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若曦
我是在十二岁遇见斩生的,那年他十五,一身黑色夜行衣身手矫捷的从窗内飞进我的屋内。那一年是我被那些长眼睛的奴才监视的第十二年。
「你的妹妹在假山後的枯井。」他冷冷地说完这句话再次从窗口出去,消失在黑夜中。
我在假山後的枯井中,找到了哭泣不止的若绮,她是父王最喜欢的小女儿,有人说父王之所以最疼她是因为她长得最像父王曾经爱过的女人,那个女人最终投湖自尽也不愿留在父王的身边。而若绮也因为这些宠爱,而遭其它姐妹的欺凌。
之後,每当若绮遇到危险,斩生都会告诉我。他总是这麽来无影去无踪。直到我十七岁那年,斩生从妓院救出若绮之後,他找到了我,他要我和他合作。
我同意了,也许是因为我们很像,我们都在掩饰着自己,只不过他的角色是个傻子,而我,扮演的是一个废物而已。我将若绮放到他的房间,点上迷香,然後看着他走进他的房间。
我在外面静静地等着,他不是一个很好驾驭的人,我必须牵制住他,那麽我只有用若绮来牵制他。我知道他是喜欢若绮的,而若绮只有嫁给了他,才能安心的离开那吃人的皇宫。
沈家的人都去参加太子举办的茶话会了,芷缘也去了。我曾试图阻止过她去,可是她的心是高傲的,又怎麽会甘心在沈家,甘心嫁给我呢?夜空晴朗,我静静地坐在沈家的花园内痴痴地笑着,孤家寡人,形容我是再合适不过的。
一抹浅黄的身影从远处的树上亮起,我走近一看,是一个女孩,倒挂在树上,垂落的衣服将她的腰腹展露无疑。她看到我,吓得从树上摔了下来,我接住了她。她是沈家的三小姐沈惜缘。是一个野丫头,她平淡无奇,除了长得像芷缘以外,没有芷缘的温文尔雅,知书达礼。她在我的面前说着我的不是,跟我开着玩笑说要嫁给我,我笑着听着,抱紧她不让她打扰斩生的好事。
斩生出来看到我,他的眼中充满了愤怒,而却在看到我怀中的女孩时变成了一抹温柔与尴尬。我明白她是斩生的软肋,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步棋。
芷缘第二天哭着来找我了,她告诉我太子看上了她的三姐。沈惜缘?高傲的二哥为什麽会看上她?还冒着被传染风寒的危险,亲自给喝不进药的她用嘴喂药?
芷缘哀求我去请求父王将惜缘赐给我。芷缘的话像芒刺扎进我的心里,一直以来我都希望她能爱上我,可是她给我的最终却是一个绝望。我没有答应她,我趁夜跑到斩生的房内,我要知道沈惜缘在斩生的心中到底有多少的分量。我疲惫的躺在他的床上等着他回来。
终於,门被推开,进来的是沈惜缘,她把我当成了斩生哭得很伤心,原来她喜欢的人是三哥,原来她为了帮助斩生准备将自己献出去,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爱情。
最後一夜的茶话会,我看到芷缘将惜缘和她香囊内的名字对调,之後投入二哥的托盘中。我走到她的身边,警告她二哥是一个眼里不容沙的人,可是她一意孤行。
失去了芷缘,我在那夜请求父皇将惜缘赐给我。而那夜听宫婢说太子从一堆香囊中轻松的找出一个特别的银底香囊,要求父王将这个香囊的主人赐给他。谁都知道,二哥给惜缘的香囊是特别的,可是他却不知道香囊已经被芷缘掉包了。
我把沈惜缘娶了回来,她真的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孩。她从来不怕我,敢忤逆我的意思,而我也因为斩生总是对她束手无策。她像一只小麻雀在我的身边不停的叫着,让我不得安宁。
皇奶奶要给各个妃子来检查身体,我知道她是冲着二哥去的,二哥在大婚那天掀开新娘的盖头之後便拂袖而去。向来心思缜密的他,被芷缘耍的团团转,对他而言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我很担心芷缘的处境,但是我相信那麽聪明的丫头肯定有办法,她不会像惜缘那个傻丫头一样,老实的天天翻着医书在想着逃避的办法。其实我和斩生早都商量好了,我一定要让惜缘成为我的人,这是不能改变的事实。否则,斩生无法真正乖乖的为我办事。
那一晚她很害怕,她在反抗着,因为她的心中还有我的三哥,但是我的计画不允许出现任何差错,我也不想她对我有任何异心,所以我强要了她。
太医诊断芷缘不能生育是假,太子妃是个处子的事情总是不能说出去。芷缘写信要我带她走,她很无助,斩生根本不在乎她,沈家的人也看不起她,而最疼她的沈秦汉至今在外打仗不能回来,她很可怜而我的心在动摇。我们在一起相依了十年,我不能放下她不管。
我约斩生出来,我想要放弃一切计画,我要带芷缘离开。
斩生静静地听完我的话,他没有生气,我很少能看见他的动容,我想这个世界上能让他动容的人只有沈惜缘了吧,或许现在又多了个若绮。
「你带芷缘走後,我就把惜缘送到太子身边去。」他说的轻描淡写,却如冷箭趁我不防插入我的心中,让我生痛,在那一刻我犹豫了,没有那只麻雀的生活?
府尹的结巴下人跑到酒楼找到我,他结结巴巴的说惜缘落水了,我不知为何会紧张,我赶到府尹的府邸,见到满身是水却完好无损的惜缘狼狈的看着我。她为什麽总是给人惹这麽多麻烦呢?她总是偷偷的从後院翻出去将花盆踩碎,现在又是落水?我头痛的将她抱上车,看着全身发抖的她,我决定不走,不知道是为什麽。
她发烧了,喊得却是斩生的名字,好像在嫁给我以来,她对我就是那麽若无其事!我生气的去找斩生,告诉他她生病了。终於我看到斩生那个淡定自若的男人也会紧张,他骑马奔到七王府,静静地守着惜缘,而我居然只能在她的身边远远的看着她。
她病了很久,终於好了的她,在一天早晨吃了四个馒头,我静静地看着她狼吞虎咽的吃完这四个馒头,然後告诉她我要纳妾。她很轻松的答应了,大哥来了,他是我和斩生最大的敌人,我要让他看出惜缘是我的软肋。那个莽夫中计了。
可是惜缘在最後担心的,只是斩生的安慰,难道我在她的心中真的那麽不重要吗?
太子大婚在即,她提醒我注意我的情绪,她说的很明白却没有一个妻子应有的不悦。我生气的离她而去,芷缘的信又来了,她在求我,对於皇后来说没有利用价值的人是没有好的结果的。我愤怒的将太子的请柬扔进火堆里,那个傻丫头居然用手去捡,火烫红了她的手,而她没有撒娇,而是告诉我这是太子的请柬。
斩生的势力越来越大,他是个有责任心的人,为了若绮他不会为难我,但是他也不会让他的妹妹受任何委屈。
我的世界太安静了,我要找那只麻雀,却发现她又出逃了,难道她对我不闻不问厌烦了?我喝斥着下人去找她,我发现她真的是一个会让人不冷静的人!不过,刚好可以用这次的事藉口除掉大哥的人。
她回来了,身上留着二哥的香,那个香全帝都只有二哥在用,不会错!我忽然想起斩生在月满楼对我说的话,我有些惊慌,对,也许有一天她会去找二哥,而二哥也绝对会爱惜她。
我在她的面前处死了齐顺,她跑进房内把自己反锁,而我,在屋外徘徊许久却不敢进去。她看我的眼神中充满了惧怕,是从心底发出的惧怕,我真害怕她会因为这样而离开我,至少现在的我不想让她走。
我敲开了门,里面的惜缘在躲闪着我,她吓坏了吧!我抱住她却加大了她的颤抖。我很想让她安静下来,可是她却颤抖的更加厉害。那一次我屈服了,我哀求着她不要离开我,我很怕她离开我,我紧紧抱住她,不断的在她的身上索取着,希望她不要害怕我。
她留下了,她没有拒绝我,她紧紧的抱紧我眼中写满了疼惜,那一刻我感受到了惺惺相惜的感觉。
齐顺的事传到父皇的耳朵里了,这个效果多亏了我那煽风点火的大哥。我带着惜缘进宫,父皇要我纳妾,我拒绝了,可是惜缘却答应了,我的心还是痛了一下,明明不是已经习惯她的满不在乎了吗?
纳妾的事最後作罢,我们在回府的路上遇见了二哥,这是我预料到的,皇后突然替我们说话,多半是因为受二哥所托,我一直以为他很傻,但是很多年之後再回想我才发现,那是痴…
惜缘终於察觉到了三哥的事,她想趁我睡着去找斩生,我喊住了她,但我知道我留不住她,我绝望了。却没有想到她居然会回到我的身边,最终她还是选择了我,但我的心却骤然落空,我很想知道她这样是因为不在乎三哥,还是以为…太在乎…