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来临使得沿途枫红乱飘,微冷的风呼啸而过,位置於南之国˙朱雀的边境山区的玄飞堡一如平日般的宁静却挟带着一丝诡异气息。
雕漆优美的古廊小道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一道娇小玲珑的身影直扑主人的书房。
嘎然一声,女子开启那扇散发出浓厚木香的房门。
「宇哥哥!」
女子带点担忧的神情怯怯地喊叫着:「宇哥哥?」
平日这座书香斋只有宇哥哥和几位指定的奴仆才可以进入,但是今日为了要见到宇哥哥也管不了那麽多了!
轻轻地唤了几声,女子发现要找的人并不在书房便转往旁边小径,走着走着连接到一座雕刻精细的小亭,亭上装着水绿色薄纱滚烫金黄色的衬边,而镶嵌在亭柱宇薄纱上的水钻在阳光下耀眼地闪烁着看起来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的美景。
微风轻吹,水绿色薄纱轻扬,让女子看见亭内桌上摆放着一座紫色檀木雕刻而成的琴身。
「这是?」
没想到府邸里面还有那麽像是仙境的地方,就在女子要碰触到小亭上的薄纱一道冷然的声音阻止了她的脚步。
「你在做什麽!」
惊慌地转过身,女子惨白着脸说:「宇哥哥,我只是……」
「书香斋禁止闲杂人等进入,难道你不知道吗?」
「我……难道我算是闲杂人等吗?」越念越小声几乎都含进嘴里的话语却是让女子心痛不已。
「你到底想说什麽?」
看着面无表情的邢纪宇,女子内心又是一痛,「我听到琪烽受了重伤,因为担心宇哥哥的安危所以才不听众人的劝导便闯了进来,宇哥哥要怪的话就怪我一人就好,千万不要责罚其他人。」
悄悄地落下泪水,女子低着头不想让邢纪宇发现。
邢纪宇悄见那滑落的泪後,放宽了嗓音道:「怜儿别哭了。」
「我没哭。」话一说完只见那泪水却掉得更凶。
「怜儿,我不怪你,先到偏厅去,我等等在过去陪你。」哄着这从小体弱多病的小表妹,邢纪宇的脸色也没有刚才那样的冷淡。
「可是宇哥哥,人家我忘记刚刚走过的路线了……」别扭地扭转的白皙的长指,一抹嫣红浮现那带点苍白的脸蛋。
「跟我来吧。」
跟着走在前头领着自己的邢纪宇,风君怜望着那广宽的肩背不禁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宇哥哥,你还有再生我的气吗?」
「没有。」
「嗯,宇哥哥刚刚那个小亭好美喔!-里面不是有琴吗?宇哥哥,我弹琴给你听好不好?」话一说完,风君怜不待邢纪宇的回话就雀跃地往回跑。
邢纪宇眉头一皱,大步回头横档在风君怜的前方。
「宇哥哥,怎麽了吗?」
「此後不准未经我的同意擅闯书香斋!」
「宇哥哥,你很在意那座小亭吗?」抬眸望着邢纪宇,原以为刚才放软口气的邢纪宇已经不在意她闯进书香斋,但观宇哥哥神色……
「走吧!」不想再与风君怜讨论这个话题,邢纪宇率先拂袖往书香斋入口走去。
风君怜回头再看向那个小亭,顿时心中浮现出许多复杂的情感,其中一个就是忌妒。
她忌妒那个一直占着邢纪宇内心的紫姐姐……
难道紫姊姊你都看不出来身为妹妹的心意吗?
就连那一晚过後,她就算费尽了多少的心力与关爱在宇哥哥身上却都不曾得到任何一丝男女之爱的回应!
「还不走?」邢纪宇转过头催促着风君怜。
「好。」风君怜软软的答覆前头的邢纪宇,再一次看了一眼小亭想像紫姐姐与宇哥哥弹着琴喝点小酒的模样。
晃了晃脑袋,风君怜逼迫自己不要再想像那些画面,毕竟这些事情都在那一个晚上过後都不会在重演了。她相信只要她一直努力着总有一天宇哥哥会发现她的!发现她这个一直在背後关心他的人。
没错,她怎麽能在这边就放弃呢?
风君怜展露出笑颜小步追上已经离她有段距离的邢纪宇,拉着邢纪宇的大手风君怜一脸娇羞低着小脸看着地上。「宇哥哥,我们这就去看琪烽好不好?」
缓缓抽起被风君怜握住的手,邢纪宇默不讲话就这样一股怪异的感觉弥漫在两人之间,而风君怜也安静的与邢纪宇保持一小段距离跟在後头。
过了一会,邢纪宇领着风君怜走到了座落在堡内後方的棋烽厢房,邢纪宇正要打开门扇时正悄里面的大夫也正要推开门扇。
「堡主。」大夫一见邢纪宇表情黯淡。
「大夫,可否方便退至一旁详谈?」邢纪宇做出一个请的动作示意大夫在旁边小院一谈。
「唉!老夫无能,此毒老夫生平前所未见、未闻,故也只开几帖暂时压至毒患。」大夫跟随着邢纪宇走至一处较空旷的地方,本带点忧愁的脸又拉得更加悲忧,大夫叹道。
「就如堡主先前诊断,此毒复杂只好请堡主另寻能人。」身为医者最大的痛就是面对眼前的病患却束手无策。
「我知道了,多谢大夫。」邢纪宇唤在路上行走的下人领着大夫去领钱,只见大夫挥挥手表示不必。
「老夫并没做什麽,堡主还是去看看那位小兄弟吧!」大夫又叹了一口气後便转身离去。
握紧了拳头,要不杜风清早在他们回来的前几日又离开,说不定这时候杜风清能看出一些端倪。
邢纪宇心情沉重地打开棋烽房门,看棋烽一脸苍白虚弱地躺在床榻上。
「由我来吧!」接过风君怜手上的汗帕放摆在一旁的水盆之中,拧乾汗帕上的水,邢纪宇把冰镇过後的汗帕放置在琪烽的额头上。
「宇哥哥,大夫怎麽说?」风君怜轻拉着邢纪宇的衣摆小声地问。
「怜儿,安静。」
被邢纪宇这一凶,风君怜泪水上涌看起来无不楚楚可怜。「好。」风君怜安静地坐在房内的椅子上看邢纪宇与堡内总管对话。
「堡主,既然琪烽小子貌似被江湖中神秘人物所下毒,是否要从江湖中熟知毒物的派系下手?」
「关於这方面我已派流水前去探查。」想到紫背後的图腾,邢纪宇眉头又是一皱。
「杜风清何时回来?」
「已派人去找了,此外属下还派人去打听那位姑娘的来历,但汇阴那边的当地人都坚称没见过她。」能让一个城镇的人全都异口同声说都不曾听闻当地红魁的名字,据探子回报那些人的神情不似作假,能做到这个地步的人当今世上又会是谁呢?「主子,那位姑娘背後势力决不单纯!」
「你先下去吧!」
「是,那麽属下先行告退。」
邢纪宇又走至琪烽床边,皱着眉头看着琪烽一脸难受的神情,邢纪宇此刻心急於琪烽的伤势,琪烽跟在他身边多年怎能让琪烽就这样死去?
邢纪宇握紧拳头,在内心暗地对琪烽说道:他定会找到解药的!你一定要撑下去!
琪烽房门传来敲门声,门外的小僮对着在里面的邢纪宇
「堡主,大门有一包东西注明要给您的。」
「拿进来。」
「是!」
小僮拿着一个褐色包裹推开房门恭敬的先对邢纪宇行礼。
「堡主,就是这一包东西。」递上包裹,小僮还从怀中拿出一张纸条。
邢纪宇接过小僮呈上的东西,对小僮道:「下去吧!」
「是。」
「宇哥哥那是什麽?」风君怜好奇的靠上来。
邢纪宇先打开纸条,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娟秀字体,上头写着短短二字:解药。
风君怜不禁睁大双眼,摀着红唇,内心情绪犹如大浪翻滚,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是紫姊姊的字!」
百般复杂的心绪,在看着邢纪宇刚毅线条的侧颜,以及不知何时被邢纪宇捏皱的纸条时,风君怜的心彷佛被狠狠的蹂躏。
好痛!
真的是好痛……每一次一看到邢纪宇这样思念紫姐姐的神情,只敢让在一旁偷看的她强压着自己的唇掉泪着。
我在这边,你难道都没有看见我吗?
风君怜扯开一个难看的笑容,「太好了,琪烽得救了。」
然而邢纪宇全然都没注意到一旁的风君怜脸色有多麽地难看,只望着手上的纸条,随後拆开被一层褐色纸张包裹住的药瓶倒出一颗散发着清香的药丸。
他能相信她吗?如果这不是解药而是毒药的话……
不过现在以琪烽的情况已经不容再拖延了,况且他们也不需要大费周章还弄出一个假药出来,大步一跨,邢纪宇把药丸喂进琪烽的嘴里。
眼看琪烽无法吞咽下药丸,邢纪宇头也不回地说:「水。」
「好的。」风君怜赶紧拿起桌上的水杯,递给邢纪宇。
待好不容易让琪烽吞下解药後,邢纪宇转头对着风君怜说:「怜儿,你先回房去。」
「我可以留下来陪宇哥哥照顾琪烽。」听到邢纪宇要赶她离开,风君怜挥舞着双手。
「怜儿!」
「我……」藏在云袖中的小手又再一次握紧,风君怜还是很在意刚才那一张纸条,但是邢纪宇的脸色不容她在站在这边。「我知道了,宇哥哥。」风君怜身形微微一蹲,随後转身打开房门离去。
关起的门扇最终还是整个掩蔽了邢纪宇的身影,风君怜咬着红唇流下苦涩的泪水,过了一会,风君怜抹去脸上的泪痕踩着莲步回去邢纪宇为她准备的房间。
摊开被他捏皱的纸条,邢纪宇的心绪飘回当年在雪峰的夜晚。
被琪烽他们拖回玄飞堡的他在紫的桌上发现紫所留下的的纸条。
为什麽?你不愿意相信我?为什麽……一张又一张的纸条上凌乱的被写着同一句话,邢纪宇看着那些纸条内心懊悔不已。
从那一叠沾满着泪痕的纸张中,赫然出现一把玉杈,上头还刻紫的名字那是他前阵子送给紫的礼物,如今她连这样都不要了……就像她一样不要自己的生命,只要与他有关的人事物全都不要了……
我,恨你!一句怵目惊心的话,让邢纪宇内心流下无形的鲜血,原来现在的他在紫的内心里面竟然只剩下恨……
亲眼看见紫绽放着无比凄美的笑容,毅然的从雪峰上纵身一跳时他恨不得与紫一同跳下。
「堡……主……」虚弱的呼唤声打断邢纪宇的回想。
「琪烽!」邢纪宇一把扶起消瘦的琪烽让他靠着枕头坐立起来。「我去拿水。」
喝下几口水的琪烽,不改开朗个性打趣道:「看来我的命很大就连阎王也不敢收我的命。」
「别这样看我……我这不就是好好的躺在这?」接收到邢纪宇担忧的神情,琪烽这才闭上嘴拍着邢纪宇的肩。
「罢了。」总之琪烽能清醒过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还记得是谁把你伤成这样?」
琪烽搔搔头,因为在床上睡了好几天的他脑袋还不怎麽清醒。「啊!是一个女人,坐在一个红色轿銮里面。」印象非常地模糊,在他倒地前的那一秒钟琪烽刚好看到他头顶飞过一座华丽轿銮,还传来一道好听的女音。
「果真是她!」邢纪宇一听琪烽所言,就对紫在那里的处境更加忧虑。
「堡主识她?」
「不,那人把紫带走了。」
叹了一口气,琪烽对这样的堡主真不知道该说些什麽。「堡主,放弃吧!那人女人不是紫,她与紫差得太多。」
「她是,她还对我有感觉!」邢纪宇把纸条拿给琪烽。「那是紫的字。」
「这……」看着纸条上娟秀的字,琪烽知晓那的确是紫的笔迹,可是那一晚众人都亲眼看见……不可能!从那个地方掉下去绝对不可能有存活的机率。
「这也许只是个巧合。」
「琪烽别在想要说服我,我心里很清楚她是紫!」邢纪宇站起身不想再与琪烽多谈。
「唉!」真是个为情所困的深情男子啊!自从那一个晚上後琪烽就见识到邢纪宇有多麽深爱着紫,只可惜两人有缘无份。
「我何尝不是也希望紫还活在这个世上,但是堡主你也别因为太过思念紫就这样强抢与紫长相相同的女子啊!」
「你好好歇息。」不愿再与琪烽谈论下去的邢纪宇打开房门离去。
「堡主!」唉,有没有搞错啊!现在的他可是病人呢!
躺回床上,琪烽想着刚才堡主所给的纸条上写着解药二字,也就是说是那个女人送来解药解他的毒患?以那一晚交手的过程,那女子心狠手辣专攻人体致命点,怎麽可能大发慈悲送来解药?
还是说她真的是紫?如果是的话为免也变得太多了吧!
发现自己越想越头大,琪烽索性拉起棉被闭上双眼决定不去思考这个麻烦的问题,现在的他可是个病人,不适合去想这麽复杂的问题。
没错,还是继续睡觉好了……
女子恬静地坐在池边小亭前,湖水倒映出一张若有所思的灵秀脸庞,伸出纤细葱指逗弄着池中的锦鲤。
看着湖面上的涟漪彷佛是心中漾着的复杂情绪一一被显现出来。
为什麽在轿内见到他最後那一抹眼神会让她的心这麽的痛?
默默的在池水内握紧了拳头,扯出一个嘲笑自己的笑容,明知道送解药过去无疑会惹恼绦华,但是自己却依旧吩咐下人送了过去。
站起身甩去手上的水珠,女子拿起娟帕细细擦掉水痕,皱起好看的细眉对着身後远来的脚步声眉头皱得更深。
完了!女子心中才刚闪过这样的念头,尴尬僵硬的後背传来一阵不太舒服的冷风。
当脚步声一落定在女子身後,女子蓦然转身露出一抹灿烂笑颜。
「主子!」女子甜甜地唤。
可来人似乎没见到女子的笑容,冷冷的开口,「命你去歼灭玄飞堡。」
一听到主子交代的内容,女子一愣。
「怎麽?想抗令?」
女子低着头嗓音黯然道:「紫不敢!」
绦华一双美目冰冷地扫视着紫的脸庞丝毫不给紫有喘息的机会,「这种心不甘、情不愿的回答方式,我可不记得我把你教成这样。」
「紫不敢!」头在更低。
绦华伸出比紫更加优美好看的长指抬起紫的下颚,美艳欲绝的红唇缓缓吐出,「你,念着他?」
「紫不知主子所指何人。」强压下心中窜起的惊恐,面对这样微笑的主子,紫的内心却闪过邢纪宇的脸……
面临这样的危机,她的心中竟然浮现出他的脸庞,紫对这样的自己感到非常迷茫,自从被他擒去後,内心深处就好像有什麽东西在酝酿着。
「你真以为瞒得过我?」微微拉高的音调,显示出绦华非常的不悦。
「紫不敢!」重复着相同的一句话,紫坚定的说。
绦华盯着紫的脸庞许久後,眯起美丽的眼眸道:「罢了。」
见绦华态度瞬间转变,紫不敢置信地抬起眼看着绦华,「主子?」
「嗯?」挑起细眉,眉心中一朵美艳牡丹随着绦华脸部的细微表情更加生动,绦华伸出一手握紧紫的下颚,紫痛苦的迎视着绦华无比冰冷寒意的视线。
「主子,我……」
说都还没有说完,绦华纤指压着紫的唇瓣,绽放着一抹让紫失魂的笑容。
「我决定还是由我亲自出手。」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紫内心一揪。
「主子!」紫露出一丝担忧的神情。
「心疼了?」噙着笑花的绦华全盘把紫脸上所流露出的担忧之情看得一清二楚。
「不!怎麽会呢……紫根本不识他们。」
「那为何送他们解药?」敛下笑容,绦华冷冷的戳开紫亟欲隐瞒的事情。
紫双膝下跪,全身泛起止不住的冷颤。「属下知错了!」
「你明知道惹恼我的下场会如何,为何还要犯下这种错误?」在轻柔不过的嗓音,绦华轻柔的抚摸着紫的脸颊。
「……」这个问题她自己也想知道啊……可是她却也不知自己到底是怎麽了,竟为了他也不顾自己的性命了。
紫面如死灰的呆望着绦华,苍白的唇仍旧没解释她这异常的举动是为何。
「很好!就算平日我再怎麽宠你,也无法容忍任何破坏规矩的人!」绦华举起一掌,作势要往紫的天灵盖打去。
「再给你一次机会,说!」绦华小手运集骇人内力,还未击下便就让紫备感压力。
「主子,您动手吧!」闭上双眼,紫可以想像绦华的眼必定冒出两簇冰寒蓝火。
突地,一道人影插入这场主仆之间并抓着绦华正要落下的小手。
「放手!」绦华对着眼前的男人喊。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男子劝道。
「这是不干你的事,闪边去!」
「楼主!」听到争吵声紫睁开眼,一见到来人是谁时紫恭敬地跪着弯腰。
「你先下去吧!」被紫唤为楼主的男子,穿着一身的雪白,一头罕见的银色白发在阳光下闪烁着。
「这……」看向绦华,紫面露难色。
与绦华长相有些相似的男子,抓着绦华的手眼神示意紫赶快离去。
「那麽紫先告退了。」紫不敢看绦华的脸色马上起身返回自己的房间闭门思过。
绦华伸出另外一掌打退男子紧握住自己手腕的手,没好气的摸着红肿的手。
「为什麽突然出现这边?」绦华环胸冷着小脸,「我的人我自己管教就可,不需由你出面。」
男子负手眼神锁视着绦华美艳的脸,「你不是很清楚她为什麽会动摇吗?看她跟在你身边多年就算了吧!」
绦华嘟着嘴,眼波流转身形一飘随後紧挨着男子的胸膛前。「你就别再对我说教了,哥哥。」
「朝廷方面传来消息,她想见你一面。」
抬起脸看着哥哥刚毅的下巴线条,「你,不去?」绦华悄悄地伸手握住男子的手掌。
「不去。」
绦华翩然退开又转身抱紧男子,「我知道了,哥哥慢走。」
「嗯。」男子点了点头後,只余留地上的细小烟雾就不见人影了。
绦华勾起唇,小脚一迈往着紫所居住的小楼走去,穿越过许多华丽的回廊,绦华小手推开一座朱红大门走进一间系满紫纱的幽美房兰房,层层紫纱後头隐约有一个人影跪在後头。
掀开紫纱,紫低头跪地,绦华慵懒地斜躺在软榻之上,好听的嗓音不似前会般的冰冷,「起来吧!」
紫依旧不敢起身。
「杀手最不该就是有多余的感情,而你竟为了初次见面的男人坏了规矩,你说我该拿你怎麽办?」绦华拿起小扇轻摇。
「请主子按规矩发落。」紫磕头。
小扇抬起紫灵秀的小脸,绦华的一双寒眸盯得紫全身颤冷,「规矩可是会要了你这条小命的。」绦华一笑。
「紫知晓。」紫敛下眼。
一条镶着金边朱红细绳自绦华袖口飞出綑绑住紫,绦华手捻法印口念咒语,细绳彷佛被注入生命般开始不安份地蠕动着,绦华纤指往窗外一比,红绳带着紫破窗出去挂在一棵赤松大树上。
「这十日你就在上头好好反省你的过错。」绦华话语一落,人影随即凭空消失。
垂挂在树上的紫痛苦地咬紧下唇,午时的艳阳刺得让紫睁不开双眼,没一会儿紫白皙的双颊被晒得通红,额边也滑落颗颗晶莹的汗珠,无意识的舔着滑至唇边的汗水,紫感到口腔一咸。
她很清楚她犯下了死罪,然而绦华竟只罚她在这边反省,以她对绦华的了解绦华势必会找上邢纪宇等人。
「啊!」突地身上的红绳一缩,紫哀嚎出声。
紫低头看向身上的红绳,红绳吸收了紫的汗水後越发越紧,且红绳竟开始产生变化一颗红艳小蛇吐着红信游移在紫白嫩的颈间。
「是咒术啊……」就知道绦华不可能会这麽简单放过她,紫四目与红蛇对视,然而红蛇挑衅的舔着紫的小脸。
紫垂着头闭上双眼,心里依旧还盘旋着邢纪宇那一晚所说过的话,飕飕的细响声吸引紫的注意,张开双眼只见红蛇裂嘴一笑长牙没进紫的肌理。
毒素随着红蛇的长牙注入紫的体内,没多久毒素与紫身体内的剧毒产生排斥,两股不同性质的毒在紫的体内展开剧烈拉扯,而紫只能痛苦的咬紧牙根不许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当两股毒素冲至心头,紫不堪这样漫长的磨难呕出一口血後便昏倒了。
如万蚁蚀心般,昏迷的紫因为身体内部沸腾蠕动的毒素悠悠清醒过来,一见到上头被乌云遮挡住一半的月娘,紫艰难的移动着身躯使得树枝发出抗议声。
叹了一口气,紫放弃挣扎的动作猛一抬头又见红蛇攀上颈项,冰凉滑腻的恶心触感彷佛在警告紫,别想要逃跑!
拢紧两条好看的细眉,舔着乾燥的下唇,一日未进半滴水的她喉头发出一丝血腥之味,须臾,脸上传来点点冰凉雨丝一解被晒得通红的肌肤,长长的羽扇积满水珠紫晃着头甩开脸上的水痕。
入夜的冷风吹打着被雨水浸湿的衣裳,紧贴着湿冷兜衣的胸口感到一窒,被綑绑住的双手无法为自己诊断这些奇异症状,除却自身上原有的剧毒,如今又被这身上的红蛇注上几许毒素,紫望着远方绦华所居住的小院再叹了一口气。
待渐渐适应身上两股剧毒的冲突感,紫的内心竟前所未有的平静。
一点感觉也没?邢纪宇的声窜至脑海。
没有!我没有!紫晃着脑袋极力想撇开邢纪宇的声音。
我,是你的丈夫!一双哀伤的眼望着紫,在那一刻的她心中竟升起一个冲动,想抹去他眼中的伤痛。
是,你是!是我邢纪宇的妻子!这一句话宛若巨石砸进紫的心湖。
在交手的过程中,紫的心中愈发哀痛,只要与他对视心中便不自主的窜起一股很悲哀又凄凉的苦……
眼前的景物模糊,紫这才发觉原来是泪水占据了眼眶……
有多久没有落泪了?
为什麽自从一见到邢纪宇後,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这样脆弱、哀伤的女人,是谁?
满溢在胸口的痛,让紫再也无法思考究竟是什麽原因改变了自己,颈上传来的尖锐刺痛感让紫又陷入昏迷。
刺眼的曙光穿透过层层的树荫照射在紫的脸上,紫睁开满是露珠的羽扇,再经过一晚的寒风与冷雨的拍打下紫不禁打了个喷嚏。
每经过一日身上的红蛇愈发得紧,入秋的天气非常的不稳定时而艳阳高照、时而阴雨绵绵,纵然紫身怀武功也无法抵挡住这天然的外再侵袭。
就在恍惚间,紫的小手感到一阵温暖,一个男性的手掌厚实地包裹住紫的小手,滚烫的胸膛紧贴着紫的背,闻着身後传来的熟悉味道,紫勾起红唇一笑。
男子拉着紫的手引导紫手中的毛笔缓缓地写下一行字。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
紫回眸,眼露笑意接着写道: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男子起身自桌上拿起另一只毛笔,行云流水地接下一行,隔座送钩春酒暖,分曹射覆蜡灯红。
紫则再沾染些许墨水为这行诗词写下完结的诗句,嗟余听鼓应官去,走马兰台类转蓬。
拿起放置在一旁的另一张白纸,紫在上头写下,是来考验我的诗句吗?
紫难得淘气的戳了一下男子的肩。
放下手中的笔,男子笑道:「这几日听说你都捧着一本诗词在阅读,过几天我将出一趟远门到时在帮你买些书回来给你研读,可好?」话语中尽是宠溺。
不需要,我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回来。紫摇了摇头後,娇羞地十指握如麻花。
这时男子笑了,因为这一个笑容使得紫的双颊发烫不敢看着男子那炙热的视线。
男子的大手抚上紫的脸颊,紫伸出一手摸着男子的手背闭上双眼享受这片刻的甜蜜,当紫悄悄地睁开双眼时,男子的面孔变得非常模糊,紫伸手一抓却感到一痛。
张开迷蒙的双眼,紫想起自己被绦华吊在树上惩罚这一事。
原来是梦……
在梦中紫感觉自己非常的幸福,但却都无法看清楚那男子的面容,而梦境里所写的诗词则让紫内心一揪。
还想要再努力回想起男子的面容,红绳剧烈的蠕动又分裂出另一头红艳小蛇虎视眈眈地紧盯着紫的神情动作,两条红蛇并列露出阴森毒牙猛然往紫的手臂一咬。
不同昨日的剧毒,另一条刚分裂出来的红蛇带着与前条属性相反的毒素。
「啊!」紫握紧双拳痛苦的往後一仰。
三种截然不同的毒,此刻在紫的体内互相排斥、吞噬,直到一方战胜为止,都将会在紫的身体里产生猛烈的反应,如果换做是平常人一染上其一都将马上暴毙身亡,但紫平日就以身躯养毒练就百毒不侵的境界,然而红蛇身上所带的剧毒则是比紫身上的剧毒强上数千倍。
第一日的红蛇怕紫的身躯无法负荷这强烈的毒素,只敢分批慢慢注入让紫原有的剧毒有能力抵挡第一波。
任由额上的汗水滑落进眼珠,紫无力的闭上双眼。
照红绳每一日就分裂出一条红蛇,紫心想接下来还有八种属性不同的毒素将等着她……
露出一抹苦涩不已的笑容,看来绦华这一次真的是非常的生气,明知道绦华的脾气,可她还是挑战了绦华的威严,但是她却没有任何一丝丝的後悔!
说不上来是为什麽,但她就是不悔!
不惜做出惹恼绦华的举动,导致现在遭受生不如死的困境,然而当绦华问起她理由时,紫在自己的脑海中只看见那一抹哀恸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