO衫後又问我衣服有没有什麽不一样。
你知道的,我们之间的静默依旧。
他用很霸道的力场掀出衣角的商标「你看看!」
「是公鸡耶!公鸡牌有没有听过!是公鸡耶……」
不知为什麽当他公鸡来公鸡去的时候我的视线都是放在比商标更下面一点的四角裤上,然後一阵莫名的不屑感爬上我的全身。
「喔喔…是公鸡啊……」
所以我敷衍他。
第一次返家後寝室多出一把吉他,所有人就是香肠。
他在一个下午弹了一个很奇怪的节奏给我听:
「你听得出来是什麽歌吗?」弹完以後他很陶醉的说。
「不知道。」
老实说,鬼才听得出来。
「我再弹一次给你听。」香肠再一次的陶醉。
「……」
「是生日快乐歌!是生日快乐歌你懂不懂!有没有音乐素养啊!?」
「……」
我当下面对他的质疑没什麽感觉,只觉得要是他在别人的生日随随便便的就弹出这首生日快乐歌的话,那麽别人的生日也许就是他的忌日。
总之,基於他会借我那些有牌子的衣服出去逛街,所以我也搞不太懂这算善缘、孽缘。
嗯,一号室友。是帅哥,也是厚嘴唇。
二号室友,澎湖人。所以姑且就让我们称他作澎湖人吧。
澎湖人非常喜欢在宿舍熄灯後的凌晨一、两点左右才洗衣服,非常喜欢在就寝前放大悲咒入眠,还死不用耳机,让其他室友们一起接受佛法的薰陶。还好他是隔壁班的,不然白天晚上都看到如此的慈悲欢喜相我会砍人。
跟师公是宗教的留学生不同,我想澎湖人是宗教的留级生,死当再死当那种。
第一次期中考前也发生一些事在澎湖人身上,很豪洨的事。
我不知道澎湖人平常在他们班上是个怎样的人,但段考前的一个礼拜:
隔壁班的同学甲:「浩宇,你可以移驾到隔壁读书一下吗?」
「嗯哼?怎麽了吗?」我实在懒得移到别的地方读书。
「等等我们要进行一些A计画、B计画之类的东西。」
「在这!?」
「对!在这!」同学甲一副兴奋的样子。
我扫视了一下房间,房间里只有我跟澎湖人在读书,朱承桦跟另外一个室友都不在。他们的意见来不及给上答案,SO…我把视线移向澎湖人……
「不用问他,他在计画中。」同学甲说。
「喔。」
「不了,我在我位子上读书就好。」最後我说。
「你确定,我们会吵到你喔?」
「确定。」
「嗯,那先说对不起了。」然後同学甲离开了。
说实在的,其实我觉得我跟同学甲的对话已经吵到澎湖人,因为我瞄到他露出小小不耐烦的眼神。
却就在我答应隔壁班的同学甲後不久,我们寝室一下涌进了隔壁班的同学甲乙丙丁戊己庚辛……
更别提隔壁班的隔壁班的同学甲乙丙,隔壁班的隔壁班的隔壁班的…
总之在期考前的那个礼拜的某个晚上,我们寝室塞爆了!
几乎每个人在进我们寝室的房门前,都会对我拍拍肩膀、鞠个小躬,或者简单的举手对我敬个五指礼,然後说出那句每个人都不太一样,却八九不离十的话:
「浩宇,对不起啦!你要加油读书蛤~加油罗!」
「小宇,洗勒啦!读书重要,卖管咱厚!」
……
然後我们寝室出现了一幅奇景。干,我敢说这辈子要再看到很难!
期考前的那个礼拜的某个晚上,我们寝室有人打电动,有人看漫画而且非常刻意的聊剧情,有人把脏衣服搬进我们房间开始猛力的刷衣服,衣服刷完还乾脆刷洗衣板,有人在寝室中间拿脸盆练习打鼓……
朱承桦跟香肠也在我没察觉的情况下回到寝室,朱承华加入一个打牌的牌局,香肠拿起他的吉他开始弹起那奇怪的节奏。
我往澎湖人的方向看去,看他会不会抓狂。
「我在读书,请你们离开这个房间好吗!?」嗯,他马上就抓狂了。
同学甲:「操!这是你一个人的房间吗?」
「承桦,我们可以在这里吗?」
「可以。」
「香肠(虽然他的名字跟绰号其实都跟香肠扯不上关系),可以吗?」
「可以。」
「小宇你勒?」
我不敢说不可以。
显然澎湖人没有其他地方可去,所以他又闷着继续读他的书。最後他乾脆带起耳机(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戴耳机)听他的大悲咒。
同学甲一夥人也很狠,乾脆就坐到澎湖人的床上打牌用嘶吼的聊天。
一直到了晚上熄灯他们都还不肯走,甚至还派了人在外头把风,舍爸要是一来就赶快通知大家。
「你们别吵了,熄灯了!我要睡觉,你们再不走我就叫舍爸了!」澎湖人怒吼加威胁他们。
「干!你就可以听大悲咒喔!」
「蛤?你不是都在两点洗衣服,听说现在才晚上十一点?」
以上的呛人屁话都不是朱承桦或香肠说的,可光是看看他们两个的眼神我心里就有谱了。
最後澎湖人终於从寝室里消失,大家也乾脆就在我们寝室堵他,一直到很晚才离开。
只是深夜时,全高一最憨厚的伟哥尖叫了。澎湖人在不知道什麽时候摸上他的床,然後搂住他睡觉。伟哥一直到快天亮才发现多了个枕边人,才开始尖叫……
基於对佛法的尊敬,我无法确定这是善缘、孽缘。
嗯,二号室友,澎湖人,南无阿弥陀佛……
三号室友在二号室友的事蹟里已经出现过了,整个高一要动员近二十个人塞到一间寝室搞怪也只有他有这个能耐。
「你不是说我们高一要团结,一致向外吗?」後来我问朱承桦。
「赣林老木,你是没看过周星驰演的『齐天大圣东游记』喔!整天在那里阿弥陀佛,喔喔喔喔你妈个头!」
基於他是我在假日跑网咖的CS绝佳战友,我不是很确定认识这个人是善缘还是孽缘。
─【那你相信缘分吗?辰筑】
在第一次段考完後不久,在和某人缅怀返家时火车上的一些对话时,对面栋的女宿传来这麽一封简讯。
─【相信,但我更相信很多事要自己把握BY小宇】
─【那你把握了吗?辰筑】十分钟後对头传来这封简讯。
我没有再回简讯过去,反正手机没电是个很好的理由。李辰筑当然也不会在熄灯的晚上直接打给我,要这个奇怪问题的答案。
拿着手机我思考了,深深的…深深的……。
然後才发现,虽然我相信很多事是要自己去把握,但更多时候我没有好好的去留住每个机会,只是放任它们在我面前溜走。认识阿克只是个侥幸而已,一个我会骄傲一辈子的侥幸。
无关对面那个发简讯的人,我想到的是很多事情。
想着想着就没勇气回了,当我察觉如果回了的话只会是「没有」这种令人丧气的答案。
─【晚安,祝有个好梦。辰筑】
我也想说声晚安,但手机在半个小时前已经「没电」了。
晚安。深夜里我趴在窗户对着对面的建筑物说。
──如果有什麽是我可以把握?
我想,那先会是一句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