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The Tropic of Cancer(北迴歸線)(完結) — (七)巧合

2008高雄-台北‧阿远

考上淡江是我人生中最失序的事情。

「镒佳哥?!」当我在车站等着妈妈口中要带我去台北的人来时,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朝我慢慢的晃了过来。

「你妈要我陪你去台北的,拜托,又不是小朋友了,干嘛还要我陪。好笑。」镒佳哥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虽然嘴巴一直抱怨着,但是还是帮我搬起了最重的行李箱。

「哎啊,没想到我妈会叫你来陪我,真是太令我意想不到了。」

「废话少说啦!快走!」接着就把我推进了车厢里头,前往陌生的台北。

我是阿远,郑远廷,平常最喜欢做的事情是弹吉他,在高中之前曾经有着辉煌的课业成绩,但步上了我最崇仰的表哥後尘,一起在一中里沉沦。

我跟表哥的岁数虽然差了四、五岁之多,但是却一点隔阂也没有。他是一个非常孩子气的人,直来直往反而显现他的可爱。

我们从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源自於一瓶可乐。记得我五岁的时候在喜宴上获得了一瓶可乐,对着它珍惜莫名,捧在怀里一整夜,完全不舍得把它喝掉。然而这时候遇见了大阿姨的儿子,他十分清瘦,却有着深深的双眼皮(虽然有点大小眼),眼神总是盯着我瞧,任何时候都不放开。我总觉得他是在觊觎我的可乐,於是更加仔细保护怀中的宝物。

「你这样一直带着他走路,等一下打开的时候会爆开喔。」这个诡异的表哥就连我上厕所的时候也跟着来了,并且在我的身边一边上厕所一边若无其事的说着。

「你在跟我说话吗?」我嗫嚅的问着。

「废话,这边是有其他人喔。」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会爆开?你别骗人了。」我小心翼翼的把口袋里的可乐保护好,想到这里就觉得小时候的自己有点白痴。

「你不相信就算了,如果真的爆开了,你以後就要臣服於我喔。」他如此的说着。虽然当时的我根本不知道臣服是啥鬼,但是却还是点了点头。

後来表哥就哼着乱七八糟的歌走掉了,留我一个人在厕所里。其实我有点害怕开的时候会不会真的爆炸,但是又很担心我继续带着他会在路上爆掉,这两种下场都是我最不想看见的结果,但是又显得无可奈何。於是我只好打开它。

或许是因为刚刚真的摇晃太久了,指环拉起後却很难掰开,但就当我努力把它打开时,泡沫便以我完全难以置信的速度喷到了我的脸上,甚至连眼睛也都没有幸免。

於是当时的我开始嚎啕大哭,把整个喜宴的大人搞得人仰马翻。

但也从那时候开始,我对表哥说的话便深信不疑,绝对的相信。

「欸,哥,你当年是怎麽学到臣服这个词的啊?」我在火车上突然这麽问道。

「啥?我哪有说过这个词,你老哥哪是一个这麽有深度的人。」他笑开了。

「你真的说过啊,就在可乐事件的时候。」我很坚持的说着。

「你真的被可乐喷晕了,噢,我可怜的小远远。」然後他又开心的把我的头发弄乱,直到我开始不挣扎为止。

他就是我的表哥,张镒佳。

已经不知道经历了多久的睡睡醒醒,我终於到了传说中的台北,可惜我妈请了一个没坐过台北捷运的人来带我,於是我们只好花更很多时间在台北车站里头兜圈圈。

但我在之前说过了,自从小时候的「恐怖警告」之後,表哥说的话对我一直都有种很可怕的压迫感,无法不去相信跟加以推翻。於是这个坏习惯让我们在台北车站里面晃了更多的圈子。

「我们问问人吧?」我绝望的问着。

「啊……好吧。」他就把行李先放着,然後准备跑到旁边找人询问。

正当我内心充满怨怼跟伤感的时候,有个女孩突然拍了拍我的肩。

「你们要去淡水?」她拔下了一边的耳机,用如鹰一般的眼神问道。我想她刚刚应该有听到我们的抱怨对话。

「噢,对,可是我们找不到路,地图太复杂了。」我困扰的说着。

「那我带你们去吧,我刚好也要坐淡水线。」女孩就像天使一般说着我现在最想听到的话,於是我开心的把表哥拉了回来,就像是在谷底看到了天使光芒。

那个留着中长直发的女孩,并没有带领我们到终点,而是在剑潭就下车了,经过我後来三年的淬炼,我猜想她应该是要去逛士林夜市,但是当时只觉得更加无助。只是我那个表哥反而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

「哥,怎麽了。你脸色好像不太好。」

「没有,我只觉得刚刚那个女生很眼熟,但是想不起来在哪里看过她。」

「啊?这里是台北耶,你来台北没有很多次吧。」我皱眉问着。

「唉……」

「还是那是你的大学同学?」我猜想。

「不可能啊,她年纪看起来跟你没差多少耶。我就算认识她也应该也毕业了吧,而且我根本就没认识几个女生,要是有认识一定会记得的。」他很认真的猜想着。

「那…应该就是在梦里遇见的了。」当我说完这句话,就被表哥狠狠的朝後脑打了一下。

就这样,我来到了传说中有着美丽黄昏的淡水,开始在那斜坡很多、人潮汹涌的淡江大学里发展另一波崭新的生活。只是我一直不晓得,原来人生除了有许多的意外促使一切成为高潮迭起的故事,也有许多的缘分,让我们彼此慢慢相聚。而这所有的察觉,却也要等到好几年之後才会慢慢使人了解。

我想,或许这就是成长的代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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