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孩子是谁的?
这是阿飞名下的别墅。卧室里,只有我们两个。已经被烟雾笼罩的空气过於怪异、过於危险、也过於凝重。
我们低着头,一根又一根的抽着烟,每每张口欲言,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又给咽了下去。当然,阿飞是天不怕地不怕,但她却是一个知错能改的好孩子。只是这次,她闯的祸太大了,让我一阵阵的心惊。
也不知道什麽时候了?别说拿出手机看看时间了,现在的状况,每过一分钟,我们就被淩迟一次。
又过了许久,我终於还是抬起眼,没什麽表情的看了看她,「孩子是谁的?」我心里当然明白,以她疯癫的程度,不会只和她老头何俊一个人在一起,当然也不一定搞得清楚孩子是谁的。否则,她也不会坐在这里唉声叹气愁眉不展了。
她端起水杯润润唇,艰难的说了一句,「我也不确定。」
「姐们儿,我的好姐们儿,你真有出息。」我欲哭无泪。
「怎麽办?」
「多大了?」
「七周。」
「时间上的差距怎麽样?」我说着。不过还是感觉没什麽希望,毕竟这种状况,她实在比我有经验多了。
「我和小铁在一起的隔天,就是和何俊在一起的,我觉得,应该是何俊的多些吧?」她苦着一张脸看我。
「我靠!我也希望是何俊的。」我忍不住骂起了脏话。她也骂骂咧咧的骂着,「我日他蛋蛋!」当然,谁都想到了堕胎。但堕胎毕竟是下下策。她现在是有老头的人,也是有经济条件的,不到万万不得已,这个孩子不能打。更何况我们最担心的还是她以前堕胎次数够多了,而且何俊并不知情。再加上生意上,她总少不了应酬,喝酒喝到半死都是常有的事,若就这麽打了,会不会导致终身不孕?
可是,「能冒这个险吗?」何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有极好面子。这事啊,悬着呢!
她沉默了。
这个时侯,说什麽大概都是无济於事的。
……
「走!」
她毅然的站起身,大力的甩了一下头,大有壮士割腕的决心。「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就硬着头皮冲吧!」「干什麽……小心点……」我拿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急忙追上了她。
我们一路跑到了云中医院。她用力咽下一口气,冲了进去,冒冒失失的推开一扇门。「诶……」我来不及阻拦她,就只能这麽尴尬的笑笑,「抱歉抱歉!」
她也小小的呆愣了一下,抓抓头发,「你有病人啊!」
祈风和两个病人齐刷刷的看着站在门口的我们两个。「你忙!」我来不及惊讶就急急忙忙的拉着阿飞退了出去,并且关上了门。
「祈风是这里的医生?」
「嗯,实习医生。」
「你打算找他帮忙?」
「嗯。」她心不在焉的点着头。
一时间,我说不清楚心里百转千回的想法。「祈风和何俊可是好哥们儿,你确定你要找他帮忙吗?他会帮着你欺骗何俊吗?」
「没问题的。」她很坚定地回答,让我有一瞬间的惊讶。「祈风太正派也太善良了,只要我能说服他帮我,他就一定会信守承诺。」
「但愿。」一切,看老天吧!
……
「你们两个,怎麽了?」
祈风送走了客人,站在门口看看阿飞看看我。「说吧,一定是阿飞有什麽事吧?」
「我先离开一下,你们谈。」我站在门口笑了一下,没有和他们一起走进去。
「我什麽破事你是不知道的?还回避什麽?」阿飞老大不高兴的瞅我。我又笑了,「是,你什麽破烂事我都知道,包括你打算怎麽跟祈风说我都想得到。」
「那你干什麽……」
「去看看我捐血之後的成就怎麽样了?」
「什麽捐血……快去快回……」她有些急迫的对我挥了挥手。我没说什麽,离开时给他们带上了门。
换做平常,聪明如阿飞,怎麽会想不到我话里有话?今天是她有心事,没去多想什麽。否则让她知道何雅柔也在这家医院,指不定会出什麽乱子呢!
「呦呵!看来你恢复的不错嘛!」我推开门走进去,似笑非笑的看着半卧在床上已经恢复正常脸色的脸庞,「吃过饭了吗?」「吃过了。」她温柔的笑了笑,「过来坐会吧?」
「嗯。」
「落,谢谢你!」
「没什麽。」我福大命大大难不死,流点血又算什麽?
不过这话我并不打算说,尽管我什麽意思也没有,但对於一个处心积虑置我於死地的人来说,仍然有一种一语双关的讽刺味道。还是算了吧!既然救了她,又何必再去含沙射影呢?
「落,别这麽云淡风轻,你明知道不止是一千毫升的血而已。」她有些凄哀的看着我,大概是无法面对我的『以德报怨』吧!
但我依然看到,她的眼中并没有後悔之意。
是的,她深深明白,最了解她的是我,只有我懂得她的无可奈何。「落,曾经我对你做了最过分、最不可原谅的事……你为什麽还要救我?」
「因为你向我求救。」
「你……」她要拿苹果的手剧烈的颤抖起来。「就因为我向你求救吗?……是吗?」「是的。」我平静的拿走了她手中的苹果,很专心的削着皮。
「这是……第三次了……」
我没有说话,没有抬头看她的脸,也没有去揣测她此刻的想法。却深深的感受到了她内心的痛苦与挣扎。到了今天,我已经明白,说什麽都没有用的,她还是会向自己的欲望屈服,还是会对自己的想法说『同意』。
「落,你信吗?如果我清醒着,我一定不会对你发出求救信号,我是神志不清了,潜意识里发出去的……」「吃吧。」我把削好的苹果给了她。
「你做麽不说话落?」
我静静的笑着。「我为你潜意识里发出的求救信号喝彩。」不管以後会发生什麽事?至少现在,一个几度求死的女人,产生了求生意志,对於两个膝下无子的年迈老人来说,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你,就不恨吗?」
「恨,太累了。」我还在笑着,「而我,是很懒的。」吃馒头就能填饱肚子了,我没有那麽多的欲望与杂念。太折腾人了!
她突然沉默了。我以为她会有很多话要说,会有好一顿牢骚要发,没想到她却沉默了。我突然的想到了《仲夏夜之梦》中的一段话──
女人啊
华丽的金钻闪耀的珠光
为你赢得了女皇般虚妄的想像
岂知你周遭只剩下
势利的毒傲慢的香撩人也杀人的芬芳
女人啊
当你再度向财富致敬向名利欢呼向权利高举臂膀
请不必询问那只曾经歌咏的画眉
他已经不知道飞向何方
因为他的嗓音已经乾枯黯哑
为了真实尊荣和洁净的灵魂的灭亡
……
「落,这和懒不懒没关系的,你告诉我,为什麽你不恨?你有理由去恨的不是吗?」
「恨,能治疗我的伤口吗?恨,能赶走我的恐惧吗?恨,能挽救我的纯真吗?恨,能夺走你们的什麽?又能帮助我什麽?」我为什麽不恨?我就只是想对自己好一点而已!
我茫然的看着窗外的落叶,突然笑不出来了……我以为,不管什麽时候、不管什麽状况,我都能一笑置之的!但是这一刻,我笑不出来。「你知道吗?我十岁就开始沉淀在一个文字的世界里。十年来,我学到了什麽?我只记得,我不断的在学习,不管这个过程怎样辛苦怎样疲累。十年所学啊,等到我该去面对对的时候,我才发现我不愿意、也不忍心轻而易举就把自己十年来累积的才学毁於一旦!它们是我毕生的财富、毕生的希望,也是它们用尽力气拉住了我,阻止我去做第二个鱼玄机……」那才是我的悲哀、我的遗憾、我的可惜!
……
「落,我服了!」她深深地看着我,还来不及再说些什麽,就听到了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我来寻房。」祈风微笑着走了进来,「聊完了吗?」
「嗯。」
「何小姐,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她的视线对上了他,完全的把我忽略了。
祈风又露出了他的招牌笑容。「那祝你早日康复!」
「谢谢!」她狐疑的看看祈风再看看我,「你们认识?」
「……」
「当然。」我还没有来得及说话,祈风就抢了我的回答。「我是落得男朋友。」他走到我身边,把胳膊搭在了我的肩上,「说,你预备把我藏多久?」「嗯?」我被他一连串的举动搞糊涂了。
「真抱歉何小姐,我真不明白落为什麽要把我藏起来?我很见不得人吗?」我完全的确定了,他这句话是冲着何雅柔来的。
「不!怎麽会?你很帅,真的!」她直勾勾的看着他,毫不含蓄的在他的「女朋友」面前大胆的看着他,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吃入腹里,像极了一个花痴,更像极了一个色女,让我有瞬间的反感。几乎是不加犹豫的,我在他背後用力拧他,他猛地看向我──
原来是这样!
──他的笑容,很像一个人!──那个让何雅柔曾经一度疯狂痴迷的南哥。
「祈医生……」
「我小你四岁,何小姐就和落一样叫我祈风吧。」
「好!」她笑得更加温柔妩媚了。我的大脑已经向我发出了严重的警告!是的,我已经完全明白了。「雅柔姐,我们还有事,改天再来看你。」「何小姐好好休息。」祈风也紧跟着我走了出来。直到离开她的病房有一段距离了,「落,你听我说。」
「……」
「身上散有一股强烈的杀气,杀机已经在眼底尽现,我……我只是想告诉她不要轻举妄动,你不是一个人……嗯,我是说,我们大家每一个人都会保护你……」
「谢谢!」
「落?你在生气吗?」他很小心的看着我。「我做错了是吗?」「你不该把自己卷进这个漩涡里。」「我没事的,放心好吗?」他的语气中,是满满的担忧。
我却迟疑了。不知道自己敢不敢坦然的接受这份温暖的感动?「祈风……」
「嗯?」
「……没事了,谢谢你!」我不敢去想,他认识了我是不是一个错误?我和他做朋友,是不是一个错误?若他……若他真有个万一,我怕是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落……」
他似乎是还想说什麽,被匆匆忙忙跑过来的阿飞打断了,「yes搞定了!」我们用力一击掌。「阿风就是够意思,陪我做了个检查,身体似乎没什麽大的问题,我们没有後顾之忧了,而且他还会帮我们保守秘密,太棒了!有了阿风,我们这次就可以成功的瞒天过海了!」
「笨丫头,你要『瞒天过海』的对象可是你老头、我哥们儿,别忘了纸包不住火,只此一次,下不为例。」祈风瞪她,我也瞪着她,「听到没有,这种历史性的错误千万不要再发生第二次……」
「ok!走,趁着住院前,我们大搓一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