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冷月再次来到软玉阁,只是他再也没有勇气去甩给慕容擎天一巴掌,因为自己,也是个懦夫。他以为自己的逃离会成全皇兄和倾城的爱情,可是他没想到自己的隐忍退出,得来的是倾城要决然而去的背影。薛慕然去北地采药,恐怕还要等些时日才能回来,而他的倾城,只能在这漫长的等待中坚守。他不知道,这温软的生命能否长久的坚持下去,哪怕是为了见到他担忧的眸色。
倾城垂危的消息还是被慕容冷月告诉了慕容彻。慕容彻见到倾城那张紧闭着双眸的苍白脸色时,就晕了过去,醒来後,下旨把慕容擎天关入死牢,好像慕容擎天并非自己的儿子,而倾城,是这个帝王最为疼爱的女子。
皇榜在瞬间就贴遍了大隋的大街小巷,官路上有不少的车马赶往隋安城,车上都是各地的名医,只是所有的马车都是有去无回,这让许多人都在猜测着执王妃莫测的命运。
执王府内,一片肃杀。没有丁点的欢颜。因为这个王府因为王妃的重病换了主人。皇上已经罢朝多日,整日守着王妃,不眠不休。所有劝谏的大臣都被福公公堵在了门外。只有棠继礼,被恩准能见到昏迷中的倾城,只是无论这位年老的父亲如何的哭泣呼喊,总唤不醒他沉睡的女儿。而那个不可一世的帝王,在见到棠继礼之後却是长久的无言。
「皇上,臣求您放过小女。」棠季礼满脸哀求的看着眼前的帝王,一脸的哀痛。
慕容彻背对着棠继礼,所以棠继礼看到的只是那绣着金龙的明黄色袍子在不住的颤动,好似瑟缩着准备腾跃而起。
慕容彻已是一脸的泪水。只是忍住喉间的哽咽,问棠继礼是不是真的是自己害了倾城。却不回头,任泪水在满是皱纹的脸上纵横交错。
「皇上,小女幼时算命,那术士说小女生不得入帝王家,不是己亡,便是国丧。」棠继礼的声音铿锵,没有半点的惧意,只是陈述一个事实。几个月以前,他曾经对这个威严的帝王说过,只是这个帝王却不听他的忠告,硬是用自己帝王的权威把倾城拖入了执王府的深渊。
慕容彻也记起了他指婚之後,棠继礼曾经辞官威胁过,只是,他当时太想挥洒他遮挡了多年的慈爱,他太想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去爱清濯的孩子。所以不顾一切,全力以赴,把倾城拖进了皇族的深渊。
「怪朕,没有和天儿说明白。」皇上在倾城的昏睡中,才在林牧的口中得知了倾城在执王府的种种,他从来没有想到,这个女子,在她对着自己轻言浅笑的背後,步步艰辛。这像极了二十年前那个始终对着自己浅笑的女子,自己有再多的苦,面对他时总是不变的云淡风轻。
「皇上,倾城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一切已经不重要了。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让我怎麽去面对她死去的娘亲。」棠继礼的泪婆娑而下,不知是为了眼前的女子,还是许久之前就已经仙逝了的妻子。
「请皇上恩准,让老臣带着倾城回乡。」棠继礼的声音不断的传来,却只有这一句如针般扎入了慕容彻的心中。
「朕……不许。」慕容彻的声音又恢复了威严,是那种不可违拗的坚决。
可是回答他的坚决的,是棠继礼隐忍的哽咽。慕容彻与棠继礼君臣二十载,这个在朝堂上呼风唤雨的人物,只有在面对自己的妻儿时,才会有他最为慈爱的一面。两人君臣二十余年,他只求过自己两次,全是为倾城,却全被慕容彻拒绝。
棠继礼想做一个称职的父亲,为倾城遮风挡雨,他又何尝不是呢?他也想为倾城撑起一片天,只是当他撑起时,他才发现,无论自己如何为她遮风挡雨,她还是被无孔不入的风雨摧残,当他正为自己的努力而欣喜自豪时,那个女子,已经是疲惫不堪。可是他还是不舍得,就这样把她割舍。
慕容彻和棠继礼的谈话以无言结束,却没有结局。棠继礼看着慕容彻在给倾城塞了被角之後颓唐的离开。没有半句言语,但是棠继礼看出了慕容彻脚步的踉跄,好似逃离一般。
逃离,慕容彻想逃离棠继礼的责问,棠继礼想逃离慕容彻的樊笼,倾城却好似要逃离这个尘世一般,不愿醒来。不管她所沉睡的屋子已是温暖如春,不管她的亲人是何等的期盼。所有的大夫太医都说,她已了无生意。如若心头还有丁点的坚持的话,都不会像今日这般,沉睡在自己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